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乡村咸亨酒店 德国的村子好像没有村长。虽然没有经过德国民政区划专家的证实,但是我住的这个村子,和周围另外3个村子,的确都没有村长。我的一个隔三个门的邻居是个保险代理人,前天在街上遇到她,又核实了一次,的确没有村长。我住的这个村子,跟另外三个村子组成了一个乡。有一个乡政府和一个警察派出所。
乡政府主要管户口登记,盖房子规划审批,失业救济,社会保险,清扫卫生等,职能相当于我国城市街道办事处。如果你有什么司法问题,工商登记,税务问题,就得去市里,这个市类似于我国的县城或者大城市的区政府。
话说回来,既然没有村长,没有村政机构,村里面的小酒馆,就义不容辞地肩负起一部分责任。去年上面的一个工会组织要分片调查退休职工的社会保险落实问题,一家一户往邮箱里面扔传单,通知某月某日几点,有问题者到小酒馆去面谈。因为那天下午我跟两个四川来的朋友在那里吃饭,正好赶上。小酒馆的用餐大厅成了临时等候厅,唯一的一个包间成了临时办公室。一对一对的老头老太,轮流进去谈话,表达他们的不满和愿望。我们三个中国人,是那天唯一在那里吃饭的人,被一群德国人围观,尝到了一回当外国人的滋味。
我们村的小酒馆,名字就叫市长餐厅,可能酒馆的主人觉得当业余村长不过瘾,所以起了这么大一个名字。我刚搬去的时候,就到那里吃过一次,发现跟别的地方的德国餐厅一样,口味极咸,搞不懂德国菜为什么放这么多盐。吃了一次,再也不想吃第二次。我心里给这家小酒馆起个外号叫做“咸亨酒店”。但是村里没有第二家,所以无聊的时候,还是到那里吃。小酒馆老板,是个高而胖的老头,总是从眼镜儿上面看人,那眼镜儿好像是个挂在脸上的装饰品。餐厅有两个帮工,一个早班,一个中班。其中一个是小姑娘,笑眯眯的,端上菜来,扭身就走。另外一个是大嫂,笑得不好看,但是不爱走,喜欢跟客人聊天。大厨和跑堂儿的活儿,好像他们三个人混着做,见份插针。吧台上面经常没有人,熟客进来,见吧台上没有人,就自己进去开啤酒龙头。我跟老板不熟,还不敢自己灌啤酒。只好坐着干等,最长一次等了三刻钟。
虽说这么难吃的东西,咸亨酒店也开了100多年了,传了四代。小酒馆低矮老旧,是个典型的德国乡村传统建筑。一进门口的墙报上,订着村里人的各种私人广告,餐厅玻璃壁柜里面,摆着村里的各种俱乐部在不同的比赛的得到的奖章和奖杯。我知道村里的俱乐部,有舞蹈,乐队,足球,保龄球,养马,养狗,桥牌,赛车,老爷破车,自行车。反正不同兴趣的文体活动爱好者,都有自己的团伙。我斜对门那家邻居是法拉利爱好者俱乐部的,我从来没有发现他家有法拉利,也看不出将有法拉利的迹象,但是他家有法拉利的旗子,一到F1比赛的时候,那面旗子就生了起来。再过去一家是好像是养马俱乐部的。养了两匹马,每个星期日骑两个小时,其他时间都给马喂饲料,挠痒痒,清粪便。总之,人伺候马的时间,比马伺候人的时间长。
户外活动的俱乐部有自己集中活动的户外场地。而室内活动,例如舞蹈,乐队,和小保龄球等就在咸亨酒店里面。咸亨酒店还有一个屋子,是几个老头吹号拉琴的地方,都是些德国老曲子,津津有味。另外还有两间房子,看样子是从酒馆老房子后面接出来的,一间是餐厅舞厅兼用,聚餐的时候摆桌子吃饭,跳舞的时候,撤下桌子跳舞。你从咸亨酒店路过,经常看到里面的老头老太太们跳华尔兹,有的时候居然还跳拉丁舞。村里人管这个房间叫做派对屋[Party House],年轻人不喜欢到这里来,都去附近的火车站前的迪厅玩摇滚。另外一间屋子,是个德国式小保龄球室,顶着门口的两张桌子,还是桥牌俱乐部的地盘。用这里的地方,大家都出点钱,老板不图盈利,只是维持修房子和用水电的成本。
这咸亨酒店大约负责周围1000多人口的业余村政办公地点,兼信息交换中心,老年文娱活动俱乐部和村文体运动史陈列馆。在不远的北村火车站商业中心那里,有十几家餐馆,其中还有一家意大利,一家中国餐馆,看他们个个都竞争得半死。而这村头的百年咸亨酒店,孤零零地,巍然不倒。[2004-6-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