每次看病理书就像看恐怖画册一样。有一次翻到一页图片,差点吓得厥过去。那是一张无脑儿的照片。虽然以前读书的时候也看见过,但国内的教材是黑白模糊的照片,只是大约有个印象。这老美用高清晰的数码照片,把婴儿的面部拍得细节栩栩如生,足足有半页书那么大一张。那种效果,用震撼都不能表达。深夜的图书馆里,我实在是吓得要死,每次看这本书的时候,都记住这个页码,小心翼翼地跳过去,实在要看边上的文字的时候,就用纸把照片遮住。我甚至不敢用手去挡这张照片,感觉那个脸贴着我的手也很害怕。
记得大学里的时候,开学发新书的时候总是最开心的,大家兴趣十足地翻看着书中的彩页,尤其是法医学,大家津津有味地看自缢的颈上疤痕,尸斑的放大照片,诸如此类。法医课因为带着浓厚的神秘色彩,总是受到大家的欢迎,讲课的老师是一个初出大学的年轻人,所讲的例子想来也大多是书上教案,但是我们仍然听得惊惊乍乍,热闹非凡。记得说到割腕自杀,老师给我们看幻灯片,区别自杀和他杀的伤痕。一般如果是自残,因为心情的波动,手上往往会有深浅不同的多道伤痕,互相平行,而且符合死者使用手的习惯,比如是左撇子,那么伤口应该从右到左逐渐变浅。如果发现不符合这些理论,那自杀的论断就要受到怀疑。还有自缢,溺水等很多都有详细的区别的方式。记得小时候喜欢看一本发黄的线装书,叫做《折狱龟鉴》,我那个时候看得囫囵吞枣,很多文言文看不懂,但是仍然看得惊心动魄,因为当时的科技条件,很多鉴别手法别出心裁,既符合科学原理,又简便有效,让人不得不钦佩。
学医的人,感官常常受到极限地挑战,因而时间一长,对于环境清洁之类的都麻痹了。所以每次看到那些小说,对医生过分洁癖的描写,就知道是个行外人。在泌尿科做完肾穿刺的病人,每小时要看尿样的颜色变化,一边吃中饭,一边看着家属递过来的尿壶,是常有的事情。在消化科,病人有消化道出血,家属紧张起来,当然也顾不上你是不是在吃盒饭,就把带血的粪便往你面前伸过来,开始我还忙不迭地关上盒饭的盖子,后来习惯了,连这个举动都懒得作了,纯粹心理安慰而已。到最后,可以一边和家属讨论粪便血迹的分别,一边往嘴里送红烧肉。当个人感觉和职业感觉分离了,就算做到一个境界了。
写到这里,想起自己的一个笑话。女友尘埃落定,把男友带来和我一起在必胜客吃饭。我极嗜烤鸡翼,吃了n对,女友起身去上洗手间,我和那个男生无话可说,我就没话找话地说些你要好好照顾她,她是我最心爱的妹妹之类的话,一边用刀叉把骨头切成一段段,然后又按着解剖关系,整整齐齐排列起来。后来女友跟我说,我的这个无意识的举动,把她的小相公吓得花容失色,以为我是在暗示他如果作出什么始乱终弃的事情,就要把他锉骨扬灰,落得一个和鸡翅膀一样的下场。
现在我仍然时常在深夜看critical hour或者trauma之类的医学纪实片,一边看血淋淋的场面,一边啃鸡脚爪,令身边的人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