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来之笔 (童话)
小蚕
北美女人大本营>>>
(一)用词造句
我咬着笔杆,看着墙上的钟发呆。
指针一定是被粘住了,一定的。要不,这么老半天不动一下。
夏天的空气里充满了诱惑。窗外一定是那只叫老灰的鸟,它每天总是在这个时候站在后院那棵大榆树上叫:“鸡..舅舅, 鸡..舅舅”。
本杰明和丽莎兄妹俩在人行道上玩飞碟。本杰明这个笨蛋,算术一塌糊涂。上次他在家门口摆了一个小摊子卖柠檬汁,给他一元,嘻嘻,他愣找了我五个二毛五硬币!你说傻不傻?可是今天不是我的幸运日子,本杰明在那里大呼小叫地玩,我却困在这里,哼!告诉你你都不信:做中文作业!
纸上还是一片空白。
丁老师(同学们都叫她丁核桃,你可别告诉她)留的作业是:
用词语造句:
张口结舌——
字斟句酌——
口若悬河——
我最烦的就是这个“用词造句”。说实在话,上课时我把MP3的耳机偷偷塞在耳朵里听音乐,根本就没听见丁核桃讲解这几个成语,现在叫我怎么造句!妈妈不在家,要不我总会连赖带骗把答案套出来。爸爸在沙发上看报,不时瞟我一眼,“抓紧时间!”,像一个车夫对马说:“驾!”
生在华人家庭是一个孩子的悲哀。每一个华裔孩子都会弹钢琴,每两个华裔孩子中有一个戴眼镜。要知道,这都是牺牲了多少场棒球,少玩了多少盘电子游戏换来的!一提起钢琴我就来气。我长大如果做了总统,一定颁布一条保护儿童的法令:十六岁以下的儿童不能弹钢琴!还有数学,数学得4分,对别的孩子是了不起的成就,到华裔孩子这里就成了让父母不敢出门见人污点。你以为这就是我全部的苦难吗?不,还有哪!比如说,今天周末,邻居孩子在人行道上滑旱冰,我还得上那该死的中文学校,画那些永远别想记住的方块字,这还不够,回来还得忍受本杰明之流的喧哗,窝在这里“用词语造句”!
从坐在桌前开始,挂钟已经走过一刻钟了。一刻钟之间,我上了三次厕所,喝了两次水,到书架前削了两次铅笔。我再也找不出更好的理由离开书桌,只好玩手里的笔。
这支粗粗的笔是姥姥给我的生日礼物。
去年夏天,我跟妈妈回国看姥姥,正赶上我的生日。姥姥腿不好,没法出去买礼物,就从她那放满了杂七杂八古董的楠木盒子里取出这支笔来给我。“好好收着!”我看见满头白发的姥姥跟我笑眯眯地挤了一下眼睛。
这是一支很奇特的笔,粗大的铜笔帽被磨得光亮亮的。笔杆上画着一只可爱的小猴儿,大大的眼睛好像在笑。我突然发现小猴子边上好像有一行字,看不太清楚,我把眼睛凑近了,又擦了擦它,试图看清。
“嘻嘻”,一个声音在笑,吓了我一跳,四下看了看,周围一切如旧。小狗麦克斯懒懒地躺在桌下打盹,爸爸不知什么时候走开了,电视上播放着乏味的新闻。
“嘻嘻”,声音又响起来,这回是从我的脑后发出来的。
我一回头。一只小猴子!和我手里笔杆上那只一模一样!小猴儿不到一英尺高,蹲在我身后的书架上,正抓耳挠腮冲着我乐。
“我叫墨猴。”天哪,它还会说话!
“我叫沙沙。”
“我知道。”它一副很世故的样子。“想玩儿了吧?跟我来!”它一纵身跳到了地上。
玩儿?当然想!可是,造句怎么办?我犹豫着。
“走啊,走啊!”,墨猴催促着。
管它的!我一跺脚,一把抓起桌上的笔放到裤兜里,跟着墨猴离开了书桌。墨猴打开一扇门(我怎么不记得我家这面墙上有一扇门),对我招招手,我们一同来到了外面。
(二)墨分五色
这是哪里啊?
