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

 再写写另一个女人的故事吧,因为今天偶然看到一两年前写的一
个女人故事,突然发现,那么多事,当时如果没有兴之所至写下来,
现在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两天特无聊,神魂颠倒地瞎想,不如回忆往事。并不是因为我
纠缠了太多的女人。而是女人事多,故事也多。这些事摊到我身上,
就和走马路上,一HOOKER说,WANT A FREE DATE ,是福是祸自己也
说不清,反正FREE肯定是假的。故事还得从我的画家ROOMATE 讲起。
南京人,说确切点是江苏大丰人,南京艺术学院毕业,在南京找了份
工作,娶了个南京老婆。画家小矮个,长得精瘦精瘦的。这画家有点
没长大,刚到美国更是一头雾水,象是蚂蚁掉到了水里,瞎扑腾也找
不着北,什么也不习惯,老想着回国。画家在国内发现了个打长途电
话的窍门。把电话卡插在电话里,不按通话的按钮,就可以听到对方
的声音,对方听不到你,但是电话卡不记费。画家嘱咐我,如果接到
电话对方不说话,千万别挂,那是他老婆从南京打来的。每次我接到
电话,HELLO ,没反应,就对画家说,你的。画家就冲到屋里,抱着
电话自言自语一两个小时,犯了神经似的。今天买了一棵圆白菜,花
了一块两毛五,和ADVISOR见了面,选了三门课,BLAH,BLAH,BLAH。
画家这么神神叨叨,有一次说着就伤心了,我现在还有伍佰美元,正
好买一张回国机票。如果你不反对,现在回国还来得及。他老婆在电
话那边当时就急了,也顾不得电话费,按了通话键说,千万别回来,
有我那,你马上给我办探亲,我去了什么都会好的。
    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画家的探亲办得自然是经过一番周
折,那是题外话。最终他太太是来了,朋友们高高兴兴去机场接他老
婆。第一个印象,哥几个心里暗想,画家总该有点审美,怎么找这么
个老婆。都知道他老婆比他大,可是一见面,单单一个大字形容就有
点不够了。没几天我就明白了干吗画家娶这么个老婆。画家的老婆没
受过什么教育,但是就因为没受过教育,也不胡思乱想考TOEFL,GRE
上学之类的事,天天给画家作四个菜一个汤,看得我抱着碗方便面流
口水。画家人缘好,老婆刚来,就有朋友介绍到香港楼打工。他老婆
本来做饭就好,到了餐馆如鱼得水,三下五除二把餐馆的里里外外,
怎么进货怎么炒菜怎么算账,搞得一清二楚,比老板还熟。再过几天,
事出来了,在餐馆干熟了,国内纺织女工的陋习暴露出来,惹是生非,
背后算计人,整天在老板面前说别的中国人坏话。结果弄得和谁打工
关系都僵得要命,把介绍她去餐馆的朋友都得罪了。画家的好人缘也
一落千丈,人们背后说,画家人还可以,就是缺点心眼,全让他老婆
弄去了。我一向不搀和家庭妇女的小肚鸡肠,对画家夫人有时自以为
是的小聪明看在心里,懒得理,也许因此她就以为我是个好人,看上
我了。她在上海有个亲戚,可能是房地产公司总经理之类的职务,发
了点国难财,心里不踏实,害怕有一天反腐败反到自己身上,总想着
把流失到自己账户的国有资产再转移到美国来,从画家夫人一到美国
就不断写信让她帮忙为女儿在美国找个男朋友。画家夫人自然想到大
好人的ROOMATE ,把照片拿给我看。介绍还算客观,十九岁,漂亮,
家里有钱,但是独生女,有点娇气。我一看照片,确实漂亮。但是只
是说,我人在美国,一时也没法回国,如果有机会回国,第一件事就
去看那位天仙。心想,我还没傻到找一个有点娇气比我小十岁又是暴
发户女儿的上海姑娘的份上。这天仙的事到此也就告一段落,画家夫
人委婉的暗示过我不必回国,她那个暴发户亲戚可以把假结婚手续办
好,我只要出手续,然后到机场接新娘就行了。可惜我对这天上掉下
来的美事装傻,一点反映都没有。但是,没想到节外生枝,闯出另外
一个姑娘来。这就是这个故事的主角,姑且用一个好听的假名字,叫
圆圆吧。看照片的时候,另一个姑娘出现在照片里,那就是圆圆。
    画家夫人说,圆圆是杭州的一个亲戚,在浙江大学读书,也在办
出国,但是不用我们帮忙,因为她们家有十几个亲戚在美国,有一个
姑姑是哈佛大学毕业,在IBM 当高级管理人员云云。自然谈到圆圆的
长像,画家夫人说,圆圆长得没上海的姑娘好,但是能读书,考大学
他爸爸一定让她考数学专业,就是为了将来出国容易。
    我也就看了照片角落里一个相貌平平的姑娘一眼,没往心里去,
没想到过了不久画家夫人拿了封圆圆写的信来,说她要申请我们系,
能不能帮忙。
    我知道圆圆在浙大,就说有门。数学系一个很优秀的毕业生是从
浙大来的,最欣赏他的教授正好在作ADVISOR.我对画家夫人说,让圆
圆给ADVISOR 写信,第一,一定要写她是浙大的,第二,一定要提ADVISOR
那位高徒的名字,说她如何佩服他,以他为榜样,要在数学上做一番
成就。这么写ADVISOR 十有八九会给圆圆TA. 过了不久,画家夫人给
我看了一封圆圆的亲笔信,字写得一般化,有点女人的清秀,说给ADVISOR
的信写了,浙大也提了,ADVISOR 高徒的名字也提了。圆圆自然不会
只申请一座学校,后来我知道,她至少还申请了附近的一所大学,因
