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拍案惊奇

                                          新拍案惊奇

                                                                                         金岚

                                         一. 两朵金色的玫瑰

                                                                 1

         冷水江市往西走九公里就是锡矿山,其实这锡矿山并不产锡,而是产的锑,是中国有名的锑都。这个矿山始建于十九世纪,南北两区有几万名矿工,这儿早就是一座矿山新城了。特别是解放后发展得很快,一切服务设施都一应俱全,完全形成了县级的政体架构。

        李广毕业于矿冶学院已经来矿山三年多了,在冶炼厂当工程师,是矿山夜大的兼职教员。他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庭,一家四口都在矿山工作,爸爸李金山是井下的司钻工,妈妈秦淑文在矿山幼儿园当保育员,妻子唐岚是南矿的电力工程师。在那物质贫乏的六十年代末,他家四个人都有工资,常去半山腰矿山野味店买野味补充当时食物中最缺的脂肪和蛋白质,从未有别人饥肠辘辘的感觉。一家人小日子过得其乐无穷。

        说起这矿山野味店,南北矿区的人都翘大拇指,它虽座落在半山腰里,但那野味香、辣椒香、山胡椒香、花椒香、葱姜香随风四溢,让饥饿的人们垂涎欲滴。饥肠辘辘的人们从矿区的各个角落汇集到这里,五毛钱一碗,一饱口福。野味店店堂不宽,三张桌子,座无虚席,还排着很长的队。当时那稀有的荤腥太汲引人了,且不贵。到矿山野味店去加餐是人们的首选。

        可是一场矿灾把李广的小日子捣得支离破碎,那是一场塌方事故,把他的爸爸和妻子都话埋在井下。那一次遇难的矿工和下井的技术人员共三十六人。十小时后遇难者的尸体才挖掘出来,三十六具尸体下塌在矿山礼堂里,遇难者的家属都送去了衣帽鞋袜,李广给爸爸送去了一件黑色的长尼子大衣和一些平日穿的衣帽鞋袜,给妻子送了一件红色的短大衣,这件大衣的右胸襟前绣有两朵金色的玫瑰花,那是他们结婚时她穿的上衣。矿山礼堂里哭声震天,六十年代末,没有香烛,也不兴瞑钱,寄托哀思的唯一的办法就是眼泪,还有那流传千古的七眼灯,据说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指路明灯。为了自己的亲人走好,活著的人宁肯炒菜时不放食油,把食油省下来为亲人照亮阴曹地府的路。入棺后,都把七眼灯放在亲人的棺前,三十六盏七眼灯在夜风的吹拂下摇摇曳曳,也许通往阴曹地府的路已经是灯火通明了。矿领导决定在挖出尸体的当晚就开追悼会,第二天一早就出殡,过苦日子,是非常时期,不悲不痛都常饿死人,这样的大悲大痛,怕再造成死亡,还是入土为安。

        夜幕像一头巨无霸的黑色怪兽吞噬了矿山和万物,哀乐在这黑色奇寒的夜空中徘徊,使悲者更悲,寒夜更寒。矿党委书记致悼辞,但他的声音被逝者家属的嚎啕大哭淹没了,一句都听不到。人们都围在自己死去亲人的棺材旁,拉著亲人的手,大声地哭泣着,父母的哭声最悲伤,夫妻的哭声最凄凉,儿女的哭声最凄惶,整个矿山都笼罩在凄凄惨惨的气氛中。第二天太阳刚升起的时候就出殡了,矿工们把一具具棺材用手托上了几辆卡车,把死者的花圈摆放在他们的棺材前,把死者的亲人扶上了一辆辆客车,由矿山的乐队开路,向墓地出发了。过苦日子是困难时期,没有鞭炮,没有瞑钱,也没有瞑幡。

                                                              2

         两周后,李广去矿山的职业教育中心去上课,这是他失去两位亲人后第一次走上讲台,他的精神老集中不起来,尽管学员们不断地提醒他,他还是不时地讲错。好不容易把一堂课讲完了,学员们都蜂拥地走出了教室,他收拾完教具,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发型、上衣他都很熟悉,是她,就是她,是唐岚接他来了,多少个美丽的夜晚,唐岚总是在下课前十分钟来到教室,静静地坐在最后排的课桌上。下课了,他们肩并肩,手挽手地走出教室,走进这矿山的夜色,多少个星光灿烂、明月如水的夜晚,多少个风雨交加、大雪纷飞的黑夜,他们总是相依相伴地走着。他们同是矿山员工的子女,一同走进幼儿园,一同走进小学、中学,一同走进大学,又一同回到矿山工作,哪儿有李广哪儿就有唐岚。

