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素描

漫步哈迪逊河边,穿行在时报广场的灯红酒绿和茫茫人海与车流之中,寻找着自我,体会人生百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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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俺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俺家门口刮过,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是俺的愁苦和欢乐。突然有一天,大风把俺刮到了哈迪逊河边,俺稍一不慎,掉进了一个钢筋水泥的的坑里,俺无数次地挣扎,再也没有起来。不过俺还活得挺好,俺还在奋斗,俺发誓,俺终将有一天走出这钢筋水泥的牢笼,到那时,俺将在曼哈顿东河岸,在中央公园旁边,买一套最豪华的公寓,跟彭博做邻居。 俺够牛的吧?不过眼下,俺在家里清点着自己的财产,俺真有点悲从中来。
  俺住在纽约皇后区法拉盛一个属于别人的哥特式小洋楼的地下室里。房东将这个大约五十平方米的地下室隔成了三个单间,分别租给三个人,又单独隔了一个厨房和一个厕所供三人公用。俺的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只有一张在街头拣回的席梦思双人床,床垫上有一些可疑的斑点,上边还有尿臊味儿。俺躺在床上闻着臊味的时候常常把它解释成这是小孩的尿,这样俺才觉得对得起自己。房间里还有一张铁脚的桌子和两把生锈的椅子,是俺从别人的阳台上顺手牵羊带回家的。就是因为有了这张桌子和椅子,俺才有地方搁那台从别人的办公室偷回家的旧电脑,日复一日地在电脑上敲着那些永远也发不出去的文学作品:小说-诗歌-电影剧本,甚至是长篇电视连续剧的剧本。  
    俺是美国生活方式的崇拜者。俺屋子里的地毯就是明证。这块印度手工全羊毛地毯放在屋子正中,散发出刺鼻的劣质香水和咖哩味道,深红色的古典风格图案上布满了可疑的斑斑点点,显示出它昔日的风采和今日的窘迫。俺曾经试图把这块地毯以二十美元的价格卖给住在同一个地下室的老墨,可那老墨只愿意出十美元,俺觉得这么低的价格实在是玷污了这昂贵的手工地毯,虽说这地毯如今有点人老珠黄的味道,可它毕竟是全羊毛的呀,说不定它过去在地产大王川普家呆过呢。
   至于俺的衣物更不值一提。因为俺所有的衣物都散乱地放在桌子椅子和地上,甚至床上也占了半边。俺常常从这些廉价的牛仔裤T恤中间挑一件比较干净一点地穿上,过几天再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扔到一边,再挑一件穿上,周而复始,让空气充分发挥作用自然净化服装。俺的这种做法曾经得到过一位绿党人士的赏识,并将此称之为“空气净化法”,说这种方式既节省能源又避免了化学制剂对地球造成污染。
   别以为俺不勤奋,别以为俺对生活没有美好的憧憬。为了让俺的房间显得更高雅,俺在墙壁上贴满了电影剧照。凡是进入俺房间的人,想不看那些黑白的彩色的照片都不可能。因为那张玛丽莲·梦露的照片几乎跟真人一般大小。这是梦露的经典剧照,照片上她正撅着屁股昂首挺胸为肯尼迪总统唱着《生日快乐》。俺那些狐朋狗友不知什么时候在梦露身旁的空隙中,画了一个仰视着的尖脑袋,一对鼠眼,又为尖脑袋加上一条美人鱼的尾巴。梦露翘着的嘴唇吹出一连串的红心,红心由小到大,最大的一颗红心带着一枝丘比特的爱神之箭直射美人鱼的心脏。 知俺者,唯俺友也。等到将来某一天俺离开了这个世界,俺将在俺的墓志铭上写着:俺奋斗过,俺穷过,俺在法拉盛的地下室住过,俺吃过唐人街上三美元一盒的盒饭,俺这一辈子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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