为她那十好几个亲戚中有一个人在那读书。但是圆圆家和画家夫人家
的关系并不是很好,觉得画家夫人不会努力帮忙,圆圆也就没对我们
学校抱太大的希望。画家夫人是没努力,但是我出的馊主意起了作用,
圆圆真拿了TA被录取了。等到研究生院要发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才发
现事情不是那么顺利。圆圆的报名费没交,托福成绩是COPY件。画家
替她交了报名费,打电话到国内让她赶快寄一份正式成绩。马上就开
学了,寄钱到考试中心,再把成绩寄到我们学校起码一个月,那还来
得急。这时杭州那边开始着急,想起新泽西还有一个哈佛大学毕业的
姑姑,既然考试中心也在新泽西,没准能帮上忙,就打电话求她姑姑。
那位据说是哈佛大学毕业的姑姑打电话来时,画家和她夫人都不在家,
是我接的。先向我抱怨,她和她丈夫刚从欧洲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
画家和国内往她们家乱打电话,影响了她们休息。我向她介绍,圆圆
已经被录取,就缺托福成绩,她们既然在新泽西,离考试中心近,能
不能跑一趟,要一份成绩。那边说,考试中心开车要两三个小时,再
说,要签字怎么办。我也是多余,说要签字,你就冒充圆圆签一个得
了。话还没说完,那边说你怎么能让我犯罪。我心想,谁和谁呀,我
穷操那门子心。画家回来,我当然如实转达。画家两口子这时估计后
悔帮这个忙,怒气冲冲对我说一大堆圆圆家的坏话。亲戚一大堆在美
国,亲姑姑都不帮忙,我们瞎忙活什么。当年圆圆她爸到美国探亲,
回国到地摊买件衬衫,冒充美国货送我们家,我们这么帮忙真是以得
报怨了。
    圆圆有一个弱智妹妹,又聋又哑,因此圆圆从小被她家里惯坏了,
不懂事,我们给她东奔西跑,她连个托福成绩都不寄。这故事不能再
这么写下去了。都两千多字了,女主角还没出场,太慢了点圆圆要来
了,画家正好毕业要走。不知道画家夫人这次又转的那根筋,不想让
圆圆住他们腾出来的房子。画家夫人找来找去,没合适的,最终让圆
圆当我的ROOMATE。我忘记了为什么画家那天让我一起去机场接圆圆,
好像是她从加州的亲戚家打来电话,说她的东西太多,一辆车放不下。
    女主角总算亮相了。我觉得比照片里漂亮,身材还行,当然是和
中国人比,梳着短头发,一身女学生打扮。见到画家太太阿拉阿拉满
嘴上海话,把我和画家凉一边。画家好不容易找个机会介绍我,说我
为她出国帮了不少忙。她转过头来,忽扇着大眼睛,象个幼园的五岁
大的孩子:“谢谢”,然后扭头和画家夫人又是上海话。我必须承认
缺少点客观,现在想起那声娇揉造作的谢谢,身上的鸡皮疙瘩起得就
象四十度高烧,当时我可是骨头都软了,差点儿走不动路。我可并不
是唯一被这份天真打倒的爷们,后来一大片哥们的故事多了。其实圆
圆并不漂亮,也就中等或者中等偏上。但这是美国,中国光棍们不远
万里为了挣美元的事业来到这片爱情沙漠,这是什么精神?
    这是牺牲性欲的禁欲主义精神。突然冒出个长得还可以天真得可
以用纯洁形容的姑娘,意淫也够过把瘾了?克林顿堂堂总统定力可以
吧,什么女人没见过,碰上个连封信都写不利落的路文司机还不是缴
枪脱裤子,驾不住路文司机特天真地对克林顿说:“I HAVE A BIG
CRUSH ON YOU.”。
    女人就怕装傻,一装傻,柳下惠的怜香惜玉的本能也得反胃似的
涨潮。圆圆也就不是美国人,没赶上到白宫INTERN,不然那有路文司
机的戏。现在站在历史的高度总结,故作天真的第一要诀是来者不拒。
面对险恶世界心里明白,脸上一定表现得好像你是天使,不知道男人
有生殖器。
    圆圆这点做得真是没法比。不管是谁,当然是男的,只要到我们
家聊天,她就陪着人神聊。她还知道聊什么。绝对不聊有深度的东西,
就聊些吃喝玩乐,香港歌星什么的。第一个上钩的是个物理系的小白
脸。这哥们有一天到我们家,一聊就是半夜两三点,走的时候肯定是
找到知音的感觉。第二天起来ROOMATE 老隋不干了,第一件事就是把
客厅里的电视搬回卧室。老隋本来就神经衰弱,背了一大包安定来美
国,那经得住半夜三更客厅里两个人边看电视边海阔天空聊天。
    我还得劝老隋,年轻人和我们不一样,住在一起,迁就一点算了。
    小白脸可能没追过姑娘,活该他倒霉,第一次就遇到个九段。他
用点子琼瑶小说里中学生的招,给圆圆发匿名EMAIL.圆圆问我,认不
认识一个叫讨饭的人,我说讨饭原来在物理系,早毕业了。
    圆圆说,她接到讨饭的EMAIL.到底小白脸发了多少EMAIL 不得而
知,有一次圆源把EMAIL 转给我,具体内容想不起来,我问怎么办,
圆圆说,回信骂他一顿。我用园圆的EMAIL 地址,发了封信,少不了
用了一大堆F-WORD. 其实圆圆和我心里都明白,这事十有八九是小白
脸干的,讨饭走之前把账号给小白脸用,他就用这个账号耍点小聪明。
    这点小聪明在圆圆这那玩的转。她故意去问小白脸讨饭是谁,为
什么给她发EMAIL.小白脸先是抵赖,后来又发个EMAIL 承认。再后来
的故事我就不知道了。圆圆心里根本看不上小白脸,可是她装得什么
事都没有,见到小白脸还是吃喝玩乐香港歌星的神聊。小白脸经此失