        他快步地走出教室,看到那背影已经走进了如水的月色,他紧跟着那背影,真想大声地喊声唐岚,又怕惊散了这‘鬼魂’,他紧紧地跟随着想多看几眼,一直尾随着这个背影来到了女集体宿舍楼的北墙外的大道上,这背影消失在楼房东北的转角处。他走到了转角处,只看到月光如水,天地间静悄悄的。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走的方向是与回家的方向完全相反,他在女宿舍楼东北角上站了好久希望那背影再现,但他的腿站麻了,那背影再没有出现。北风呼呼地吹着,他打了一个寒颤,很不情愿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到家已经十一点钟了。母亲还坐在客厅的灵位前痴痴地望着父亲的遗像发愣,他也望了望唐岚的遗像。但他是孝子,要安慰妈妈,他马上深藏起自己的悲痛,轻声细语地对妈妈说:“妈,你要节哀,保重身体,很晚了,睡觉吧。”妈妈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她不能让儿子为他操心,儿子失父失妻,悲痛与她一样,且有工作压力。她擦干眼泪说:“广儿怎么回来得这么晚,不是九点钟就下课了吗?”“还去办公室办了点事。”“要注意休息啊,人死不能复生。睡去吧,我们都睡去吧。”李广目送母亲进卧室后也走进了自己的卧室,他觉得有点累,同时也觉得有点冷,还有点饿,睡着了就好了,但怎么都睡不着,那个背影总是在脑海里晃来晃去,人死了真的有鬼魂吗?说没有,这个背影又怎么解释呢?唐岚那么爱我,我也那么爱她,她为什么不等等我呀?鬼魂又怎么样?我同样会拥入怀里,带回家中。如能这样,那且不是等于死了未死,祖祖辈辈,死了多少人啊,如果都变成了鬼魂,我们且不是抬脚动手就会碰到他们?......他乱七八糟地想了几个小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李广和妈妈来到了公共墓地,三十六座新坟在那公共墓地排成了三排,今天是二七,亲人们都来了。今天是入冬以来的难得的一个晴天,阳光普照,万里无云。人们虽处于悲痛之中,但能感到阳光照到身上的丝丝暖意,在给逝去的亲人墓上添土,那一撮撮的黄土就是一缕缕亲情,一缕缕思念,合着泪水覆盖在亲人的墓上。那是流传了几千年的一种寄托哀思的形式,从古到今。用什么祭奠逝去的亲人呢?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矿山野味店,墓地离野味店只有半里地,好多人都从矿山野味店里买来了野味,顿时墓地里飘散着肉味、油味、麻辣味、葱姜味、茴香味。李广给父亲和妻子添完土后也从胯包里拿出了两个碗,去野味店里买野味做祭品。妈妈哭了丈夫哭媳妇,哭得老眼昏花,她模模糊糊地看到从墓地到公路的岔路上走着一个人,背对着他在匆忙地往公路上走。那不是李金山吗?那平头发型,青色的尼子大衣,魁梧的身材,走路的姿态,活脱脱的一个李金山。她跟着走上了那条岔路,都说鬼魂是看不见脸的,多看看背影也好。她一直在这个背影后面追着,但这个背影很快上了停在公路上的矿山交通车,她还没走到公路上,交通车就开了。李广买来了野味,回到了父亲和妻子的墓前不见了妈妈,他四处张望,看见妈妈从岔路上走来,问妈妈到哪儿去了?妈妈说:“我内急,想找个厕所。”“找到了吗?”“找到了。”“那我们把野味祭了就上公路等交通车吧。”

        母子两坐交通车回到了家将两碗野味祭奠在李金山和唐岚的遗像前,都想着自己看到的背影,两颗破碎的心一样的伤痛。

                                                                 3

        李广希望看到那个背影,今天上课早到了十分钟,他与学员们打着招呼,突然他看到进来了一个女学员,和唐岚一样的发型,高矮也差不多,还穿着与唐岚一样的红尼子短大衣,胸前也绣着两朵金色的玫瑰。怎么这么巧,简直和唐岚的一模一样。这女学员什么都像唐岚,就是脸型不像。他出于好奇,走到女学员坐的桌前问:“请问您贵姓?能告诉我尊姓大名吗?”“免贵姓颜,单名曦。”“这件衣服真漂亮,哪儿买的?”“不怕老师笑话,在市里旧服装寄卖店买的。二十块钱,我看还便宜。”李广想到自己花了一百二十块钱买的和这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连说:“便宜,便宜。我还没问你在哪儿上班啊?”“我本来是学热工的,应该在冶炼厂上班,但出身不好,要我改行搞财务,现在在矿山幼儿园当会计。”李广看看表,上课的时间到了,他很礼貌地说:“以后再聊吧,上课的时间到了。”他边讲边向讲台走去,今天他上课没有讲错,因为今天讲的是补炼炉,他与补炉的师傅一起讲,师傅讲实践,他讲理论,没有好多深奥的理论。下课了,他心里对颜会计的衣服充满了疑惑,在这一尺布票难求的时候,且又是冬天,谁愿意把这么一件好衣卖掉?谁愿意二十块钱卖掉这么一件好衣服?难道是偷来的?他又和颜会计搭讪道:“颜会计,你那衣服是那个旧服装寄卖店买的?”“好像是立新旧服装寄卖店吧,那个旧服装寄卖店卖的衣服就这个价,且都是八成新。”“谢谢你,几时到市里去了,逛逛那个立新旧服装寄卖店,有合适的也买件穿穿,再见了。”