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可是天上亮亮地挂着一个太阳,没有任何下雪的意思。
路边有一些树。奇怪的是这些树的树干都是黑色的,叶子是白的,镶着一圈黑边。有时也能看到一些长着长长的黑叶子的草,记得在哪里看过,好像叫墨兰。也有花,不过不是灰的,就是黑的。
墨猴告诉我,这是它的老家,水墨湾。
“为什么都是黑白的呀?”我问。
“呀,该死,该死!我忘了!”小墨猴突然使劲拍起自己脑袋来。
“来,戴上这个!”它把一副眼镜儿架到我的鼻梁上。
周围的一切都有了颜色,红红黄黄的花,油绿绿的叶子。
“墨分五色,常人不戴上眼镜是看不出来的。”墨猴说。
路边有一幢小草房,草房边上是一片荷塘,里面荷花开得正艳,红的白的都有,好看极了。大大的荷叶上有几只蜻蜓,一动不动。
“小毛猴哪里跑?”
我刚想去逮那几只蜻蜓,草房里突然冲出来几个彪形大汉,齐刷刷地拦栽路上。我以为遇上了劫道的,吓得一哆嗦。
墨猴却一点都不害怕。它跳过去,在几个人的肩上跑来跑去。
“沙沙,快过来见过我的朋友们,八大山人!”
八条大汉都笑了起来,原来是自己人。
他们把我让进了茅屋坐下,摆上了茶水点心。我注意到他们的脚都很大,我想,他们是山人,爬山的时候多,脚自然大。山人们长得虽然很高大,却很和气,他们留我们吃饭,我这才想起来肚子有点饿了,咕咕直叫。
饭菜上来了,没有一样是我认识的。汤是墨黑墨黑的,盛在一种很重的石碗里。山里一定没有塑料,只好用石头做碗。这让我想起了卡通Flintstone. 酷!石器时代!我有些兴奋。
“好砚碗!”墨猴夸道。
我拿了把石勺准备喝汤,墨猴却端起来就往嘴里倒,并狠狠踢了我一脚。
“喝汤要端起来喝,知道吗?这叫端砚,必须端起来才像有教养的样子!”它悄悄对我说。我赶快学着它的样子端起砚把汤喝了下去。味道不是太好,可是也能填肚子。吃饱了,我才看清楚,周围的墙上横七八竖的是一些字。墨猴说这是因为我喝了墨汤的缘故,我会读草写字了。那个字又像“哭”,又像“笑”,但既不是哭,也不是笑。山人们问我认不认得这个字,我老老实实地说:不是哭也不是笑。他们一起都大笑起来,笑够了,又一起大哭起来。把我闹得不知说什么好。他们闹够了以后,其中的一个对我说了句“褥子可叫”的话。并对墨猴说,会读“啼笑皆非”的孩子,得带他到文心岛看看。
“文心岛在哪里?”我问。
“沿着这条小路,一直往西,过了郑板桥就到了!”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褥子怎么会叫呢?咳,管它呢,今天奇怪的事太多了。
我们一路走着,路上的风景很好看,山上有些奇奇怪怪的石头,花也多了起来,还有很多小鸟。小河里的水很清,水里有很多小虾和螃蟹。河岸上有一块白色的大石头,上头骑着一个小男孩,俯身在水里捞着什么。
“呔!” 墨猴把一块石头扔到水里,溅了他一脸水花。小男孩抬起头来,呀!他竟然长着一部长长的白胡子!小男孩也不生气,对我们招招手,继续捞他的虾。墨猴告诉我说,这个长着白胡子得男孩叫鹤发童心,自称“白石老人”,住在这里好多年了,也是他的好朋友。
我经不住小鱼小虾的诱惑,一脚踏进水里也想捞一两只玩玩。 看好一只螃蟹,一把抓住,可是等我把它拎出水面,螃蟹立刻成了黑糊糊一块拦树根。墨猴和童心笑得前仰后合。童心好不容易止住笑,对我说,别看捞虾轻松,要花很多很多年时间练习才能捞到活虾。呀,怪不得他都长白胡子了!我可没那么耐心。我悻悻地爬回岸上,心想,这里的人真老土,有那么多时间练习,还不如发明一种捞虾的机器呢。等我长大发明了捞虾的机器,一定运一台过来。