败,得出个惨痛教训,到美国来的中国姑娘全是BITCH ,不能碰。
    后来小白脸的父亲给他在国内介绍了个学部委员的女儿。小白脸
回国娶了那位没见过面的姑娘,回来后幸福的不得了,见人就说他老
婆比圆圆强多了。
    我的策略是绷,不提恋爱的事,什么都照顾到了。带着圆圆买菜,
帮她注册,有什么事都问她用不用我开车。我工作了,有点钱也有点
朋友。朋友周末在中餐馆吃饭,也叫上圆圆。圆圆在中国留学生中八
面玲珑,只要有两三个人在一起聊天,就听她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在
我的朋友面前却有些吃不开。我的朋友杂,台湾香港人都是一帮花花
公子,拿着父母的钱到美国穷糟踏,自然不会对一个大陆妹有小白脸
那份纯真。老美说英语,圆圆在中国人面前逞能,开个电话帐户也抢
着打电话,真和老美聊天,她只有瞪眼。圆圆不傻,心里明白假天真
玩不转,没人感兴趣就保持沉默,大多数一句话不说。我带她吃过几
次饭,也许有十来次吧。还有一次和一帮人去滑冰,一个台湾姑娘还
给我们两照了张像,我在冰上拉着她的手。照片我没要,要是这篇文
章能出书,我就找MINA要来印在书里,让各位都见识一下这位奇女子
的尊容。一次一个鞋店老板请我喝咖啡,我带着圆圆去。
    估计这长的有点象土匪的东北老板一见圆圆那副南方姑娘的的娇
滴滴长像就起腻,问她,你喝什么。圆圆说,我不知道。老板给他要
了一杯果汁,一晚上再没理她。第二天老板又让去他家唱卡拉OK. 老
板一家十几口人热热闹闹,就是没人理圆圆。圆圆唱了首歌,让我说
可比老板一大家子人人唱得好多了,可是没人喝彩。圆圆后来气鼓鼓
对我说,我再也不去他们家了。她是再也不去了,连我老板都好几个
月没打电话。那时候圆圆真的对我很信任,对我说许多她家里的事。
    她爸爸是搞建筑的,她说起她爸爸来就象是谈论爱因斯坦,崇拜
的不得了的样子,还说要买台好点的相机,给美国的建筑拍下来,寄
给她爸爸。我心想,就是那个在国内地摊上买件衬衫冒充美国货的父
亲?
    圆圆她妈干嘛的忘了。但是她父母的故事确实感人,他爸因为海
外关系,大学毕业分配被发配,她妈一直等了八年,嫁给她父亲。我
没见过她妈的照片,她说,她妈一生受苦,才五十岁,衰老的要命,
头发全白了。圆圆有一个妹妹既聋又哑,估计和海伦凯乐查不多,比
海伦还惨的是,她可能连一点残余听力都没有,而且连路都走不了,
到那都要人抱着。一个人从小看不见也听不见,什么事都得靠手指头
学习,生出来是天才也得变成傻子。“她的智力也就相当于小猫小狗,
但是长的特别漂亮,人人都说把我的智力和她的长像和起来就好了”。
    有这么个妹妹,圆圆在家自然受宠,八十年代初,中国没几家有
钢琴,她们家三代同堂,她父母给她买钢琴挤在既是客厅又是睡房兼
饭厅的小房间里,还出钱找了个资本家女儿作家教。圆圆能把她妹妹
的事告诉我,一方面画家和我ROOMATE 那么多年,瞒不住,另一方面
说明我那假深沉玩得可以。她在大学从没向同学提起有个妹妹,每次
请同学去家里玩之前要事先把她妹妹转移走,在美国自然更不愿意让
别人知道。唯一的例外是她的男朋友。我问圆圆有没有男朋友,她很
爽快地承认有。她很认真地和我说过,她之所以和那个男孩谈恋爱,
很大成份是他不在乎她有个残疾的妹妹。那个男孩也是浙大的,好像
学土木工程之类的东西,广东人,毕业后分到广东一个建筑工地干活。
    我见过他的照片,高高的个子,长像看不太清楚,戴着工程帽站
在工地上。圆圆有一次给我看他的信,当然不是全部,说他出差到广
东或者海南的红灯区,满街都是HOOKER,有的特漂亮,和他一起出差
的同事马上找了HOOKER走了。“我当然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其实他是暗示圆圆在美国不要做对不起他的事。现在想来,围绕
圆圆所有的男人中,包括我,物理系的小白脸,以及以后所有的男人,
这位仁兄是唯一的悲剧人物,让我想起渴望里的宋大成,虽然我没有
见过他。美国这地方有股子邪气,能让好端端十几年的夫妻关系顷刻
瓦解。圆圆一来我就看出来她对那个国内的男友三心二意。她问过我,
能不能帮忙把他办来,说他GRE 考了两千多,我绝不是出于什么自私
的想法说不能,这回确实是想不出类似把圆圆办来的招。圆圆开始还
打打电话,写写信,在学校里给他跑跑申请,后来的他们俩怎么样我
不知道,但是那位可怜的老兄被人呛了行是肯定的。有一次我在客厅
里听见圆圆给他打电话,听见圆圆说,你的问题吗,还是等你来了美
国再解决。这不是废话吗?明知道那位老兄来不了。画家后悔归后悔,
既然圆圆来了,对她照顾地满周到。房子找好,DEPOSIT都替她付了。
带她到学校各处办手续,该付的钱都是画家讨腰包。终于有一天画家
忍不住,在交了一比不知什么钱之后说,圆圆,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替
你出钱了。
    画家一肚子气可以理解,他每月的TA刚五六百块钱,带着老婆,
又刚刚毕业,没了收入,要到附近另一所大学读书。圆圆一来在数学
系就有九百块的TA,袖着手看着画家交她该付的钱,怎么也说不过去。
画家那个斤斤计较的老婆不定在背后发了多少牢骚,他能不生气?