       李广辗转反侧地一夜没有睡好觉,第二天是星期天,他天不亮就去墓地了,走到墓地太阳才刚刚升起,他认真仔细地查看着父亲和唐岚的墓,看不出什么异样的痕迹,虽是春寒之时,星星点点的不怕冷的小草已经拱出土,墓上已经有星星点点的嫩绿。他心里想,是自己多虑了,两座墓都好好的,他走了一个小时的路,早就饿了,在香味的诱惑下他来到了野味店,因为早,人不多,他买了两碗野味,向老板借了一个大碗装着走到了公路边等交通车,待回到家时妈妈已经煮好了早饭,问他到哪儿去了,他说去了野味店买野味,母子俩边说话边把饭菜放上了桌子,今天吃的野豆饭,是妈妈在山上采来的野绿豆煮的,母子俩就着从野味店买来的野味吃着。李广说:“听那老板说是麂子肉,这麂子肉炖萝卜,真香啊。”“那老板原是我们矿山南矿区的炊事员,因偷食堂的米卖,精兵简政时把她下放了,她是冷水江市人,本不在下放之列,精兵简政下放的都是农村的人,她是搭车下放的。无事可做,提出就在墓地还没有埋人的荒地里种菜,当时矿党委同意了,没想到她菜种得好,还开了这么个红红火火的野味店。她做的这个菜就是好吃。”“听人说她放了一种鸦片籽儿。”“不会吧,一解放就禁种鸦片,哪儿来的鸦片籽儿?”“听说辰溪县就有一个劳改农场专种鸦片供药用,这种鸦片籽儿是副产品,据说那农场隔这儿不远,两个时辰就能走到,说有管教和看守的军嫂偷偷地拿出来卖。”“那她又种菜又开野味店怎么忙得过来呀?”“有她丈夫给她帮忙啊,还有她的两个孩子在矿山中学念高中,放学后也能帮帮忙,两个儿子都是大人了。”母子俩一直聊着野味店的事,但心里都各有一桩心事,为了不勾起对方伤心,都藏在心里不告诉对方。

        星期一上班了,李广处理好工作上的急事后就去了矿山公安局,想把那大衣的事给公安局说说。刚到门前听到妈妈在里面说话,妈妈有什么事到公安局来了,他停步在墙外坐下了,想听听妈妈说什么。“二七那天我和李广去给老李和唐岚上坟,李广去买野味,我看到一个很像老李的背影往公路上走,我跟在后面走,隔他约五十米,看他走上了公路,上了交通车。”这是妈妈的声音。“嫂子,是您思念心切,精神仿佛,是幻觉,世界上没有鬼。”这是警员的声音。“不是,不是,我不是看见了鬼,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吧,你慢慢地说,别急。”“两天后我又看见了这个背影,我尾随着他,一直尾随到矿山办公室,当他走进办公室坐下的时候,我才看清是矿山办公室的罗干事。”“嫂子,你到底要说什么呀?”“你耐心一点好不好,你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吧,那人是罗干事,可是他穿的那件衣服是我家老李的寿衣呀。”“怎么就肯定别人穿的衣服一定是你家老李穿的寿衣呢?”“我家老李的那件大衣的前襟上抽烟烧了五个小洞,穿上身时我用青线把小洞绣成了五朵小花。那衣服我可以肯定是我家老李的,只是怎么穿到罗干事的身上去了,我就是请你们查清这个事。”李广听得目瞪口呆,他绕到了公安局的屋后,听到妈妈出了公安局后他才走进公安局的办公室,把颜曦尼子大衣的事也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值班警员。

                                                                     4

         矿山公安局长杨家湖听了值班警员的汇报后,召开了案情分析会。会上大家都各抒己见。警员田宏亮说:“一下子失去了两位亲人,是否精神有点仿佛,世界上人像人的多着呢,衣服像衣服的就更多了,我看不是案子。”警员余小春说:“我看这事有些奇巧,莫说是冷天,就是平常,在这一尺布票难求的今天,谁愿意把那样好的衣服卖掉,我觉得应该查一查。我认为还有一个最可靠的办法,开棺看看,衣服在就不用查了,衣服不在就一定要查。”警员范玉昆说:“我同意小余的意见,结论应该在调查研究的后面,别人来报案,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也要有充分的理由说服人家。”还有几个警员发了言,最后杨家湖说:“我同意余小春等同志的意见,我们兵分两路的行动,一路人调查衣服的来历,一路人作开棺的准备,今天晚上十点钟行动。”

