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爱？(二十六）

走到她面前，百感交集，我在心里默默感谢上苍终究还是给了我一个机会。

她不知站了多久，脸上尽是风干的泪痕：“我不能回去的陈栋，你要的我无法给你，我
真的是没办法。”

我平静的看着她：“阿静我也没办法，要是有办法我就不来了。我不是要带你回去的，
我只想问你几句话。”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是来找人的。”她轻轻的说。

“阿静，既然我能来到这儿，还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吗？我想问你，你到底爱没爱过
我？”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会问这句话，以前只有别人问过我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问过
任何人。

她恳求道：“我不想回答，你别问了好吗？”

“不行阿静，这次不行。”我拒绝了她，既然已经开了口，便不想再轻易退让，“这对
我很重要，我从北京追到大理，从大理追到丽江，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别的我可以
不问，这个你必须回答。你知不知道你的突然离开对我打击有多大？你有没有想过我是
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我也会伤心！”

她流着泪哀伤的望着我说：“陈栋，不是我想伤害你，是我躲不过啊。你关心我尊重我
对我好，这些我都知道，我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没有感情。我不是没有想尽办法避
开你，我也在尽力压制自己怕最终会伤害你，可是你曾放过我吗？”

我设想过很多和阿静相遇的情景，惟独没想过我俩会吵架，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最近总
是心烦意乱，脾气很差。我拉她坐下，擦开她脸上的泪水，低声说：“对不起阿静，我
找你不是想气你和你吵架的，你有你选择的权利，我不该责怪你，这是我的不对。但我
们真的应该好好谈一谈，这些问题早晚是要面对的，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有太多顾
忌，我的承受力没你想象的那么差。是不是因为陈枫？”我不想再避开这个话题，其实
心中也早有答案。

她点了点头。

“你很爱他？”

阿静看着我不说话。我说你尽管说，其实就算你不说，你的行为也告诉我了。

她深深的点了点头，眼神渐渐凄迷。

“他爱你吗？”我不确定陈枫是否真爱阿静，他若爱她，就应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
会离开她。

阿静又深深的点了点头。

“那你们为什么不在一起？为什么你会喜欢上我？”

阿静悲痛的盯着我的眼睛：“别问了陈栋，那是一个伤疤，揭起来会很疼！我能告诉你
的就是我必须追上他，晚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什么？”我根本没听明白。

阿静终于迸发出哭声，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我拼了命的去找他，就是为了赶上他，
求他活下去，无论如何先活下去！”



阿静哭得满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说不出话。她穿得单薄，可能从沈阳赶过来
就四处寻访，也没来得及买厚衣服，身上只是一件单层的休闲外套，在夜风中瑟瑟发
抖。我觉得心疼，脱下自己的冲锋衣给她披上，手触到她柔弱的肩膀，不由得想抱紧
她，给她力量，减轻她的痛苦，然而我没有那么做。

我发现自己根本就完全游离于阿静的世界之外，不管做多大的努力也接触不到事实真
相。我想起大学进行羽毛球训练的时候，有个项目叫“来一筐”，就是连着扔一筐羽毛
球过去让你接，接得你筋疲力尽。现在我就是这种状态，一个意外一个意外接踵而来，
我必须接，没的反抗。

我疲惫的说：“不要哭，慢慢说，说清楚。陈枫为什么不想活下去了？”

她抬起头含着泪说：“你别问了，能告诉你的话我早就和你说了，我没那个勇气，你别
逼我了。”

“好吧。”我定定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看到她心里去，“我和你一起去。你放心，
等见了陈枫，我什么也不会说，也不会难为你。”

她刚要说话，我止住她：“你先听我说完，我也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我自己，我怕万
一你没赶上或者没劝住他，一冲动也跟着自杀，那样的话如果我知道了，我会悔恨一辈
子，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跟着你去看住你。我不是想成全你们，我没那么伟大，但我也不
想背着悔恨生活一辈子。”

我说的是一部分实话，另一部分是我想证明给自己，我对她的爱不输于她对陈枫的爱。
阿静默然看着我，我不知道她听懂我的话了没有，但是她没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