    圆圆没来之前,画家信誓旦旦说圆圆来了一定让她请客谢我,结
果圆圆来了之后,画家再没和我提吃饭的事。反到是带圆圆出门吃饭
会朋友都是我花钱,她一个大子不掏。现在想起来,圆圆理所当然花
别人钱的恶习确实过份。我这人没有琴棋书画听交响乐之类的爱好,
唯一可以算得上爱好的就是爱请别人吃饭,自然是我付帐。可是,有
时一大帮十几个人去中餐馆吃饭,吃完饭大家平摊,圆圆也呆若木鸡
坐在那等我付帐,好像她都嫁我十年了。我不好意思啊,我那帮朋友
肯定想我昨晚和她睡觉了,所以今天抢着交钱。南方人会算计,比如
把平摊的电话费算到一分钱,到没什么。她不是算计,是装傻,轮到
交钱的时候,连DOLLAR怎么拼都不知道了,其实心里全明白。
    圆圆也不全是白吃,有一次头天吃饭,第二天早晨我一起床,咸
菜稀饭在饭桌上放好了,我在美国好几年,凑合过王老五吃了上顿没
下顿的日子,那体验过这份温馨,当时感动得差点儿跪下来流着眼泪
向她求婚。一天圆圆回来噘着嘴满脸不高兴。这种时候太少了,她一
般总是满脸阳光明媚,什么时候都显的高兴得象五岁的孩子。我问怎
么啦,她没说什么。过了一会,我见她还生气,又问,你没事吧。她
说,你觉得老温这人怎么样。
    老温是数学系的学生,从我老家的一所没名气的大学来,和我还
算半个老乡。
    平时和我们关系都不错,经常来聊天。
    他和另一个也是杭州来的洪西山住在一起。他们的APARTMENT 没
洗衣房,经常要到我们这来洗衣服。老温和圆圆都是数学系的,经常
打电话讨论作业,和圆圆应该更熟悉。
    圆圆说,老温不好。我说怎么了。圆圆说,他也没太过份,就是
摸摸你的头发呀,碰碰你的脸啊,好像不是故意的碰你一下啊。
    我心想,这下好了,知道怎么下手的来了。老温多大岁数我不知
道,但是我知道他孩子上小学,他要自己介绍五十岁,绝对有人信,
而且他正给他老婆办探亲。这也有点太过份了,圆圆当他女儿都不嫌
大。圆圆说你看他长得那样,也没点自知之明。我这回又深沉了一把,
对圆圆说,既然你一个人来美国,就应该懂得面对生活,在美国这种
事情很正常,关键是要处理好。第一,你要和他挑明了认真说清楚,
让他除了作普通朋友不要有非份之想,第二,只要你挑明了,老温不
会再怎么样,这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和别人说,我也不会乱传。还有
第三,我没说出口。
    这第三就是,她整天一副天真纯洁,在男人面前装傻,等于母X
分泌HORMONE SENDING MESSAGE,男人有鼻子啊。她那假天真和HOOKER
的MAKEUP其实没区别,都是挑逗。既然有小白脸默默地一封封发EMAIL,
有我这样的冤大头关怀照顾花了钱白请客,也就有老奸巨滑朝着要害
下手。
    圆圆那用我这么傻的人当CONSULTANT,其实她心里全明白。她才
不在乎屁股后面一大堆人追求,这次让她恼火的是冒出来个既不是小
白脸又不是干当冤大头的谦谦君子,而是个岁数比她大一倍满脸旧社
会的老温,还上来就动手动脚,可想而知,潘金莲嫁给武大郎什么心
情,当然咽不下这口恶气。自从那次和圆圆谈过,我再没问起这件事。
    不久后,圆圆在我的办公室看EMAIL ,正好老温给她写了个EMAIL.