                                                                 5         今天上午的汇报会听的局长和汇报的警员都不轻松。棺材内无衣无尸,衣服可以卖钱,盗尸体有什么用呢?大家围绕着这个问题展开了讨论,有人说尸体可以制成标本,有的说可供人学按摩。杨家湖要大家讨论下一步怎么办?有人说可以去各医院和盲人按摩所去调查,看看在一个月内是否购入了尸体,若有,可以从购入尸体的单位查到蛛丝马迹,查出盗墓人犯。余小春说:“我认为盗衣盗尸体的是一个人或一夥人。找到了盗衣人也就找到了盗尸人。我有一个办法找到盗衣人。”杨局长说:“你刚才不是说找到盗衣人有一定的难度吗?”“是说有一定的难度,但还是可以想办法找到的。”“说说你的办法。”“我想我们可以到户籍股查查矿难事故后我们矿还死了人没有,我想这么大个矿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我们可以组织死者亲属,包括矿难死者的其他亲属去立新寄卖店扮成顾客去买衣服,也就是去认自己亲人的衣服,哪怕只认得一件,我们就可以抓到盗墓的人。”杨局长说:“余小春的主意很好,你们接下来就可以这样工作,我看还是按原来的分工行动,正如小余说的,找到了盗衣的人也就找到了盗尸的人。两个小组可以比赛比赛,看谁先破案,就像登山一样,从两个不同侧面登同一座山,看谁先到山顶。”

        散会后查衣组的三个人在一起讨论具体的行动方案,田宏亮说:“我看小春的方案存在缺失,让那些死者的家属知道自己的亲人的尸体有可能被盗,第一不容易保密,让犯罪嫌疑人知道了我们正在破案,有可能潜逃;第二对死者的亲属不仁道。另外,这些死难者的寿衣一般都会卖得很快,如果找不到死难者的衣服,这一些工作都白做了,打草惊蛇,反倒对破案不利。以我之见,我们不要急于求成,听我老婆说医院太平间现有一个死人,是井下触电送医不治身亡的,我们是否可对他做一次跟踪调查。”余小春说:“宏亮同志的主意很好,你就要嫂子再了解了解死者的情况,我们根据了解到的情况再做介入的计划。”

        田宏亮的太太在矿山医院当护士,田宏亮通过她了解到死者是南矿区的井下电工。名石远忠,二十五岁,未婚,父母都是矿山的矿工。入殓的那天,余小春和田宏亮都到礼堂去了,他们留意了死者穿的衣裤。并向死者的亲属了解了衣裤的布料,以及缝制的过程。死者安葬后他们就每天轮流去立新寄卖店,第五天死者的衣裤终于来人寄卖了。寄卖的人是一个六十开外的老头子,他把衣裤放到柜台上,向寄卖店的老板伸了三个手指头,寄卖店的老板拿了两张票写上了2324,两张票上都写上了15元,给老头子两个牌子,老头子就走了。田宏亮向老板买23号衣服,顺便问老板:“刚才那个卖衣服的老头子好像是哑巴,没听他说一句话。”“又聋又哑,但心里有货,聪明绝顶。常来这儿寄卖衣服。聋哑人还能经商,真是奇迹。”田宏亮和老板边聊边看着衣服,直到他认定就是那个死者的衣服后,他二十元人民币买下来了。下午他又去了寄卖店附近,等着那聋哑人来取钱,但一个下午了,聋哑人并没有出现,寄卖店里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就在老板要关门的时候,田宏亮又进了寄卖店,对那老板说:“我上午在这儿看得有条好裤子,想买。”“你是说那条二十四号的裤子吗?卖啦,你去没好久就有人买去了,那样好的衣服一挂出来就会有人买。你先为什么不和上衣一起买呢?”“想一起买,但没带那么多钱啊,我回家拿了钱,返回来买,在路上又碰到朋友找我有事,办完了事我就雷急火急的赶来了。”“下次吧,下次哑巴老头送来了我给你留著。”正说着哑巴老头结账来了,田宏亮说:“老板有事,我告辞了,再见。”

