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多黎各见闻录 1, 2, 3, 4, 5, 6, 7, 8, 9
2004年2月26日,星期四,波多黎各,国际机场 (Day 9)
这些天来一直都早醒。今天下午就要离开了,七点钟就起身整理行装。等客店的女主人来到,跟她到了别,开车往圣胡安老城去,想最后一次领会这个浓情的城市。
经过天使餐厅和希尔顿酒店的时候,我淡淡地想到了罗伯特和胡安。
进了城,觉得好象已经在这里住过很久似的,熟门熟路的。买了几张明信片,来到上次那间有百年历史的餐馆,叫了同样的面包和咖啡,另加一份三文治,边吃边写信。上了年纪的夥计走了过来,把两张餐馆的明信片摆在我面前,一言不发地走开了。我立刻用了其中一张写给朋友,又写了一张给自己,把面包的名字抄在上面,是Mallorca Tostada con Mantequilla。回到街上,商店陆续开门营业了。城里人各顾各的办着自己的事。已经有人在树荫下玩骨牌了。
我到卡萨尔斯博物馆去,见到了住持,被他拉着不停地讲啊讲。我偷偷地为乔治做笔记。是这样的。卡萨尔斯是二十世纪最著名的大提琴家,西班牙人,但母亲是波多黎各出生的。在反西班牙法西斯独裁的时候,卡萨尔斯立志不再回国藉以抗议,后来被波多黎各政府邀请来岛上居住。他住了下来,还在岛上开办了世界闻名的卡萨尔斯音乐节。他是波多黎各人民最值得骄傲的子女之一了。我的好友乔治打算写一本关于卡萨尔斯的书,但他所持的观点恐怕是与公认的赞颂和崇仰而相冲突,结果所有的卡萨尔斯的组织都把乔治列到黑名单上,不肯接受他的访问。乔治这次派我来这里帮他做一些他做不了的调查。我自己对卡萨尔斯的了解仅在于他的音乐,这回也顺便了解一下他的公认的生平。这个博物馆里的人都把卡萨尔斯当作神一样崇拜着,博物馆里常年陈列着他的各项奖状奖章。住持骄傲地告诉我,他曾经和卡萨尔斯夫人共过事,又不时地赞叹着卡萨尔斯的伟大。怪不得他们不愿意接受别人对他们偶像的任何客观的评价呢。
在大教堂旁的一个小店里,我看中了一样纪念品,是一些模仿城里各式房子的瓷制小房门,涂着缤纷的色彩。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店主正在细心地画着门上的花草。我说,推荐一个你最喜欢的门给我送给我父母吧。她指着一组形状相同而色彩不同的门,告诉我说,城里每个房子每年都要换涂不同的颜色。我说,让我去看看这个门现在是什么颜色的。是隔临的小街110号,今天是蔚蓝色的墙,於是我买下了蓝色的小房门。店主说可以帮我把我的名字写在门上。我告诉她,在这么可爱的圣胡安的小门上,写上“王家大院”几个字,恐怕也太不伦不类了,不如把真实的街名号码写上吧。
开车到机场。忽然晴天里下起一阵雨来,好象是波多黎各在提醒我我还在呢。上午一连串做了很多事情,没有时间静下来,去想想罗伯特和胡安和这些天来一直在思考的其它事情。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静静地望着窗外,机场工人正把我的背囊放到飞机翅膀下避雨。我在本子上写道:
真有些奇怪啊。这一程到了这里,再无任何的遗憾。原先一直想从所见所闻所思所感中,悟出一些生命的至理。可是,也许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丝毫的理由和意义。又也许,正是这种毫无理由与毫无意义,才是这一切的真义。一切一切所发生的,只是波多黎各的风情一种,让它是五彩的房子,是狂欢的人群,是隐密的海滩,是高耸的山崖,是沧桑的古堡,是清凉的晚风,是浪漫的热吻,是憨厚的笑容,都是来自这片小岛;而今,来自了我对这片小岛的记忆。
机场广播说:底特律今晚预报有暴风雪。我侧头看着身旁穿着短裤的密西根旅客,他也正转头来看着我。我们相望着,会心地笑了。
再见吧,波多黎各!
2004年3月14日初稿
2006年6月6日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