不知道老温的英语太差还是他们两有什么猫腻,我没看懂写的什么意
思。老温好像特生气,说,WHY DID YOU DO THIS ?WAS IT BECAUSE
OF XXX.I CANNOT TRUST YOU ANY MORE。XXX是另一个姑娘,姑隐其
名。
    圆圆看了EMAIL 脸色很不好,拿起电话骂老温。老温那边怎么说,
什么口气我不知道,圆圆则是满口你什么意思,不要脸。她骂完我问
老温怎么说,她说,他能说什么这事的结尾是有一天圆圆不经意地告
诉我,老温给我写了封信道歉。那时候我已经下定决心不怕牺牲要躲
圆圆远点,什么话也没说。老温这人也是,就算INVOLVED进来是圆圆
的HORMONE 气味太强,不是你的错,写什么信。圆圆把这封信压在褥
子底下留着,后来给老温整得这叫一惨。我绷着,装了几个月假深沉,
这期间我心里一直很矛盾。那时候我还没觉得圆圆假天真,赚小便宜
之类的缺点讨厌,我想的是两件事,一是她在国内有男朋友,呛行的
事绝对超越了我的道德标准。不管圆圆对她那国内的男友怎么想,只
要他们没吹,我就是第三者。虽然身在美国,我骨子里遗传的中国人
的道德还是特深,国内那可怜的老兄还不咒我遭雷劈。
    更重要的是,我想到圆圆那残疾妹妹。我知道恋爱和火一样,不
能玩,真找个女朋友,就结婚认认真真过日子。既然为了结婚,当然
考虑一大堆将来的事。我孩子将来不用拿NOBEL 奖,不比我傻就行,
但总不能嘴歪眼斜成个巴黎圣母院里敲钟的似的。圆圆说她妹妹是因
为她妈怀孕时打抗菌素的缘故,这事可没准。你看圆圆长得挺水灵,
可那眼睛那么大,分的那么开,弱智的人有这特点。
    圆圆的聪明没得说,说不定是变异,到她孩子那辈又遗传回去。
    画家夫人有一次说起圆圆她妹妹,说她那样的人也活不长,圆圆
就可以没了拖累,留在美国。当时我却有个自私的想法,活得长不长
不是说说就定的,将来我要是天天咒我老婆的妹妹快死,我还是人吗?
我可没有国内那为宋大成那么高尚,为了爱情不顾这一切。
    我的朋友,一个大陆在美公司的经理早就想到这一点,一次坐在
车上,他问我,你知道吗,圆圆有个生病的妹妹。他挺委婉,只说生
病。我说知道,他想我既然知道,就没再说话。今年夏天我回国见到
这个朋友,他老婆问起圆圆,我说她后来和黄紫DATE,她老婆见没我
的事,说圆圆不行。我知道如果一个女人说另一个女人不行,意思就
是,床上行,当老婆不行。我就这么矛盾着,终于有一天中午我在吃
饭,圆圆坐在桌子边聊天,聊着聊着,圆圆说,为什么你还不结婚。
我说,我一直等你。这种话我对姑娘说得多了,但是那天我加了一句,
我是认真的,表情也很认真。圆圆变的很羞涩,又有点兴奋,站起来
走到客厅去。我追问道,我确实是认真的。我不知道,她娇滴滴地说。
人不能不承认命运。命运就是在生命的关键时刻,当你自己还没缓过
神来已经替你做决定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按理说圆圆说出这种话,
下一步就是拥抱接吻,走两步卧室里就是床。
    我当时却突然幡然猛醒,WHAT AM I DOING?THERE MUST BE
SOMETHING WRONG WITH ME.I AM DOING A BAD THING THAT I AM
NOT SUPPOSED TO DO。
    我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继续低头吃我的方便面,洗碗,
和圆圆说声再见去上班。现在想来,我当时有种本能的预感。如果我
当时我往前走哪怕一小步,后果肯定是不可收拾。那天之后,我一下
子轻松得象拉了两天痢疾,堵在胸口说不清的东西蒸发得荡然无存。
按理说这故事到这差不多该完了。我悬崖勒马,重新做人,不再胡思
乱想,犹犹豫豫装深沉不知道怎么办,我也不会在今天恶毒地写这个
故事。
    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这一醒悟,就发觉圆圆不是原来天真可爱的
圆圆,不顺眼的地方多了。女人应该贤慧为本,天天叽叽喳喳围着所
有的男人撒娇,成什么体统,有违妇道啊。我不知道这心理变化是不
是阴暗点,同是一个人,可爱的时候,天真烂漫,不可爱起来,变得
那么假,那么扭捏做作。好在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我对她还象朋友
一样,该帮忙帮忙,该聊天聊天。
    唯一我受不了的是她撒娇。
    “我今天说了一句蠢话”,“怎么了”
    “我对XXX 说,你怎么戴了那么UGLY的一个RING”。XXX 是物理
系的小白脸,刚娶了那个学部委员的女儿,戴个一二百块的结婚戒指,
她成心恶心人家,还装天真事后忏悔。要是以往,我一定象个谆谆长
者,起码也是个可以信赖的哥哥,慈祥地呵护倍至地说,你呀,什么
时候能长大呢。这回我连话都没说,继续看我的人民日报。圆圆不傻,
说不定心里还特SENSITIVE ,没过几天,就对我说,你很容易厌倦。
我心里说,COMEON,你应该说,我觉悟地快。
    一次听歌,有一句歌词好像是,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
我对她重复了一遍,她说,曾经。
    革命先烈说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革命自有后来人。我刚退场,
我哥们黄紫就从LA来了,好像这戏为他排的。黄紫在DOWNTOWN卖过几
天衣服,把生意关了,号称要来我们学校读书。他是彻底的AMERICANIZED,
挣几个钱就胡花,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我用吃喝嫖赌这个词不是泛
指,他是真嫖真赌。我的一个朋友到LA住在黄紫家,一天早晨黄紫突
然觉得HORNEY,拿起电话就叫了一个ESCORT.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
难看的中国姑娘,黄紫把那姑娘拉上就进了BEDROOM.在BEDROOM 里待
了多少时间,我的朋友和黄紫的说法有出入,我的朋友说是五分钟,
黄紫说是一个小时,“总不能白花一个小时的钱”。不论是五分钟还
是一个小时,对在客厅里看电视的我的朋友来说,都是生理和心理的
考验。那姑娘拿了黄紫的壹佰块钱还问我朋友,不玩玩?