                                                                         6

       田宏亮尾随着那聋哑人走了一条街后拐进了一个小胡同,走完了小胡同就走进了城乡结合地带。那老头走进了一个小毛皮店,这小毛皮店铺面不大,但品种倒还很多,山羊皮、麂子皮、狐狸皮、獐子皮、旱獭皮、兔子皮、狼皮、虎皮、狗皮、鼬皮、......要有尽有。看店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聋哑老头儿把三十块钱交到了这个妇女手上,走进了里屋。“大姐,请问你这儿有白兔皮卖吗?”“好像只有麻的,没有白的。白的不耐脏,没人买,我没有进货。”“我就欢喜那一尘不染的雪白,看起来叫人舒服。”“对不起,我卖了几年皮货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要买白色的皮,你可以交点定金,我进货时见了给你捎来,过一个星期来看看,若买不到我再把钱退给你。” “大姐贵姓?”“免贵姓李,名大凤。当家的有硝皮的手艺,就开了这个小店营生度日。”“大姐,我内急了,你家后面有厕所吗?”“有,你进后门左拐就是。”田宏亮走进了后门就闻到一股硭硝味,他在厕所打了一个转,出厕所后看到一个中年人和那哑巴老头儿正坐在一张大木桌前向毛皮上涂加了米面的硭硝,两人脸型很相像,他断定他们一定是父子了。走出了后门,到店面对那中年妇女说:“大姐,我到其他店里看看,若是买不到,我再来到你店里定。告辞了,再见。”他出得门来用笔记下了毛皮店的门牌号码:冷水江市解放街五十八号。到市公安局取了摩托车就回到矿山公安局了。 第二天他把情况向大家通报后,杨局长决定亲自代着余小春和田宏亮去冷水江市公安局传讯那毛皮店里的皮匠。半小时后皮匠传到,他看到都是身着警服的人,心里已经像打鼓一样了,走进公安局办公室手脚不住地颤抖,杨局长招呼他坐下,对他说:“别害怕,我们只是向你了解一些情况,你只要如实的说就行了,我们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走一个坏人。我现在开始问了,你叫什么名子?”“麻大年,生在除夕夜。”“你家那个哑巴是你的什么人?”“是我的父亲。”“家里还有什么人?”“家里还有堂客和两个娃娃。”“你父亲是不是常去立新寄卖店卖衣服?”“是的。”“那来的那么多衣服卖呀?”“他卖的衣服不是我们家里的,是帮我堂客的妹妹卖的。”“你堂客的妹在哪儿住?”“她原来是锡矿山的职工,精兵简政时被下放,她和妹夫在矿山种菜打猎,后来还开了野味店。她们一家住在矿山的半山腰野味店里,听说生意做得很红火。那些衣服都是堂客的妹三天两头的送来的,我要做工,堂客要守店,就老爸是个闲人,送一件衣服,给老爸提成两块钱,他赚得点酒钱,也很乐意去跑这个腿。”“买的衣服多不多?”“没注意,我都是在后面做事,有时老爸来帮帮我,有时他又下河钓鱼去了,反正一个月有几次吧,到底有几次我也说不准。”“你硝的兽皮是在哪儿买来的?”“我硝的皮有些是堂客的妹夫送来的,有的是乡下人送来的。”“我们今天传讯了你,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连你堂客都不能告诉,你做得到吗?”“你们说不能告诉,我就不告诉任何人,这有什么做不到的。”“好,你可以回去了。”麻大年走出了冷水江公安局的大门,杨家湖、余小春和田宏亮也告别了冷水江市公安局的工作人员,回到了矿山公安局开会讨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调查尸体去向的人也陆续地回来了,他们走遍了全省的各大医院和按摩所,好久都没有买尸体了。他们没有找到尸体的去向,看来这尸体的消失成了一个迷。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田宏亮手中的这件衣服了。杨家湖说:“我推测这是一起大案,但是我们现在掌握的唯一有用的线索是田宏亮手中的衣服,就是这件衣服还有不是线索的可能,人像人的多着呢,这种普通的华达尼中山装实在太普遍了。倒是李金山和唐岚的大衣是很好的证物,但是它们又和卖主断了线,现在大家讨论,下一步该怎么行动。”余小春说:“我认为可以传讯李大凤和李小凤,因为这件中山装确是经过了她俩人的手。”田宏亮说:“这俩个人很可疑,但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们与盗墓有关,如果她们真是罪犯,我认为还不到传讯的时候,为了避免煮夹生饭,我们必须要继续找证据,暂时不要打草惊蛇。至于怎么再找证据还没想好,想好了再讲。”调查尸体去向的刑警范玉昆说:“我看要找确凿的证据还得从尸体入手,尸体有形的个性和质的个性;衣服离开了尸体就没有个性了。所以我主张从尸体着手,我想我们是否可以虚设一具尸体让罪犯来盗。也就是说我们可以晚上去墓地埋一座假墓,日夜在隐蔽的地方守著,待罪犯来盗的时候逮他个正着。”“小范的这个办法很好,大家还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杨家湖说。大家都纷纷表态说范玉昆的办法好,决定今天晚上行动。