我和墨猴一边走,一边聊天,不知走了多久。出门时,我把手表忘在桌上了,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前边不远处有一座木桥,桥头一个大大的草字,我认得,那是个“郑”字。郑板桥到了,我想。
(三)字斟句酌
文心岛上的景色和水墨湾很不一样。
这里的一切都方方正正的,很整齐。街道纵横交错,把整个小城划成一个个正方形的格子。路边的房子也都规规矩矩地排列着。所有的门牌都叫“章”,所有的街道都叫“卷”。我们走饿了,向路人打听,他们说16卷23章的那家叫“推敲”的饭店非常好。饭店叫“推敲”?有没有搞错?应该是按摩房呀,真好笑。
方方正正的街道让我想起了我最喜爱的电子游戏,我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太空英雄,墨猴是我的导航僚机,我拉起操纵杆,飞行器喷出一串火焰,我们在这黑色势力腹地和想象中的王牌太空敌人展开了激烈的空战。
我用嘴模拟着各种呼啸声,爆炸声,激战正酣。突然,我的僚机通知我有情况,“推敲”到了。我降落了下来,把飞行器停在路边的人行道上,昂首走进了餐馆。
餐馆里都是长长的大桌子和大板凳。跑堂的侍者把我们带到一个长桌前坐下。桌上已经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眼睛亮亮的,冲着我们礼貌地笑着。我喜欢他,立刻把他编入了我军。
“我叫沙沙,从美国S市来!”我伸出手去。
男孩握住我的手使劲地摇,却不说话。我觉得有些蹊跷,又问:“你叫什么名字?”他指指自己的嘴,又摆摆手。我明白了,是个哑巴。
男孩从兜里掏出一支笔,又找来一张纸,唰唰地写了起来。待他写完,我拿过来一看,是他的身世。
原来他姓张,三岁那年得了一个怪病,舌头长了一个大疖子,一说话就疼。这次是到文心岛来求医的,也是刚到。他问我们来干什么,墨猴抢着说,旅游,旅游。
推敲饭店的老板是一个很体面的人,姓精,名叫不厌。精先生倒是不让人讨厌。他有一张很体面的脸,薄薄的嘴唇,薄薄的鼻子,细细的眼睛。说话时,喜欢把小指头翘起来。他亲自为我们送上菜单,我什么都看不懂。精先生用高八度的嗓子向墨猴推荐了一份蒸文饼,一盘渍葱,要了点饮料。又帮我要了一份章鱼段。饭菜上来了,确实很奇特。墨猴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他咬一口文饼,又咬一口渍葱,摇头晃脑。精先生耐心地解释:这叫咬文嚼字。
我拿着章鱼却不知道怎么下手。精先生拿过一把叉子帮我把章鱼段撕开,取出一块金黄色的东西,送到我嘴边,说:吃,吃,吃章鱼得最精彩的就是这个东西。我尝了两口,说不上好吃。问他这是什么,他说叫“义”。断章取义听说过吗?就是这道菜。我说我怎么觉得腥味太大?精先生一扬手招来了服务员:“去把一字师傅叫来!”
一字师傅是一个胖胖的老头,身穿工作服,油腻腻的工作服上缝满了大大小小的口袋。他的嘴唇特别厚,光溜溜的脑袋上有几块胎记,使这个不凡的脑袋看上去像一个地球仪。这时他忙得直头上冒热气,使我很担心地球表面的水蒸气会不会变成云。他挑了一点我盘里的菜,闭着眼睛品了品,说了声“好办!”立刻在工作服上大大小小的口袋里上下翻了起来。最后,他找出了一个小瓶,里头装着几个方块字。一字师傅挑了一个放在我的盘子里,和剩下的食物拌了拌,对我说:“成了,再尝尝!”
呵,上帝!我从来没有吃过比这更好吃的美味!剩下的饭菜很快就被我扫光了。一字师傅真是厉害啊!
