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
结果王琰没能去成芳芳家。
她快上高速公路的时候,追上了一家自个儿搬家的老印,小车顶上颤颤悠悠地绑着个大床垫儿。高速的
on ramp有点儿小坡,老印一加速那个床垫儿就直奔她的车窗滑过来了。王琰急忙连刹车带转把,躲过了床垫儿,却擦到了旁边的水泥墙上。前车灯碎了。老印停了车,大概是不想丢了那个床垫儿。夫妇俩儿叽哩咕噜地把它抬到路边儿,才过来看王琰的车。三个人没争吵,只是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准这个事故应该算谁的错。
今天如果没老印,王琰也不会撞车,这当然是老印的错;可是未必警察不会说她跟车太紧,反而麻烦。
王琰正犹豫叫不叫警察来干涉,老印自知理亏,早有提议,“
Why don't we go to a body shop together to get an estimate and I'll just write you a check? It'll save us both some insurance money.”她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强耐着性子等他们重新结结实实地绑了床垫儿,两辆车一前一后慢吞吞地找地儿去私了,两三个小时就已经搭在里面了。芳芳听说王琰出了点儿车祸,就连连劝她先回家休息,改天再见,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曾庆雄的事儿,她本来以为可以在电话里跟王琰说,可今天一开口就感觉不是那么回事儿;就想见面再说,可她撂下电话,再想想就又不对劲儿,干脆就不想说了。正好王琰今天来不了,芳芳总算有个借口再拖一拖。
王琰开着瞎了只眼的
bug回到家,把阿杰用过的那把钥匙丢进抽屉,倒在沙发里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求求你了,让我的倒霉运到此为止吧!”至于她在求的究竟是谁,她并不在乎,谁好使就谁吧!估计也没谁能好使,大概是她自己凡事该放开些,王琰想,最近她的神经绷得太紧了。她深呼吸几次,打起精神起来给自己弄些晚饭。
吃饱了饭,她感觉好多了,原来刚才那么没劲也是饿的。她闲着没事儿,就打开
laptop上网逛逛。正值周六晚上,聊天儿室里人还蛮多,只是在说话的没几个。王琰敲了个
Hi,就一边歇了,到厨房拿个苹果吃,等熟人来叫自己。说是熟人,王琰跟他们也熟,也不熟。熟在大家都了解彼此的喜怒哀乐,不熟在王琰从没和任何一个聊天儿的网友见过面。
她喜欢这样,把现实生活和网络生活分离开。网络是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有时真实得魂牵梦绕,但那终究是虚幻的世界。在那里她只寻求快乐,不喜欢的挥挥手就烟消云散了。
王琰且有几个投机的男网友,也有人寄玫瑰给她,但她都明确表示不在网上交男朋友。天涯存知己,足矣。
没出三分钟,刚才
idle的“没头脑”就来找bearland─王琰的网名儿,取名于她的众熊友。没头脑跟王琰好几年前本来已经是聊友,碰巧他们俩儿的博士论文最后阶段又是脚前脚后,聊得就更投缘些。直至今日,王琰想起那时凌晨两、三点彼此的调侃和相互的鼓励,还隐隐有些激动。
她通过答辩的那晚,没头脑临下网问了句,“你明天还来吗?”
王琰想都没想就说:“来!”那么理所当然,她有义务也愿意陪他到他通过答辩的那天。“儿子刚睡了。没和男朋友出去?”没头脑如今也有妻有子了。
王琰见他问阿杰,竟然意外地发现此时她的心里并没有什么负面的感觉,“被抛弃啦!惨哪!”她嘴上说得越悲惨,心里却越乐呵。她一上网就这样,什么事儿都能拿来开玩笑。
“嘿!又
available了?瞧我这运气。赶快办离婚!哎,别等我离了,你又有主儿了!”“你咋又放屁了,还恶臭,嘿嘿,这么老远顺着电话线都飘我屋里来了。”
“嘿嘿。。。”没头脑也傻笑了一阵儿。
每次上网聊天儿一阵之后,王琰都是笑着关机的。有时候,她会天真地问自己,现实生活为什么不能也这样简单快乐呢?
王琰周一到班上,一心想听些公司拍卖的进展。这么日复一日无聊地等待和无所事事,好像人在无底洞里一直往下掉,虽然没有异样,却也没有着落。这种一丝成就感也不存在的工作,王琰实在不习惯。最近工作之外杂七杂八的事儿,也让她很没情绪。旅游的计划也暂停做了。她变得一上班就心情烦躁,盯着屏幕上的电子表,熬着时间,只等下班。
然而公司里依然是没有官方消息,只有谣言狂飞。
一会儿说谈得不错,马上要签
termsheet;一会儿却又说买方不肯出高价,想捡便宜货,而公司VC 不到不得已又不肯头点地认输。四年的公司,三十几个million的投资,王琰可以想象board开会时的紧张气氛和最后挣扎的决心。可惜此时公司上层的任何考量,员工的利益都屈居可忽略的参数之列。肖有德还是终日愁容不展,几次跟王琰走个碰头,欲言又止。王琰不想答理他,可又忍不住可怜他背水一战的惨状。然而她无法说服自己为他在这上面做出任何的牺牲。
其他人谁能帮他这个忙呢?王琰稍微花点心思,想到了梦迪。她是公民,又是单身,也许愿意收肖有德这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