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因理想在云端,不服输的心便乘风追逐,我们行行复行行,一路放弃,一路收获。
六年前随丈夫从加拿大西部仆仆风尘驱车来到芝加哥,一辆尼桑吉普装下了所有家当。两年里,旧公寓换新公寓,再由公寓搬进属于自己的两层小楼,尼桑吉普的空间装得下初来时的满腔渴望,只历两度秋来暑往,便已容纳不了日子的蒸蒸日上。
生活是一架无形的天平,事业和家庭分居天平的两端。机运似一只拨弄天平的手,翻云覆雨,不为调节,却为打破固有的平衡。如果可以把事业的变化比作一道道海浪,或许可以说失业就是黯然的谷底。寻找新契机犹如努力攀爬的过程,当终于有一天从谷底爬上新的峰峦,才发觉眼前已非昨日风景。
事业的突变拽着生活偏离了原来的轨道。我只能收拾心情,打点行装,搬入另一个陌生去适应新的起点,离去的背影里留着丈夫牵挂的目光,身边惟有刚满两岁的女儿与我同行。家,从此浓缩成每晚报平安电话里的问候,和周末长途奔波时心中那盏不灭的灯。
渐渐地,我习惯了一个家里两个女人的生活,习惯了在工作的缝隙间独自带着女儿成长。我细心地将时间切割,宛如切割一块甘美的蛋糕,白天留给工作,晚上留给孩子,深夜留给我自己,周末才留给团聚的小家。工作并不繁忙,几平米的空间,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简单若此,却足以架起一座小桥,渡我走近这个忙碌又喧闹的社会。
然而独自带着孩子在外两年,无论事业的帆如何鼓满风,生活的天平却还是倾斜的。没有主心骨的家,是一幢美丽的空中楼阁,飘浮摇荡在风里。日复一日对家的遥望将我的心吹成透明的气球,空落落地无法脚踏实地。是该回家的时候了,心里的声音总在暗夜里悄悄在我枕畔耳语。
昨天我痴心追逐事业,选择离开家庭;如今我可能暂且搁下事业,只为回归家庭?
每一种结束都意味着放弃,放弃曾经拥有的美好,那些在过去的日子里诱惑我、攥住我的梦想。每一个开始都把脚下的路指向新的未知,迷雾般的前方,有谁能洞悉未来?取与舍在心尖儿上千回百转。我好似一个泥塑师,将手中的泥团反复揉捏,奢望能塑出未来清晰的模样。然而,我能把握的依然只是自己心中执著的渴望。
明天会怎样?我学会不去问自己。至少我能看到远方透着星星点点微熹的光芒,又有谁能说那后面不是藏着一轮美丽的新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