                                                                    7

       第二天墓地里出现了一座新坟,一个农民模样的人在墓地的菜地边砍柴,十点钟左右李小凤的丈夫到菜地里扯葱和蒜,他与那个砍柴人搭讪:“伙计,那个村的?从来没看到过你呀。”砍柴的人指了指北方说:“北村的,搬来才几天,你那菜长得多好哇。”“靠它们吃饭,就尽心尽力地服侍它们呗。”“你是那个村的,到这儿种菜?”他指着野味店说:“我就是矿山上的人,在那里开野味店,口干了可以去店里喝茶,吃野味。”说着他背起背篓走了。

       他们一连守了几天几夜,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家又坐下来讨论了,问题出在哪里呢?田宏亮说:“我看问题出在我们没有假戏真做,盗墓的人说不定天天都来墓地打探,死了人哪有夜里安葬的,还有死了人那有一个花圈都没有的,作案的人已经识破了我们的计策,怀疑那是一座假坟。另外,我们看守的人是伪装成砍柴的人,这方圆几十里的人都烧煤,不烧柴,我们忘了隔矿山不远有一个大优质煤矿。罪犯不上钩,我们还得另想办法。”范玉昆说:“宏亮说得对,我们没有考虑周到,同时我们侦察的人只换了服装,没有化妆,说不定认出我们来了,也很难说。罪犯不排除本矿里的人。”余小春说:“我想出一个主意,我们能不能到半夜过后装扮成那些死去的人,到野味店里去问李小凤要衣服,好好的合计合计,要装扮得逼真,装成鬼审审李小凤,看看她的反映。”大家都说这个办法好,很认真地制定了行动方案。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李小凤和丈夫刚睡到床上就听到猫头鹰的叫声,由远而近,还有飞狐的叫声。“挖孔,挖孔,......”“呜呼,呜呼,......”叫声越来越大,叫人毛骨悚然,两人开始是往被子里缩,用被子把头蒙住,二人都吓得发抖,冷汗直冒。接着他们听到了乒乒乓乓的敲门声,二人不敢起床开门,任凭外面乒乒乓乓地敲,敲了一阵声音慢慢地小了,没有了。可是不一会好像进了店堂,在拍打着他们的房门。小凤丈夫颤巍巍地问:“是谁?是人是鬼请报上名和姓来。”“我是李金山,来拿我的衣服,拿我的骨肉。”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我是唐岚,来拿我的大衣和身子。”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我是电工,来拿你们的狗命。”李小凤麻着胆子答话了:“各位鬼神,对不住了,我也是出于无奈,原只想生不认魂,死不认尸,用你们的身子和衣服赚了钱,我有愧。我给你们叩头了。我欠你们的,下辈子做牛做马给你们偿还。”李小凤说了这番话后,听着这些鬼魂好像是出去了,夫妻俩不敢出房门,只是拉亮了电灯在房里换下汗湿的内衣,尿湿的内裤。二人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扎紧帐子,裹紧被子,在床上瑟瑟发抖。不时地传来猫头鹰和飞虎地叫声,整个山谷黑沉沉的,阴森森的。 

                                                             8

        第二天上午,田红亮、余小春等一行八人,带着拘留证和搜查证到野味店抓走了李小凤夫妇,对店内进行了搜查,带走了所有的熏肉。为防串供,把李小凤的丈夫寄押在冷水江市看守所。

        审讯开始了,法官问:“叫什么名字?”“李小凤”“住址?”“锡矿山北区野味店。”“年龄?”“四十六岁。”“成分?”“城市贫民。”“你知道为什么把你抓来吗?”“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民的事吗?”“没有。”“党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立功赎罪,立大功受奖。政府希望你走坦白从宽的道路,争取政府的宽大处理。据政府掌握的证据,你的罪行是严重的。你的所作所为放到群众中去,打也要打死你。”“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又没作什么坏事,为什么要打死我呀。?”法官看了看李小凤,声色俱厉地说:“李小凤,看样子你是不打算交待了,我让你听段录音。”有人拿来了录放机,放了一段录音:各位鬼神,对不住了,我也是出于无奈,原只想生不认魂,死不认尸,用你们的身子和衣服赚了钱,我有愧。我给你们叩头了。我欠你们的,下辈子做牛做马给你们偿还。“这话是你说的吗?盗了多少次墓,卖了多少衣服,卖了多少人肉,你必须如实的交待,才是你唯一的出路。”李小凤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崩溃了,她浑身发抖,冷汗直冒,没想到昨天半夜里是这些警员到她家,她意识到已经不能自圆其说了,昨天半夜在极度的惊吓中已经乱了方寸,已经无法隐瞒了。还有那些没买完的人肉已经被带来了,那是铁证。她颤颤巍巍地说:“我交待。”

