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脖镇逸事 (小小说) ·力 刀· 进了歪脖镇门，靠路北数起第四个门上挂着“银灯聊斋”的招牌，这是家地下影院，掌柜柳老板时常偷偷地放些暧昧的供内部参考的影片。这不，刚散场的是部从小说到剧本都被当局给毙了的“有伤风化”的日本毛片“乱步迷案”(THE SECRET OF RAMPO)，讲的是一个心地阴险毒辣的美女如何一连气地用“请君入瓮”的手段闷死第一个丈夫，又用ＭＡＮＤＲＡＫＥ（毒参茄）使座骑发狂将吸毒参茄上瘾又性变态的第二任丈夫摔死，最后，事情败露后饮鸠自尽的故事。 当然，能够来看这种暧昧的内部影片的都是镇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光看那离去的蓝宝马，奔驰，林肯和奥迪车就知道非平民百姓之流。车去人稀，灯影里最后出来的是镇长黄腐儒携着小秘马丽亚，跟着的一对是柳老板和他的助理夏尼娅。柳老板把门口那“今日内部整修，暂停营业”的告示牌反过面，恢复成“放映时间表”，锁了大门，走向停车场。 “忙了一天，再累，花这一百二十分钟也值！那个小娘儿们可真……唉唷！” 镇长手臂一阵刺痛，咂了咂嘴：“别掐那么狠嘛，丽亚，俺不就是……” “就是，就是，你这老酸儒就是好吃着自家碗里望着人家锅里的。当心我给你茶碗里滴点ＭＡＮＤＲＡＫＥ”！廖丽亚冲着老黄狮吼道。 “我说腐儒，你给咱讲讲这ＭＡＮＤＲＡＫＥ是什么东西”。柳老板赶忙打圆场。 “好，好，这个ＭＡＮＤＲＡＫＥ么……”老黄咽了咽口水，掏出个小瓶用小拇指甲挖了点粉状物，用鼻子使劲吸了进去，又揉揉鼻翼，精神顿时焕发如年轻小伙子，两眼放光，接着说道： “那个迷人的乱步小娘儿们和她老公用的那个ＭＡＮＤＲＡＫＥ学名叫毒参茄，其正规的植物学拉丁文名称是ＭＡＮＤＲＡＧＯＲＡ ＯＦＦＩＣＩＮＡＲＵＭ，来源自古希腊文“ＭＡＬＥ ＤＲＵＧ ＯＦ ＮＡＭＴＡＲ”，就是金枪不倒丸啦。它与马铃薯，番茄有点相似，是四季生长的草本植物，属于茄科。分布于喜马拉亚，西亚，中东巴勒斯坦及南欧地中海等地。长着椭圆形长阔叶片，但无茎干，春夏时节开出白或淡紫蓝色钟状小花，麦收季节花败结出黄色如李子大小，略带特别的菠萝青香味的圆形果实，据说吃了么，呃，啊，这个可以增加女性媚力，促进性欲和性能力，甚至还可以治疗不育……” “你瞎扯哄俺们吧”？夏尼娅獗着小嘴嘟囔了一句。 “哎，天地良心，我说的这可都是在本的，这玩意在希伯莱文读ＤＵＤＨＡＩＭ，由“爱情”一词变来，所以别名又叫“爱欲苹果”。可是阿拉伯人却偏偏叫它“魔鬼之果”或“魔鬼之烛”，因为据传时儿可于夜里见其闪烁光亮。其根茎如青萝卜一样，多须呈白或暗褐色，与咱中国的人参很有点相似常分叉其形状如人体四肢，还有雌雄之分呢，象男的就叫男果，象女的就叫女果”。 “噢，多么奇妙的果子，太迷人了，还有呢”廖丽亚两眼放光，急不可耐兴奋地问道。 “是啊，毒参茄是个很有意思，带有浓厚神秘色彩和许多宗教传说故事的植物。从古代直到中世纪这玩意常被雕刻成人形，供跳大神的巫婆和神职人员作道具用来施法术和举行宗教仪式。采摘毒参茄就是很神秘而隆重的事儿。采摘的人要选一月黑风高之夜，背风面向西，用剑尖指着这宝贝疙瘩，划绕三个同心圆圈，然后用剑尖小心挖出部份根茎，将一绳索系住，由一只狗来将其拔出……” “嘿，可真它奶奶的神道道的，为啥不一把揪出来算了，还要弄条狗来拖，这不是脱裤子放……！？”柳老板咧嘴笑道。 “你别放屁！