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受老家儿的熏陶,成天介抱着话匣子不放。记得那时还跟爷爷奶奶一个大院里住着,夏日里房里闷热的紧,大院里各家吃过晚饭都搬着马扎儿落座自家门前。光着膀子的北京爷们神采飞扬,拿着半根黄瓜神侃着;媳妇们大多忙着收拾家什,却也不忘了透过自家小厨房儿的窗户问候着——“今天可够热的。”“吃了吗您?”家里的“老同志们”手里的大蒲扇猛扇着,趁着要落没落的太阳把玩方寸棋局,当然话匣子里的戏便成了背景。那时候听不出什么流派、唱腔,只是跟着哼唱,想象着戏中讲述的故事。最喜欢听青衣,想象那女子,如柳身段,裙摆下莲步款款,一袭水袖随着那柔婉的吟唱舞出不可言喻的温婉缠绵。
昨日听了神探贴的《夜深沉》,勾起了戏瘾,遂将电脑里的戏都翻了出来一一回味,却引得朋友频频皱眉。才忆起,并不是所有人都爱听戏。不过生在戏迷之家,我算是幸运了。还记得,那天日头西沉,夜幕拢了上来,我坐在自家房檐儿下,头回放开胆子唱出了《霸王别姬》中的一段。大人们也不吝啬地给与夸奖,老娘当时还以一句“不如送去学戏”博了个“满堂彩”。当然学戏的资质咱是没有的,所以我只听,我只哼唱着——听《夜深沉》便想起虞姬舞剑,哼唱“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旺一刹那”,叹喟那美人香消玉殒、英雄穷途末路的悲凉。
这便是我的戏缘了——夜深沉,独自卧,起来时,独自坐,闻听风吹荷叶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