        李小凤夫妇在精兵简政中双双被下放了,他们在墓地的空地里种菜收入还好,比原来的工资还略多一点,但大荒之年,野兽也饿得慌,知道了墓地有一块上好的菜,都来吃这块菜,小凤的丈夫张乐到冷水江市买来了几个夹野兽的铁夹子,野兔、野猬、松鼠、田鼠经常夹得,张乐得到了启示,又去买了套子,经常套得獐子、麂子,还曾套得野猪一头。他们吃不完了就萌生了开野味店的念头,后来把店开起来了,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可是猎获的野兽一天比一天少,而吃野味的人却一天比一天多。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在一个漆黑的夜里,护矿队追赶偷矿砂的人从墓地经过,开了几枪,偷矿砂的人都没有站住,后面又打了几枪,护矿队追到树林边就回去了。李小凤夫妇打着电筒去查夹子、套子,在距他们家不远的菜地里发现了一个死人,身上还有点热,就是没有心跳和鼻息了,用手电筒一照,头颅上有酒杯大的洞正在流血。张乐用土坷垃堵住了流血的洞,李小凤把尸体搬起就走,张乐挑起那死人的矿砂,二人没说一句话就把那尸体肢解了放入了野味的熏房里,他们打扫好肢解现场,天还没亮,又去了山上,那天凑巧套得了一头野猪,两人把野猪抬到菜地边天才朦朦亮,俩人把菜地里的人血用土盖上后抬着野猪回到了野味店,张乐在刚刚肢解过人的现场开始剥野猪皮。李小凤开始烹调野味,太阳升起来了,吃野味的人开始陆续地来了。有一个人蹲在张乐的身边要买那张野猪皮,和张乐在那儿讨价还价。

        夫妻俩商量把那人肉单独卖卖,看看反应。那个偷矿砂人的肉买了两天,大家都说味道好,俩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水浒传里的孙二娘,就萌生了盗墓卖人肉的念头,从此野味店卖野味也卖人肉。盗了多少墓,卖了多少人肉她都记不清楚了。

       “你们两夫妻是谁当家的?”“是我当家的。”“在盗墓卖人肉卖死人衣服这件事上是谁的主意?”“是我的主意,张乐他只是当当帮手。”

        在冷水江市法院审讯室里也正在审讯张乐,张乐是一个很幽默的人,他对盗墓和卖人肉都供认不讳,当法官问他为什么会干这些坏事时,他说:“因为我有一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堂客。”“你们家谁当家呀?”“很遗憾,我一个堂堂七尺的男子汉,在堂客面前是绝对服从的。”“在盗墓卖人肉和卖死人衣服这些事情上是谁的主意?”“我先已经说了,第一次我俩谁也没有说话,似乎很默契。”

                                                             9

        颜曦被传讯到法院,法官和她谈那件短大衣的事。法官说:“你这件短大衣是一件赃物,现在破案结案了,我们要物归原主,你原来二十块钱买的,法院给你二十块钱买回,以便物归原主。”“我能见见原主吗?我很喜欢那件衣服,我要问问那件衣服的原主,我可以给他加钱,请他卖给我。我好像和那件衣服有一种亲切感,请法官考虑我的意见。”“如果这件衣服有什么忌讳,你还要吗?”“不管有什么忌讳,我都喜欢那件衣服。”“好吧,等我们征求衣服主人的意见后再通知你吧,你要有思想准备,他不一定愿意卖给你啊。”“试试吧,我第六感官感觉到这件衣服就是我的,再见。”

        颜曦今年二十七岁了,本来矿山就是个男多女少的地方,但她因为出身不好,个人问题还没有解决。不是没人追求她,而是高不成,低不就。她虽出身不好,但她不愿意嫁给不嫌弃她出身不好的矿工,她怕没有共同的语言,到一起日子难过;她愿意嫁的知识分子,怕她的出身影响以后的仕途,不愿意娶她。在个人问题上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自买了那件绣有两朵金色玫瑰的红尼子短大衣后,她常常晚上做梦和一个使她心旗摇荡的人在一起,这个人在现实生活中只要碰到都会目不转睛地看她几眼。她知道他的妻子不久前在一次矿难中不幸遇难了,她开始打听她夜大老师的身世和一些基本情况。每次下了课,学员们都走了,她还在向他问这问那,同时她感觉到他很喜欢和她单独的相处。她发觉自己已经爱上这位丧妻的夜校老师了,细想这一切都是从买了这件大衣开始的,所以她很喜欢这件大衣,认为这件大衣给她带来了喜悦。