让镇长说嘛，真烦人！”夏尼娅骄嗔不耐烦地打断柳老板的话。 “这是因为传说人要拔了它，它会发出呻吟叫声，听见的人会萎缩抽筋惊暇而死，所以要找条替死狗来拔啦”。 “哦，ＭＹ ＧＯＤ”！两个小姐不约而同惊叫起来，不由地搂紧了各自所携的男人。 “其实，这只是传说而已。中世纪时其已为人们常用于镇静催眠用。莎士比亚在其剧中就多次提到毒参茄，如在《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朱丽叶临死前说的那段台词就提到过毒参茄……” “啊，我记起来了”夏尼娅突然兴奋地高声朗诵道： “……Ｗｈａｔ ｗｉｔｈ ｌｏａｔｈｓｏｍｅ ｓｍｅｌｌｓ， Ａｎｄ ｓｈｒｉｅｋｓ ｌｉｋｅ Ｍａｎｄｒａｋｅｓ ｔｏｒｎ ｏｕｔ ｏｆ ｔｈｅ ｅａｒｔｈ， Ｔｈａｔ ｌｉｖｉｎｇ ｍｏｒｔａｌｓ ｈｅａｒｉｎｇ ｔｈｅｍ ｒｕｎ ｍａｄ”。 “Ｃｏｕｌｄ ｃｕｒｓｅｓ ｋｉｌｌ，ａｓ ｄｏｔｈ ｔｈｅ ｍａｎｄｒａｋｅ＇ｓ ｇｒｏａｎ”。 “好，不愧是咱镇歪大英语系莎士比亚研究毕业的文学硕士嘛……”黄腐儒点头称赞道。 “还有呢， 在《奥赛罗》里也有一段，那个坏蛋依阿古对奥赛罗说道： “Ｎｏｔ ｐｏｐｐｙ ｎｏｒ ｍａｎｄｒａｇｏｒａ， Ｎｏｒ ａｌｌ ｔｈｅ ｄｒｏｗｓｙ ｓｙｒｕｐｓ ｏｆ ｔｈｅ ｗｏｒｌｄ Ｓｈａｌｌ ｅｖｅｒ ｍｅｄｉｃｉｎｅ ｔｈｅｅ ｔｏ ｔｈａｔ ｓｗｅｅｔ ｓｌｅｅｐ”。 Ｗｈｉｃｈ ｔｈｏｕ ｏｗ＇ｄｓｔ ｙｅｓｔｅｒｄａｙ”。 “好，好，好，这纯正的牛津音，真动听极了”。柳老板赶忙也捧场道。 “中世纪在欧洲某些地方对拥有毒参茄搞巫术是要予以严惩的，１６３０年在德国洪堡曾有过一起烧死三位妇女的案例，其罪名就是私藏毒参茄！其实从文献里考究，早在《圣经。旧约》第一篇“创世记”里有一个故事就讲到过毒参茄。在那个故事里，雅各娶了拉班的大女儿利亚和小女儿拉结。利亚因有眼病，长的又丑，生了儿子流便后，就很少得到雅各的宠幸，而拉结呢，虽然年轻漂亮很得雅各欢心，但婚后三年未孕，非常焦虑，时常为此发脾气。麦收时节，有一天流便在地里遇到一棵毒参茄，就拔了带回家给母亲利亚。拉结得知，便对利亚说：“把你儿子采的风茄给我，我为你祈祷”。这里所说的“风茄”就是ＭＡＮＤＲＡＫＥ既毒参茄。利亚当然不高兴也不愿意。拉结就以让老公雅各与利亚睡觉为交换条件来换取流便采的毒参茄。两个娘儿们按其所需做了交易，各得其所，皆大欢喜。不久，两人各自都怀孕产子”。 “妈的，这个雅各可真他娘的交了桃花运，娶了人两姐妹不说，还捎带了两人的丫环，一家伙生了十二个儿女。啧，啧，啧……” 柳老板忍不住道：“俺在查经班天天读时读过这一段的……” “咋的，你不忿了？人家雅各是蒙上帝厚爱，你有那德性么”？夏尼亚说着也拧了柳老板胳膊一把。 说话间，车到镇公所门口。四人下车却闻着一阵阵饭菜香味，顺香味扭头看见对面街上“温柔一刀”饭馆灯火仍亮着，都感到肚子饿得咕噜叫起来。黄腐儒叫道： “去老刀家撮一顿霄夜，要对毒参啥的草药感兴趣，吃着饭还可以让他再给你们侃侃，那老家伙开个饭馆又开药铺诊所，有点把干货。当年他插队时当光脚医生，那一片知青点里有人把肚子搞大了都找他，他用什么番泻叶茶加麝香伤湿止痛膏贴肚脐上外加针灸给人打胎哩。后来他到县医院外科速成进修班呆了半年，回来后不光针灸加番泻叶了，连正骨，结扎，刮宫都干开了。他还特好杀牲畜鸡鸭狗兔啥的，只轻轻一刀，即刻毙命，卸骨卸肉贼快。