饮料上来了,装在一个大壶里,侍者带来了几只小杯。
我一看,满满一壶泡在水里的方块字!我把字倒入小杯,奇怪,这些字到了杯中,竟手拉手连成了串串。“这叫句”,精先生说。墨猴为自己斟了一杯,又给小张子也倒了一杯,我刚吃完断章取义,渴得慌,咕咚咕咚几口就把杯里的句喝下去了。墨猴见状赶忙把我手里的杯子夺下,说:“你这样一口十行是要病的!看我!”说完它慢慢举起杯来,嘬着嘴,用一根粗吸管把一串字吸到口中,再慢慢咽下,像喝珍珠奶茶。“这种饮料的喝法要逐字逐句,字斟句酌!”墨猴拿出一幅很有学问的样子,模仿着精先生的腔调说。
我只好重新斟了一杯,也学着墨猴的样儿“逐字逐句”地喝下。
字过三巡,大家都开始有点醉意了。墨猴的话越来越多,小张子一会儿手舞足蹈,一会儿在纸上疯写。我突然觉得肚子里开始不适,隐隐作痛。
看我连着上了几趟厕所都不管用,墨猴开始有点急了。“不行,我们得到医院去!”小张子说他也正好要去医院,自告奋勇搀住了我,我们一行用墨猴从山人们那里拿的钱付过帐,歪歪斜斜地走了出来。
(四)文理不通
医院在42卷300章。
候诊室里坐满了人。医院是一个恐怖的地方,它让人看到有那么多病态,残缺的人。一个面色苍白的小伙子捂着胸口愁眉苦脸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茫然地看着窗外。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像芭比娃娃似的女孩一会儿吸棒棒糖,一会儿又掏出小镜子描眉。一个瘦瘦的女孩,穿着一件白色连衣裙,紧锁眉头卷缩在墙根。
大夫姓屠,比常人高一个头,精瘦的身板挺得笔直。他的脸上最值得人注意的是一枚标准的鹰勾鼻子和一双深陷的炯炯有神的眼睛。屠大夫盯着他的病人看时,他脸上的神情很容易会被误解为屠夫盯着案子上的一堆肉,正琢磨着如何下刀。他很像哈利.波特里的斯纳普。
够刺激!我立刻把自己变成了哈利.波特。斯纳普在策划什么阴谋呢?必须侦察清楚!我忍着肚子的不舒服,悄悄挨着墙根溜到了离大夫办公区最近的那扇门边。趁护士出来叫病人的名字,我溜了进去,把自己藏在一个堆满仪器的推车后面。我藏身的地方正对着诊断室,可以把里面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斯纳普把小伙子叫进了诊断室。墙上挂着他的胸部X光片,”情况真的是很糟.” 斯纳普把胸片放在光盒上,一边摇头一边说。“要紧吗?”小伙子急急地问。“需要输墨,胸无点墨啊”。大夫向身边的小护士交待了几句,小伙子垂头丧气地跟着护士走了。
下一个是那个芭比娃娃。”又是一个胸内科!” 斯纳普嘟囔着。芭比的其他功能都正常,就是一种叫“志12”的维生素比较缺乏,胸无大志。大夫开了一张处方,也打发走了。今天一定是胸内科的什么特殊的日子,接着又来了好几个胸部闹病的病人。好家伙!X光片上什么样的病都有。有的胸腔内长了一从竹子,有的胸有悬镜,最野的一位竟在那里藏了一座城府。
快轮到沙沙了,哈利怕被人发现,趁下一个病人进来时,溜回了候诊室,又变回了沙沙。
救护车的警笛响起来了,护士们都紧张起来。
门外推进一个人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昏迷不醒。据说是跟丈夫吵架,肠子都断成一寸长的小段了,叫柔肠寸断。病人立刻被推进了手术室,让大夫缝肠子。旁边的大婶儿说,她们院儿去年有一个同样的病,慢性的,叫愁肠百结。肠子倒是没有断,却结了一百多个疙瘩,住院解了好几个星期才解开。
终于轮到我了。
大夫在我的肚子上听了半天,又仔细问了我中午的饭食。
“文理不通,字句吞得急了点”。大夫很有把握地点了点头。屠大夫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似乎在目测生猪重量。转身唰唰在处方签上写了几行。“服一点泻药通通就好了”。他还警告我三天不能吞生字。
到药房拿了药,我迫不及待地吞下一粒。没走两步,肚子里开始咕碌碌乱响。我急步冲到厕所,哇一声把上午吃的字句吐了出来。奇怪的是,这下子那些字不仅连成串,而且连成了片。我把这个现象告诉了墨猴,它笑了。“恭喜恭喜!大夫的药真灵!文理一通,自然出口成章了!”
从大夫那里出来,在42卷附近我们又遇见了我军战友小张子。他一副愁相,我拿过他手里的处方签,只见上面写着:
诊断:结舌。
处方:鹦鹉舌一钱,狐狸涎一钱,弹簧一根,磨碎。
就着口若瀑布下的水服下,便能除根。
小张子在纸上写道,其他的东西药店里都能买到,只是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口若瀑布的水呀?
别急别急,我们都劝他。正好我们想四处逛逛,墨猴和我决计和小张子一起去找这个口若河。
(五)口若悬河
我们在路边的小摊子上买了一份地图。
“要不要导游?”一个声音在说。
我回头,却没看见一个人影。只有一匹又老又瘦的马在对过的马棚里慢慢嚼着草料。
“嘿,你,说你哪!要不要导游?”