    不要钱。黄紫自然来见我,自然就见了圆圆。在一起吃饭,黄紫
说,打个电话,把你ROOMMATE叫来。我心想,好了,这次轮到他了。
    我说,大老爷们吃饭,叫个女的来,你们也不嫌碍着你们说话,
要叫我单独给你们约个时间。黄紫是特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钱的人,正
好满足了圆圆身上被包的二奶情节,那用我约,没几天就出双入对了。
    那是一个没有情人的情人节,我忘记了怎么过的,也许请了个和
我同样无聊的故娘吃了顿饭,回家时已经八九点钟了。圆圆的房们大
敞着,桌上放了一大束24朵的红玫瑰。我知道那是国内那位可怜的宋
大成送来的。
    他打电话请一位在美国的亲戚ORDER 玫瑰送给圆圆。圆圆早就接
到他的电话,知道有花送来,天天问有没有她的邮件。和那一大束玫
瑰比,其他几束花显得太不显眼,那种FURRS 买的两朵一束的花,有
三四束吧。
    那时老隋已经毕业搬出去,洪西山住进来。洪西山当年也是和圆
圆彻夜长谈中的一个,但是他有南方人的精明,发现和圆圆彻夜长谈
的多了。他懂得恋爱上的投入产出,知道在圆圆身上播种很可能颗粒
无收,马上收兵。洪西山显然在等我回家,义愤填膺指着圆圆那一桌
花说,不像话,她故意开着门气我们。我当时只是笑,心里暗中庆幸
撤退的早。我在想如果我买的花也在桌子上,那不整个MESSEDUP了吗。
抢国内的一个衷心耿耿的恋人的女友,再和铁哥们为这个BITCH 打架。
洪西山瞎猜那几束花是谁送的,我说你没买花吧,瞎着什么急。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几束花是谁送的,我问过黄紫,他说桌角上
那束小的是他的。也许圆圆一生中最得意的也就是那个情人节了,这
之后人人都知道她上了黄紫的床,谁还敢送花。按照列宁同志的定义,
黄紫是个杯水主义者,说白了就是SEXORGAN主义者,目的特明确,脱
裤子第一。他们俩具体怎么进行的我不太了解。黄紫到底是我哥们,
我和圆圆的事他肯定知道点,现在搀和进来,自然和我保持距离。
    但我和圆圆是ROOMMATE,她夜不归宿总躲不过我的眼睛。我不能
不佩服他们两个人。
    黄紫怎么这么快就把一个把那么多男人涮得找不着北的姑娘搞上
了床?
    而圆圆怎么居然一点也不在乎地彻夜不归。中国人偷鸡摸狗的事
多了,这么明目张胆的我还真没见过。这时我才感慨,对孔夫子的影
响估计过高,并不是所有的中国姑娘都守身如玉,在乎身上那层膜。
    黄紫和圆圆出双入对,俨然夫妻,该没我什么事了。错了,圆圆
不放过我。在朋友家包饺子,我赶皮,她在旁边包。
    其实也没包,她在玩面,说你这个赶的不圆,那个中间太薄。我
当然都不理她。在告诉我四五遍该如何赶饺子皮我仍然无动于衷之后,
她突然发做,把手中的饺子皮往桌上一扔,“你赶的皮没法包,我不
包了”。我继续赶我的皮,一屋子朋友没人支声,谁也不知道怎么处
理为饺子皮发那么大脾气的局面,还是那个公司经理会做人,出来打
圆场,说,我包吧。事后黄紫对我说,我说她了,人家干活呢,你穷
发什么脾气。
    我现在也不明白,圆圆那次怎么有胆量对我发脾气,后来那么多
场合,我说了那么多她该发脾气的话,也没见她怎么样。我到想她这
脾气发的好,今后肯定不会再缠着我撒娇了。
    I AM OVER HER. 这时我的父母来了美国,我就搬出了那个住了
两三年的三室一厅的公寓。别以为故事完了,没完。后来我又回过那
个APARTMENT几次,有一两次是圆圆的ROOMMATE请我吃饭。那时候三
个姑娘住在里面。
    我走进厨房,一抬脚,一只拖鞋居然粘在地上。白地板变成黑的
了,一层油。我说,三个大姑娘,怎么把房子弄这么脏。她们不干了,
说,你走的时候,房间里全是土。我说,我再脏,灶台和地板上也没
油。那个APARTMENT 最终脏成什么样不得而知,只知道房东后来把她
们赶了出去。那个房东和我关系挺好,一直把房子租给中国人,到她
们这算是给好几年的中美友谊划上了句号。我和圆圆总算没了来往,
最多也就是见面点头,朋友一起吃饭,现在轮到黄紫付帐。黄紫可不
像我,当冤大头,圆圆的ROOMMATE就对我说过,他在圆圆身上化那么
多钱值,“要是去找妓女,花的多多了”。要是黄紫说这话也不奇怪,
我不知道一个大姑娘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有一年左右我只是听些传闻。
一个留学生的老婆下飞机第一天的晚上不是和老公做爱,而是和老公
打架,她也不知怎么那么敏锐,一见面就认定圆圆和他丈夫有一水,
非要老公交代和圆圆是什么关系。圆圆到处在留学生里传老温勾引她,
这下轮到老温倒霉。估计老温写信的时候还有点纯情,恋爱不成友谊
在。可是他们那点友谊发展到后来成了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圆圆这
时使出了尚方宝剑,“我手里有证据”。除了我谁也不知道这证据是
什么,这句话却成了悬在老温头上定时炸弹,做梦都怕被他老婆知道。
老温毕业之前请客,还没拿筷子就开骂圆圆,一直骂到半夜,一晚上
的话题就没离开圆圆。老温当然不能把自己的事当着老婆的面说出来,
就骂圆圆撒谎,占小便宜,勾引男人。大家把学校里的男人排队,看
谁没上过勾,最终选出来个物理系圆圆的浙大校友,光荣当选当代柳
下惠。这老兄确实令人佩服,不管圆圆怎么撒娇套近乎就是不上钩,
后来回国娶了个老婆。他后来和我说起圆圆,说圆圆“不行”。我还
是第一次从男人嘴里听到说圆圆不行,和他比我真惭愧。一大帮人非
要我交代和圆圆的关系,有时我说什么事都没有,有时笑笑什么也不