有一次有个家伙不知为啥惹恼了他，他晃着那明晃晃寸半长的外科手术刀片，不紧不慢地对那人说：十秒钟完蛋，声都不出。这是《美军特种兵格斗大全》上说的，俺在狗身上试验过，八秒就够了”边说边直瞅着那小子喉咙。那小子当场裤子就湿了。那一帮知青给他起了个外号“温柔一刀”。这不是，现在成铺面招牌了”。 说话间，四人进了铺子，径直入了包间雅座。 “老刀呀，来点新鲜的滋补药膳给俺们霄夜可好”柳老板对刀掌柜挤挤眼。 “操，又是刚看完毛片吧？丫的，这三八节和情人节前后，镇里来俺这要吃滋补药膳的主儿不断了。好，今个给各位来锅西洋参枸棘炖羊羔，泥鳅躜豆腐海马汤”。 “刀掌柜，镇长说你懂草药，给咱们讲讲毒参茄吧”？夏尼娅耐不住地问道。 “哦，是那个冷艳的乱步小娘儿们用的那东西吧，咋的，你也想尝还是想给谁下碗里”？刀掌柜嘻笑地问道。 “去，去，人家只是想学点草药知识嘛，谁跟你们这帮坏男人一样，满肚子怀心肠”。 “哎，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是被实践检验过的……”黄腐儒嚼着羊肉，说道。 “那东西可真是种有毒的药草，叶子泡茶饮后可以让你先是兴奋继而精神变迟钝昏睡。叶子粉末可制成油膏治疗刺激性皮肤病。果实和根茎多晒乾后入药。公元前４００多年号称“医学之父”的名医希波克拉德就已使用它来治病了，这之后公元一世纪另一位希腊名医ＤＩＯＳＣＯＲＩＤＥＳ也用它泡酒作为外科手术和治疗战伤用的麻药和安眠药。这玩意确是作用很强的一种药草。外用治疗溃疡。内服除用于手术麻醉，减轻产妇生产疼痛，对许多于神经系统疾病如抑郁症，焦虑症，失眠，梦魇，痉挛以及牙痛，胆囊病和眼病等都有显著治疗效果。毒参茄与颠茄又叫洋金花和莨菪植物的很相似。现代实验研究证明其所含化学物质含有生物硷阿托品酸盐，有强烈的镇静，止痛，催吐和催泄作用。另外它又与墨西哥的一种番薯类植物类似，含有可促进性激素分泌的可用来人工合成性激素的前体物质，但由于前者含量及作用显著大于后者，故其性激素刺激作用在安全有效剂量下难以得到发挥。《圣经·旧约》里就……” “腐儒已经给我们说过啦”夏尼娅打断道。 “噢，其实《圣经》里拉结服用毒参茄果后得以怀孕产子，有学究认为很可能与其抗焦虑作用有关。目前，有人仍自制方剂用以治疗哮喘和咳嗽，及催吐和催泻。在亚洲和非洲某些地方，仍偶尔用于麻醉及抗痉挛制剂。俺当年学中西医结合，用中草药麻醉做手术，配方里主要成份是洋金花莨菪硷，与西洋古人用这毒参茄麻醉道理差不多”…… “那要是中毒了有什么表现呢，有救吗”？廖丽亚紧接不舍地追问。 “吓，我的姑奶奶，咋的，真存心要往谁碗里放点？老黄你可要当心了”柳老板对黄腐儒挤了挤眉眼。 “哼，当心的应该是你，谁叫你放这片子让俺知道有这灭人一招的”廖丽亚冷笑道。 “和为贵，和为贵。中毒症状主要为：恶心呕吐，全身乏力，颤抖，谵幻视等。你没看电影上那匹马，那瞳孔放大，呼吸急促的特写镜头，紧接着疯跑起来，载着那放着艳丽美女可就是床上不顶事的老色鬼，象照苍和唐卡一样一下子就和蓝天融合到一起啦……” 深夜，四人吃的大汗淋漓，心满意足地出了门。满天繁星，一弯残月，薰风伴着一股清淡的花草气息。 “风茄正散发着芬芳。我的爱人，门外那任选的新鲜干果是我为你而廖丽亚不禁低声吟诵。 四人突然感到某种需求和欲望在体内躁动，于是不约而同地加快脚步走向停车场…… 一九九九三八节 于 疯城聊斋 寄自美国 刀客论坛 刊登于 华夏快递KD0509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