        第二天,颜曦又被传讯到法院,法官对她说:“大衣的主人愿意把大衣送给你,也很愿意和你见面,但因为案情需要保密,是法院不让大衣的主人见你,请你谅解。”“不就是一个盗窃案吗,你们为窃者保密,也对这些强盗们太宽容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说不定大衣的主人自己会告诉你,他若告诉了你也请你保密。”颜曦云里雾里的走出了法院,她虽不用退回大衣,但她心里还是很纳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晚上夜大上完了课,颜曦照样向李广提了很多学习上的问题,李广认真地给她讲解着。等他们走出教室的时候夜幕里已经没有别人了,李广说:“还是我送送你吧,今晚没月亮,好黑啊。”“好,你送我,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我在心里想去想来想不出答案。”颜曦把两次去法院的事告诉了李广。他说:“你想知道那大衣的主人是谁吗?”“当然想知道哇。”“我告诉你,那大衣的主人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已经在去年冬天的矿难中遇难了。”颜曦马上意识到她的短大衣是谁的了,因为那次矿难的遇难者只有一个女性,这件衣服是唐岚的。她不由自主地拉著李广的手说:“原来这件大衣是你妻子的,难怪我每次穿着的时候你总是痴痴呆呆地看着我。”“那也不仅仅是因为大衣是唐岚的,对你看还因为你和唐岚一样的漂亮,一样地勤奋,一样的上进。我常想那两朵金色的玫瑰一朵是唐岚,一朵就是你。”他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查衣服的人先去了矿山办公室找到了罗干事,问他身上的衣服是几时买的,他说:“已经买了一个星期了。”“在哪儿买的?”“在冷水江立新旧衣寄卖店买的。有什么问题吗?”“现在还说不清有不有问题,你多少钱买的呀?”“不贵,才二十块钱呢。”“怎么想到到那儿去买衣服呢?”“那纯粹属于一种偶然,我去冷水江市办事路过寄卖店看到了店里有两件好衣服,加之那天风雪交加,我看上了这件衣服,就买起穿到了身上。”“你是第一次到那店里买衣服,还是原来就去过?”“我原来就去过,已经在那店里买过几次衣服了。在这布票一尺难求的困难时期,能花不多的钱买到八成新的衣服,是好事啊。”“第一次去有人介绍吗?”“是在矿山野味店听人说的。”“记得谁说的吗?”“不记得是谁开的头,大家都在那儿议论,我听了就记在心上,到了市里就找到了这家寄卖店。”警员凑到罗干事的胸前说:“怎么才买就破了?”“那几个线补丁买的时候就有,补得很精致,我买的时候还没看到呢,不过即使看到了,这个价钱我也会买。”“我们只是一般的调查,不要向其他的人说起我们向你了解大衣的事。” 他们三人又来到了矿山幼儿园找到了颜曦,她身上正穿着那件红色的尼子短大衣。“颜会计,你这件大衣真漂亮啊,到哪儿买的?”“在市里的一家寄卖店里买的。”“还记得那寄卖店的店名吗?”“好像是叫什么立新寄卖店吧。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没什么别的事,就向你了解了解你身上穿的这件衣服。”“这件衣服有什么问题吗?”“现在还不知道有不有问题,等调查完了才知道。你花多少钱买的?”“很便宜,只花二十块钱,物超所值啊。”“怎么找到这样的好事啊?”我在矿山野味店听人议论,心里苦于没有布票做新衣,就趁星期天休息去了市里,找到了那家寄卖店,一眼就看见了这件大衣,开始喊价三十元,我听矿办的罗干事说他身上的那件长大衣只二十元,就和他讲价,他后来二十元也卖给我了。”“颜会计的女工还不错啊,绣的这玫瑰与真的花一样。”颜曦不好意思地说:“我哪儿会绣花呀,是买来时就有的,不知是出于哪位高手。”两位刑侦警员开摩托车来到了立新寄卖店,他俩了解到这店的生意做得很红火,寄卖人和买衣服的人都很多,两个店员简直应接不暇。他们实地看了寄卖店的经营过程,要查出卖大衣的人有一定的难度。寄卖的人在开票时只在票上写上了实收价,两个号码相同的号牌,一个放到衣服的口袋里,一个寄卖人拿走,卖了衣服,号牌回到柜台上,寄卖的人就可以结账了。那票上只写上了几号,价钱是多少,其它的就没有什么记载了,结完账那票也就丢了。 三个查墓的警员是夜半才动手,此时虽有上万名矿工在上班,但他们都在地底下的矿井里。万盏矿灯把工作面照得宛如白昼,气钻在工作面轰鸣,锑矿石在传送带上,有轨的小矿车上源源不断地运到选矿厂。这一切都在地下,地面上却是伸手不见五指,寂静无声,连山上的野兽和鸟类都熟睡了。当他们打开李金山墓,揭开棺盖,用手电筒查看棺内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棺内连尸体都没有,是一付空棺材。他们把李金山的墓复原后又打开了唐岚的墓,是一样的一付空棺。他们把唐岚的墓复原后回到公安局已经是凌晨三点钟了。 

        李广独自走进了夜幕里,弄清了背影并不是唐岚的鬼魂,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那件短大衣还是很可疑,那是他出差在北京买来的,那两朵金色的玫瑰花是唐岚亲手绣上的,难道有人盗了唐岚的墓?想到这里他打了一个寒颤,心里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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