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沙发上，轻轻地哼着歌，眼睛不时地瞟向前面矮桌上的一本编织书。乳白色的毛线在她手指间跳跃，就像被赋予了生命，欢腾着，歌唱着………… 有时她也会停一下，用手摸摸自己略微凸起的小腹，脸上挂起一个朦胧的微笑。 “再过几个月……秋天了……这件可爱的小毛衣……他会长什么样呢？……真期待啊……当然，在此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结婚……是的，终于可以如愿了……和以前说再见了……以前？” 她这样想着，心中却渐渐浮起了一阵疑惑，她的手指缓慢了下来。 “以前……他们……他们……会接受吗？……事已如此……”。 她恍惚着，然而又像下定了决心，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此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敲门声。她将门拉开一道缝，看到一张焦虑的脸，神色慌张，不安，而且，还充满了忧伤和怨恨。 她心中犹豫着，要不要让他进来呢？两人间已经没有关系了，可是，他还不死心吗？也许……这样也好？总要讲清楚的，在那之前，来个了结，从此可以不必烦心…… “他……不在，你进来吧。”她把门完全拉开了。 二 “该死的，又停电又停水，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大声地抱怨着，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大量地释放掉身上多余的热量。 王探长宽容地冲我笑笑，说：“乡下地方，条件是没城里好。” 王探长光着半个身子，下面只穿了一条短裤。他右手摇着一把蒲扇，但主要还是用来歼灭四处侦察飞行的蚊子的。“这两年电力紧缺，一到夏天就常停电，连带着就是停水。大概过了今年，情况才会好转吧。” “都这么晚了，还不来电吗？”我忍不住又问。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十几遍了。 王探长无奈地摊摊手，说：“估计还要一个小时吧。停水停电从来就没有超过一天的。” “要不，你再给我讲讲你的破案吧。让我动动脑子，好打发这时间。” “好啊。”王探长在空中挥舞着扇子，说，“上次讲的是一个‘烟室’的故事，今天这个就叫做‘水室’，是跟水有关的。” “水室？”我一下子来劲了。 “一个女人，已经怀孕了，被人发现死在自家的浴室里。当时，浴室的门是从里面反锁上的。” “密室杀人？”我本能地叫了起来。 王探长呵呵笑着，说：“先别急着下结论。这是前天晚上的事，到了第二天早上……”。 三 哑巴的脸上满是惊恐，他双手乱舞，嘴里发出嗬嗬嗬的怪声。 “香莉在里面？”高个子男人走到浴室门口，推了推，却是关着的。 “好象从里面反锁了。”另一个矮个子的男人说，“噫，奇怪，里面怎么有水声？” “我们撞进去。”高个子男人身材高大，显得孔武有力。他后退几步，猛地上来一脚就踹了过去。三个男人合力几番冲击，终于，卡嚓一声，木门被撞开了。 浴室中的景象让人大吃一惊。一个身材匀称的女子，赤裸着躯体，倒在浴缸边上。高个子男人大叫一声，冲了上去；矮个子男人虽有些难为情，但这时却已顾不了许多，俯身下去，检查女子的呼吸和心跳脉搏。 “香莉她……她已经……死了！”矮个子男人抖抖地说。高个子男人抱着冰冷的躯体，放声大哭。 “嗬嗬嗬……”哑巴用手戳了戳矮个子男人，似乎是提醒他们先冷静下来。矮个子男人抬起头，哑巴又把他的视线引到门上去。 “嗬嗬嗬……”哑巴用手比划着。矮个子男人这才注意到门上的插销，此时已经变形了，那是刚才被他们撞开留下的痕迹，但是很显然，在此之前，它是插上的。 四 半个小时之后，小张这样向他的上司汇报： “死者名叫孙香莉，今年二十七岁，有孕在身。发现死者的三名男子，其中一个是她的准丈夫，叫李群。另两个是孙香莉的朋友，事实上，是死者以前的男朋友，两个都是。那个矮个子叫周邦兴，好象是孙香莉的同学，现在一家企业上班，普通职员。那个哑巴叫高家照，是孙香莉的第二任男友，在一家聋哑学校教书。” “死亡时间是在昨天傍晚，大约7点钟到8点钟之间。死因是后脑上遭受了致命的撞击。当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丈夫外出了，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周邦兴和高家照同时到她家里，据他们自己说是一种巧合，都只是来看看她。” “根据现场看来，死者应该是在洗澡的时候，不小心滑倒，后脑撞上浴缸而致死的。不过有一点非常奇怪，浴缸上似乎并没有任何撞击的痕迹，其他地方也没有。” “哦？那就奇怪了。”王探长皱了皱眉头，“我再去看看现场。” 这是乡下的一所三层楼房，样式非常普通，里面的装饰也很简朴。客厅就在一楼，不大，正中放着一台电视机，前面围着几张沙发，沙发上还扔着一件尚未织完的婴儿毛线衫。沙发前面一张玻璃矮桌，有在地上明显拖动过的痕迹，上面叠着几本编织书，以及别的什么，都是很寻常的东西。靠墙边有一张茶几，挨在沙发边上。王探长将脑袋探长了看去，却见一只烟灰缸正掉在沙发边上，洒落出的烟灰弄脏了干净的地面。除此之外，一切都是那么井然有序。 浴室在二楼，卧室边上。门已经被撞坏掉了，小张把脱落出来的插销指给上司，王探长略看了看，这是一种很普通的插销，还很新，虽然已经变了形，但根据估计，在正常情况下，它似乎不需要很费力就能插好。 浴室的地上满是水，据小张介绍，当时水龙头还是开着的，现在当然已经关上了。小张所说的水龙头安装在盥洗台上，龙头还接着一根不太长的皮管子。 盥洗台在门边上，从门口进去，算是右手边。上面也是一些寻常的洗漱用品，并无特别之处。盥洗台的另一边靠着墙，墙角通着一根自来水管，从上面垂下来，又横着过去了。水管朝里的那半圈有些锈迹，有些灰尘，平时似乎不大清洗到。在水管转折的地方，王探长发现上面还有一丝被什么缠绕过的痕迹。 尸体已经被移走了，但其他东西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一只塑料桶子倒在地上，里面还有一些积水。水桶的旁边也倒着一张小凳子，木制的，看上去非常牢固。另外地上还有一张木板，像是搓衣板的样子，长约一米，宽约二十厘米光景。 王探长离开现场，小张随即又凑了上来。 “老大你看，这应该是一起意外吧？浴室是锁着的，没人可以进去，也没人可以离开。” 王探长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五 “就是这样了。”王探长说，“不过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些情况。” “死者以前为人比较开放，她交了不少异性朋友，其中真正谈过恋爱的就是周邦兴和高家照了。周邦兴资质一般，在企业里工作也没混出什么名堂来，所以孙香莉就把他给甩了，认识周的人都说周这个人心胸比较狭窄，他有可能对孙香莉怀恨在心。高家照由于天生残疾，内心非常自卑，但他同时也很要强，据说他还是一个业余的围棋爱好者，在一家俱乐部担任重要职位。而孙香莉的准丈夫李群，性格比较急躁，疑心也比较重，据说他曾经怀疑过孙香莉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 “跟上次一样，说了等于没说。”我搔了搔头皮，说：“你好象在暗示，孙香莉不是意外死的？而凶手就在那三个人当中？可是，那个密封的浴室……那个水室，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