说。我的哲学特GENTLEMAN ,男女之间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何必
象圆圆和老温似的拿出来在众人面前抖,对谁都没好处。你自己觉得
特无辜,对方有另一套故事,听众还不是听个乐子,谁也不把你们当
人看,要是没有以后发生的事,这破故事我都懒得写。
    黄紫在我们学校读了一个学期,拿了两三个D 和F 后去了加州。
    圆圆这时要毕业,突然对我热乎起来。那时我的生活整个MESSEDUP,
搅到三四五角恋爱里去。
    圆圆这时开始给我打电话,正撞在枪口上。一次她问我,昨天晚
上两点给你打电话怎么占线。我一想,昨晚我和一个美国姑娘吵架,
早晨快天亮才挂,她也脸皮真厚,居然敢深更半夜给人打电话。我说,
我就知道有你这样不识抬举半夜打电话的人,每天晚上我只能摘电话。
    她说,那也不会占线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她花四千块钱
买了辆二手本田车,找我教她学车。我说没问题,和她到停车场开了
一两个小时。我说,你该请我客。猜她怎么说,没钱。
    我说那没问题,我出钱,条件是一个吻做交换。去了LUBYS ,两
人一起吃饭,她大骂她的ROOMMATE不懂事,不干活。我心想,你哪怕
干一点活,你们厨房的地板也不会给我的拖鞋粘下来。吃完饭,她让
我送她去图书馆,到了图书馆门口,我停下车说,闭眼,我要吻你。
    她好像说不行,但是一点生气的反应都没有,开车门走了。从那
以后,她只要一找我,我就说你还欠我一个吻。一次她打电话给我,
我说完你欠我一个吻,她说,黄紫在我这呢。我才不在乎黄紫在不在
她那。她要心里还有黄紫,就不该趁黄紫不在猛往我身上粘。我当时
可能太MESSEDUP,想找点事分散注意力,既然你找上门来爹声爹气,
不就是让我当个流氓的角色,流氓谁不会当。
    我毕业的时候花四十块钱买了一套衣服参加毕业典礼。从那之后
我才知道犯了一个错误,一到毕业的时候,肯定有人打电话来借衣服。
    她们以为借件衣服小事一桩没什么,到我这却不胜其烦。一年两
次毕业典礼,衣服就一件,第一个打电话的把衣服RESERVE 住,其后
打电话的我还得拒绝掉。
    衣服太抢手,有时根本不还给我,打个电话就直接转到另一个人,
我还得TRACK 衣服在那,碰上不自觉的人,心安理得把衣服放自己家
好几个月,催几遍也不还。
    圆圆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占便宜的机会。
    一听她要借我就有点不愿意,勉强答应了给她。她还特不识抬举,
打电话到我办公室,娇滴滴地说,衣服太长,能不能裁短点。我说,
给我四十块钱,想怎么改怎么改。
    我还以为衣服是她找我套近乎的原因,后面还有绝的。那时候我
被一个墨西哥姑娘搞得想自杀,天天彻夜失眠,有一天快到一点了,
好不容易迷糊起来,圆圆打来了电话,她正在联系学校,要借钱担保。
    我心里一肚子气,想也没想就说明天到我办公室拿钱,说完我就
后悔,说,圆圆,你想和我睡觉吗,我现在开车去接你。
    她说,我今天晚上有人了。后面说了点什么我全忘了,总之,没
说几句话,我又倒头大睡。本以为第二天她不会来我办公室拿钱,没
想到她真来了,而且一进来就说,要账来了。世界上还有脸皮这么厚
的人,我当时吃惊得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乖乖写了张支票给她。
    不久,画家夫人打电话来,你那天是不是喝酒了,追女孩子就正
经追,说那种话多伤人心啊。我心想,我正经追也得是正经人,我说
出那种话她还跑我这拿钱,还好意思到画家夫人那告状。嘴上我却向
画家夫人到歉说了个对不起,和这种家庭妇女,哪扯得清。
    我借钱给别人的时候多了,好多人现在名字都想不起来,当学生
的时候也向别人借过。问题是,圆圆凭什么向我借钱,画家呢,黄紫
呢,她吹了半天牛的加州的一大堆亲戚呢,那位号称哈佛大学毕业的
年薪几十万的姑姑呢,哪轮得上我。我要是不了解她也就算了,就算
帮同胞个忙,圆圆,我可知道,好像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欠她十万块钱。
    圆圆联系学校又是一番周折。首先得重考GRE ,别看她整天牛气
哄哄,号称4.0 的学生,考完GRE 却不敢告诉人多少分,说是拉肚子
没考好。但是圆圆有天生的勇气,说俗点是脸皮厚,不怕求人。
    她给所有我们系毕业的中国人发EMAIL ,不管认识不认识。在YALE
的老兄是个小肚鸡肠,恨不得他上了YALE其他人说都别来,给她个ADVISOR
的EMAIL 地址打发她。HARDVARD那位好像也不买帐。一张网撒出去,
总有像我这样的热心人,这回是东部非常有名的一所学校的教授,他
一推荐圆圆就被录取了。圆圆总算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自从那天她从我的办公室拿了钱我就没见过她,连她来还我衣服
都是找了个我不在的时候把衣服放在办公桌上。
    她这回找了我一个哥们给她开车,从我们这一直开两天,开到东
部那所大学。
    后来一次吃饭,有人问他,路上没占点便宜。他红着脸说,是黄
紫托我的现在一想,我这人表面和气,伤起人来够很。我也觉得两个
人的关系最终搞的那么僵不应该。如果彼此看不顺眼,见面点个头,
不来往就是了。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我从来没找过她,都是她,不
知是真不知道我烦她,还是装傻,故意往我身上凑。这不是自找不自
在吗?
