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是我学生年代喜欢的女作家之一,她写的撒哈拉的故事我一口气读完,她清新的文笔与叙事方式在当时的大陆文坛上很少见,她所叙述的浪漫故事与我们当时所接触的伟大爱情也完全不同,比之琼瑶缠绵和纠缠不休的爱情故事,三毛的故事单纯而潇洒,加之她所描述的撒哈拉的异国风情,我不由自主地被她的故事所吸引。
书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一幕是那个大男孩荷西和三毛告别的情形,荷西退着跑开,他对三毛说等自己长大,六年后,荷西长大成人,娶回三毛。书中的三毛在荷西爱的沐雨下,是如此光彩照人,一个女子可以潇洒如此,痴情可以如此,幸运可以如此,叫人觉得是不是神仙对三毛有特别的眷顾。
接下来三毛又写了一本哭泣的骆驼和稻草人手记,荷西永别三毛,这时读三毛,书中尽是她对荷西的刻骨铭心的爱,却看不到她自己,她开始黯淡,对照她和荷西比翼双飞的幸福时光,叫人对幸福和苦难有了不同的解读,以往的幸福,是不是她日后痛苦的根源。
这时的三毛的精神支撑依然是离去的荷西,她把对荷西的感情一再拔高,那份爱情被她美化到极致,极致到尘世无法承受,它转化成了痛苦,她于是沉溺于痛苦,她甚至在刻意夸大痛苦,她试图用苦难来摆脱平庸,可是,她的苦难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变得空洞,她的精神世界也渐渐趋近于虚幻,她也在对苦难的品味中丧失了自我,她一步步走向枯竭。
再后来,我已记不清她的作品名字了,我只记得她去过不同的地方,她的笔下总出现默默等待和关心她的先生,看不到她的感动,这时的三毛已经是一个普通女人的精神境界,我不知道三毛想说什么,她想要什么,她在乎的是什么,我看到的是一个清高的女子清高不起来的样子,如果那男子你不爱,他于你有何意义,她脆弱得需要通过别的追求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让我不忍心说她有些自恋。
那个在尘世中挣扎的女子,她不肯接受平淡的爱情,她需要的依然是超凡脱俗,她试图用不凡的爱情来避免平庸,她与西部歌王王骆宾的爱情有着太多的牵强,为不凡而不凡,有一种概念化的追求。
终于,三毛没有找到荷西之外的爱情,短暂的爱情不足以提供足够的生命营养,爱情无法承受生命之重,单薄的生命在万丈红尘中无望地挣扎,在与平庸的争斗中,她一点点枯萎,她的路走到了尽头。
一个为爱倒下的三毛,一个慢慢虚化自己的女子,被许多人记住,被许多人惋惜,这样的女子现今世界已不多见,人们在尘世中放松自己,当爱不再执着,情不再唯一,这个尘世是增加了还是减少了悲剧,我们是该庆幸还是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