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生育的漏网之鱼(上) 那年我老爸四十八,老妈三十九。老爸去贵州出差一走就是半年,回到家就小别胜新婚了一回。好几个礼拜过去,我老妈慌了,看着家里那四个十来岁的女儿叽叽喳喳地抢桌子做作业,她小声跟我老爸商量怎么办?我老爸说孩子还不够多吗,咱们俩都这么大岁数了,别回头被人说我们为老不尊的,我看得去打了。老妈没吭气,心里有一丝不舍,老妈巨喜欢小小宝宝,上一次把个小小宝宝抱回家还是十二年前的事儿,结婚这么多年,老妈是怀一个生一个,从来没有打过胎。 老妈磨磨蹭蹭地去五棵松三零一医院挂了号,定下日子去刮宫,然后就开始夜夜睡不好觉,心里总忍不住想这个未来的孩子是什么样是男是女小小的就给害死了真正罪过。就在临去做人工流产的前一夜,我大姐在学校里和同学闹了不愉快,十七岁正是敏感容易想不开的岁数,反正也睡不着觉,我老妈就掰开了揉碎了和她谈心谈了整一宿。 第二天老妈迷迷糊糊去了三零一,换衣服消毒备皮都做了,护士一量体温,三十七度五,医生还没说话呢,我老妈就大叫我发烧了我不干了我要回家!医生把她这通教训,老妈也没听进去,穿好衣服就逃了出来。 回到家,老爸满脸堆笑地迎上来,给老婆大人递上一碗鸡汤扶老婆大人坐下,我老妈满脸堆笑地告诉他我把孩子留下了,当时我老爸吓得差点儿没坐地下。正要继续探讨这个问题时,我老妈玩儿了一个绝的,她把四个女儿都叫过来,告诉她们过几个月就给她们抱个小妹妹或小弟弟回来,四个女儿噢地一声欢呼开了,各自冲出去告诉各自的闺中好友,留下个老爸目瞪口呆。 女儿们把消息告诉了闺中好友们,闺中好友们又告诉了闺中好友的老爸老妈兄弟姐妹,一时间我老爸的日子变得苦难不堪,成了办公室开玩笑的对象不说,三天两头的有人闹着要他请客。我老妈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儿去,因为家属委员会知道了。 那时候计划生育还不是基本国策,但已经模模糊糊开始有风声了。部队自然要起带头作用,家属委员会的几个老阿姨就轮番开始过来串门儿,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劝阻。老妈正闹心的工夫,女儿的闺中好友们就带来了新的转机!合着闹故事的不止我们一家,光我们楼就有好几个要赶在只生一个好之前再来一个!老阿姨们突然就不上门了,世界清静了,惟独老爸的烦恼依旧。 养个孩子不容易呀,尤其是在四个女儿只外再加一个,老爸一遍一遍地把自己夫妇俩每月屈指可数的工资分了又分,怎么分怎么不够。更要命的是孩子谁看呢? 老爸的烦恼被老妈的一句话给冲了个无影无踪:万一要是个儿子呢? 虽然老爸是共产党员解放军战士觉悟高高,也相信男的女的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可内心深处他还是他们家的长房长子实在想要有个带“茶壶嘴子”的长孙!当然从朝鲜战场上惊艳相恋结婚,到老妈被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送回丹东生孩子,老爸对“茶壶嘴子”的追求就一直没断过,结果呢是两年一个两年一个一连四个“半边天”!老爸终于在三十六岁抱着第四个“半边天”后放弃了,谁成想命运弄人十二年后老妈又有了呢。。。 数月后,三零一的产房外,护士笑眯眯地找着了来回转磨的老爸,“是个大胖。。。闺女”。老爸满腔苍天亡我的悲愤,拒绝抱抱看都不看转身走开。 数天后,老妈出院,老爸第一次仔细看我的脸,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但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五个月后,我盯着老爸的脸清晰地叫爸爸爸爸,老爸悲喜交加恍然大悟,那个近半世纪前幼龄夭折令他哀毁逾恒的小妹妹小荷又转世投胎重新回到他的生命中! 后记:这一批计划生育的漏网之鱼真是太多啦!我那个年级小学,初中都是二十几个班,每班五十多人!从考初中,考高中,分文理科到最后考大学,次次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竞争在我的生命中就没有断过,老妈成天拿我跟什么于家老三崔家老四孙家老五比着,我永远都是不够好,我真是命苦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