    后来我听说圆圆到处说,我和老温钓她的鱼。这话让我觉得特冤
枉。把我和老温拴一块,就让我不舒服。老温也许有中年人的非分想
法,我自己可是从头到尾从来没想钓过她,连碰她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如果说她钓我的时候自觉被钓,有点玩世不恭还凑合。
    冤枉的事还在后面,圆圆离开一年了,我一个哥们也许出于万分
同情,对一直蒙在鼓里的我说,人人都知道,你借圆圆三仟块钱就要
胁她和你睡觉。我们都知道你是难以自拔,知道没戏还被园圆耍得滴
溜转,她让你干吗就干吗。
    我心说,坏了,还一直以为宋大成是国内那位呢,原来是我。圆
圆在我身上投下的阴影没完。朋友给我介绍个从台湾来的姑娘,那姑
娘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所有认识我的人,问我和圆圆什么关系。
    那位姑娘最终最终觉得我不可靠,别人怎么说我当然也就无从知
道,但是中国人的嘴一传,我肯定比西门庆强不到哪去。圆圆到了那
所大学,给教会一个光棍从那所大学介绍了个女朋友。有一天我突然
接到一个电话,他们要结婚请我作伴郎。我说你看得起我当然责无旁
贷。他又问我认识不认识圆圆。我说认识,扒了皮烧成灰也认识。后
半句当然是心里说的。他说圆圆要当伴娘。
    我说那样的话,你得先问问圆圆,愿不愿意我作伴郎。他说,我
是新郎,我决定了。他要是知道圆圆和我有那么多臭事,就不会那么
痛快决定了。
    这时画家开毕业画展,我和一个朋友去了。画家夫人见我第一句
话就是,正合适,有件事求你帮忙。我说只要我帮得上。她说,圆圆
的同学要来我们学校读书,报名费还没交,我可不可以替她交一下,
圆圆参加婚礼的时候再把钱给我。这次我学会了说不,说,圆圆的事,
免了吧,交个钱容易,今后说不定惹一身臊。我现在才知道,学校里
人人说我借给圆圆钱就是为和她睡一觉。她一听这话弄了个大红脸,
没再说话。我这次可能伤了画家夫人,画家毕业搬走去加拿大也没和
我打招呼。几个月后突然收到画家的EMAIL ,让我给他办一份成绩单。
我知道这又是画家夫人才干得出来的事,走的时候不理你,有事求你
根本不顾脸皮。我给画家办了成绩单,他来EMAIL 向我要地址要给我
寄钱,我理都没理。画家夫人没皮没脸,画家还知道要面子,我才不
在乎那五块钱,成心恶心恶心画家,让他知道这么交朋友不地道。
    新郎婚礼的头天晚上叫我去排练,我算又见到了久违的圆圆,这
次我们视同路人,谁也没理谁。一个伴郎,一个伴娘,过去关系还不
错,现在不说话,实在别扭。我心想,那次你都有勇气到我办公示拿
钱,现在怎么说话的勇气也没有。我实在写累了,婚礼的过程略去。
    婚礼之后又出了件可笑的事。婚礼上照的照片总有上百张吧,我
是伴郎,照的照片总也有十几二十几张吧。最终新郎给了我一张,我
自己的。
    每次见面,他都说,还有很多照片,下次给你。这么说了四五遍,
再不提这事。我心想,这基督徒做人也有绝的时候,我西装革履给他
当一天活道具,敢情连拿张照片的资格都没有。我和他的交情就这点,
何必让我当伴郎呢?
    主要知道了,肯定不答应。
    要说报复,也许这就是圆圆对我的报复。这次她是真的从我生活
中消失了。朋友偶尔提到她,我也不说话。今年夏天在大陆,黄紫正
好在深圳,他打了个电话来,我也没问圆圆。
丑小鱼 发表评论于
读完这个故事,感觉怪怪的。虽然圆圆在你的笔下不是一个好姑娘,其实你呢,你也不是一个好人。你为什么会一忍再忍地去帮她呢?你若喜欢她,为什么又能忍受她故意戴着一张假纯情的面孔在男人堆里混?她喜欢自己这样吗?你自己也是一个假深沉,而且其实你心里是很在乎她的,不然你干吗那样念念不忘啊,哈哈哈
不管怎样,都感谢你的好故事
丑小鱼 发表评论于
霍阁兰 发表评论于
完全没看明白这是要说什么。
可恶还是可怜?
林子丹 发表评论于
迄今为止,我就没看见你笔下任何一个正面的女性形象。你写得这么好,心眼怎么这么坏?

还有一个问题,你贴在原创的没有一个完整的贴,你是不是专干这种吊别人好奇心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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