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秦可卿,首先要分为楼外的秦可卿和楼内的秦可卿。
此楼当然是指《红楼梦》的楼。要注意的是,我这里说楼外和楼内,不说梦里和梦外,因为这个梦就是楼内楼外的城墙。
梦里的秦可卿就如出墙的红杏,让楼外的观众看到了那一缕精彩,也刚好遮住了城墙内的无奈。
梦里的秦可卿是美丽的,作者在这里写得非常精彩:更可骇者,早有一位女子在内,其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正不知何意。。。是以特引前来,醉以灵酒,沁以仙茗,警以妙曲,再将吾妹一人,乳名兼美字可卿者,许配于汝。
作者对于秦可卿的美貌描写是出乎常规的。常规的写法,对于美女,一般是用比兴的手法,貌比西施,才如文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君子见了,眼不能眨,口不能言,腿移不动步。。。脑瘫了,肺息了,胃空了, 全身器官的运动功能全部让位给心脏,以百分之百的功率在那儿磅礴的搏动,“咚咚咚”地呐喊着爱慕和情欲。
嘿嘿,不好意思,后面的一小段不是常规,是我当年写的情书。 我当年写情书的时候,往往照常规写着写着就随心所欲瞎写了,后来就慢慢成为了习惯,凡写到美女就仿佛骏马奔腾在辽阔的草原上,收不住了。
曹雪芹没有比兴,当然也就没有写到收不住笔。 恰恰相反,他在这里仅用了一个字:“骇”。
真是惜墨如金啊!却偏偏写出了小男孩对于美女的崇拜和向往。小男孩对于美女的美其实并没有清晰的概念,鲜艳妩媚固然不错,风流袅娜也难以割舍,最好就是天下的美女全部围绕着自己跳舞--然而又有点害怕。 这种害怕,就如年轻时不可避免的梦境,总是一不小心一脚踏空了高楼,带着你掉进未知的漩涡, 情不自禁,妙不可言。
这个梦构成了楼外精彩的第一个要素:美女。
这个梦还具备了楼外精彩的第二个要素:政治。
《红楼梦》警幻仙境写到, 警幻便命撤去残席,送宝玉至一香闺绣阁之中,其间铺陈之盛,乃素所未见之物。这些素所未见的铺陈出自哪里呢?出自前面楼内秦可卿卧室的摆设--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联珠帐。
美女和政治向来是流言和八卦的最佳题材,更何况还有性幻想呢?
所以楼外的秦可卿终于变得越来越精彩了。
早在抄本时代,脂砚斋就看到了这个八卦题材的巨大潜质,在《石头记》(《红楼梦》的另一别名)的空白处写上了这么一段[1]:通回将可卿如何死故隐去,是余大发慈悲也。叹叹!
性幻想还有更精彩的隐私在内,这把风吹得及时啊!这把风好比周郎借的东风,一吹染红了赤壁;又好比春风,一吹绿了大江南北;再好比暖风,一吹吹得游人醉。
楼外的秦可卿的故事,就在人们的醉醺醺之间,大红大绿、如火如荼地发展起来了。
1947年,有一个叫湛卢的,受了蔡元培《红楼梦索影》的启发,在《北平时报》上发表《红楼梦发微》,对秦可卿的身份做了一番猜想,认为秦可卿的身份颇不寻常,把秦可卿、袭人和林黛玉都影射到了董小宛身上。
写到这儿,我不禁联想到我前面的文章,敢情我暗董小宛很久了,或者我是冒僻疆的转世不成?嘿嘿。不幸的是, 胡适先生给蔡元培和湛卢的索影泼了一盆冷水,把我浇了一个落汤鸟!
好在风毕竟在五行之外,水火岂奈何得了它?! 这不,改革的风一吹, 政治和美女的八卦又开始精彩起来了。
所以楼外的秦可卿,永远寄托着食色男女的幸福愿望,我们必须把它精彩到底!
[1]【甲戌眉批:九个字写尽天香楼事,是不写之写。[靖本多署名“棠村”。]庚辰眉批:可从此批。靖眉批:可从此批。通回将可卿如何死故隐去,是余大发慈悲也。叹叹!壬午季春。 笏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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