我没搞错,是那匹老马在说。是啊,我真笨!墨猴能说话,马当然也能说话。
“一捆草两个小时,五捆草一天。”
可是我到哪里去找草啊?
“给钱行不行?”
“我要那玩意儿干什么用?既不能吃,又不能垫圈”老马有些不耐烦。
“这样吧,我给你们带路,到了北园,你们为我把栏杆门打开,公平吧?“
还是老马想出了两全之计。
成交。
老马领着我们出发了。
渐渐地,我们出了城。路边的风景也开始有些变化。房屋不再方方正正,街道也变窄了。路边多了许多大树,风吹得树梢呼呼地响。我突然觉得我们就是西游记里的唐僧师徒四人,要去西天取经。谁是悟空呢?当然是我!本领最大!小张子是沙僧,兼猪八戒。墨猴不太像唐僧,更像悟空。可是我不能把悟空的位子让出去呀。最后决定,念紧箍咒时,我是唐僧,其余的时间我是悟空,老马自然成了小白龙马。
排好座次,我拣起一根树枝做金箍棒,师徒们踏上了艰难的西天取经之路。 “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我扯开嗓子唱着。
走啊走啊,我们师徒四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们和想象中的妖魔鬼怪遭遇了无数次,我们和牛魔王,白骨精浴血奋战,打得昏天黑地。可是我们连个小沟都没有看见,别说河了。
脚下的路开始觉得有点太长。
我追上老马,问它是不是走错了路?没想到老马很生气。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高声嚷嚷着。
“我的名字叫识涂!懂吗?识途!识途能走丢了吗?”
我只好放弃怀疑老马。继续让它当小白龙。
老马突然停下来了。
前面一座小山上有一个古寺。“这就是!”它说。快走到小山时,小白龙拐进了一片用铁丝网拦着的园子,我们履行了诺言,为它打开了栏杆门。
寺庙里静极了,空空的没什么人。我们绕到后院,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眼泉。旁边的石头上刻着三个字“思如泉”。可是泉水却是干的。我蹲下来仔细看了看,发现泉眼里塞了一些枯枝落叶。我用手清干净树叶,又往里挖了挖。底下露出来一块石板,上面草书“灵犀“二字。我的心狂跳起来,轻轻用手把上面的浮土清干净。真经找到了!悟空庄严地看了一眼远方,用力在字上点了一下。
一个声音轰隆隆地响起来。随着声音,泉里喷出了一股水,汹涌而出。这股水顺着干枯的河床往下流去。
水越流越大,哗哗直响。流过一个断崖,河水成了瀑布,高高地悬挂在断崖上。
哦,我明白了,这就是口若悬河!没有思如泉涌出来的水,怎么会有口若悬河呢?小张子大笑着奔到悬崖底下,拿出一包药粉就着河水喝下。不到一顿饭功夫,他就开始说话了,而且一开口就停不住,滔滔不绝。
我也喝了几口水。没想到肚子又疼起来。这次疼得很厉害,我只好蹲下去用手捂着肚子。一阵反胃,不吐不行,我忍不住“哇”一口吐在了草地上。奇怪,这次吐出来的字,一个个竟亮晶晶地在太阳光下闪闪发光!这些亮晶晶的字串成串,又连成片,好看极了。墨猴见状,高兴得又蹦又跳。“呀,沙沙!你看这字字玑珠,是锦绣文章啊!”。我的“锦绣文章”吐出来以后,肚子里好受多了。小张子和我们一道,沿路有说有笑,高高兴兴,游山玩水起来。
糟了,几点了?我突然想起我的作业。爸爸下午要检查呢!我拉上墨猴就跑。
墨猴说,“别急,别急,你的笔呢?”我从裤兜里拿出笔来。墨猴让我擦了擦笔杆上小猴的像。我一回头,墨猴不见了。再回头,我坐在家里的书桌前,面前还是那张作业纸。小狗麦克斯的觉还没有醒,爸爸还在那看报,电视里播放着乏味的新闻。
我定了定神,抓起笔飞快地写起来:
张口结舌:我的朋友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字斟句酌:如果字斟句酌,就不会文理不通。
口若悬河:先有思如泉涌,才会有口若悬河。
做完作业,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放大镜,仔细研究了笔杆上小猴旁边的几个字,只见那里刻着四个字:
“神来之笔”
我好像看见小猴冲我挤了一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