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影子（五十七）

吃过晚饭，在平的房间里丽和清做作业，两个姐姐编织渔网，一边听着收音机。母亲踱进来，手里拿着纳好了的鞋底，一面红一面白的那双， 走到大姐跟前。

“你赶着把这双鞋做起来吧。快到中秋节了，回礼要用的。”

大姐瞥了一眼母亲放在扣挂着渔网的条凳上的鞋底，没有作声，手里的编针仍旧飞快地翻弄，绕个圈由下往上插进网眼里再平直地抽出来。

“我和你爸知道你不情愿。你奶那样的年纪，病着日子不多的人了，我们拗不过，只有委屈你。你姑和旺的性格为人，也是知根知底的，虽然不尽如意，总不会太离谱，比那没有来路的放心。旺现在家里宝贝着，父母年纪渐渐大了终究顾不得，也会学着做事的。何况过节时那样一走破，就算是把事情定下来了。”

“过节那是三婶骗我的。哪有女孩子走破一家人都跟着去的，他们骗我的！”

“你大婶大叔是媒人，来请你，你不肯去，只好让你三婶来劝你的。”

“三婶指天发誓说是去做客吃饭，不是走破。说过节姑姑家请侄女去走走理所应当的，哪有走破的时候女方一家人跟着去蹭饭的呢。如果那样，莲也算作是去走破的了，可姑姑家只有一个儿子，只要一个媳妇。还笑话我见风是雨，亲不做姑姑也不要了。都是你们一起哄骗我去了的，现在又说的话不算数，三婶还躲着我！”

“我和你爸只以为是你三婶伶牙利嘴劝着你去的。事情这样了，还不得往下做。要不，别人以为是你爸多事呢。”

“我可不管。我又没答应。”

咯嘣嘣，大姐的编针撞着凳子，尼龙线顺势打了结，凳子前后晃了晃没有倒下，鞋底飞出去了。大姐没有动身，低着头顾自解着线结，不时漏出几声抽泣。二姐起身把鞋底捡起来放在桌上，丽和清一会儿看看母亲，一会儿看看大姐，一会儿看看面前的书本。收音机里播放着女高音的《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母亲静静地望着大姐，等着声息渐渐平和了，站起身默默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