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屋

现在住的公寓,在一个不大的小区里,和当地的市场比起来,价钱不太贵,也不便宜。一个来自上海的同事建议我搬到离购物中心更近,环境也更好的其它住所,另外一个同事,住在几个街区外,租金就要比我这间低一些。

我不能算是个节俭的人,但来美国后也算和从前有天壤之别。可是我到现在还没搬,一直住在这里,尽管这里没有健身房,游泳池也很小,当然也没有可供聚会时租赁的会客厅和厨房。

不过这里有树,有柏,有枫,还有高高的棕闾。我对园艺没有什么研究,也不知道最初建筑师时布局的深意,却可以就看出来它们错落有致,别具风韵。刚来看房的时候已是十一月,就算在南加,也开始有了一点点凉意。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一点点射进来,有种说不出的宁静。我应该说是一眼就喜欢上了它,一个似乎不象在美国的住处。

建筑是七十年代的,风格是典型的加州公寓,走廊在外面,一大长排。当时可能人们还不太考虑个人隐私权,走廊会经过每个人的房间外面,而我这间客厅的大窗,就正对着它。当然这不是个优点,可是因为窗中定格的画面,我还是接受了它。虽然这里没有让人脱俗的竹,总算也有了一点远离尘嚣的意味。

不好意思和别人说起选择它的理由,因为现在的我,也许是小时候想都没有想过的吧?为了生活奔忙,容易被各样的诱惑所吸引,有时也会生活在一种紧张甚至愤怒的状态中,在顺境中忘却本质,在逆境里又过于敏感......这和当年那个听收音机也会选古诗词赏析的我,好象恍然在两个世界里。偶然想起高中校园里打得就要水平的秋千,或是很多年前看到席慕蓉的诗句,就象一个静静的画面,有点点的阳光打在上面,就象我刚刚来这里看房子时那从树叶间隙间射下来的点点光线。

南加州不是常有雨的地方,但冬春还是会有几场,有时绵细,有时也会很急。我喜欢坐在客厅里,听雨点打落的声音,象我,又回到到了好多年前的光阴。枫,柏,还有高高的棕闾树,在雨里静静地贮立,它们的枝叶,则随着风微微闪动。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句子才能形容这景致,不过,庆幸的是我还有这样安静的心情来欣赏。若是我离公司住的远了,在拥挤的加州高速上聚睛会神地盯着前面的车,怕是烦恼还来不及吧!

坐在屋里看雨听着水声的机会不是那么多,已经足够让我把这段日子画在记忆的书签里。虽然每天还是要听着闹钟起床,在电脑前工作。

以前看心爱的蓉儿从精灵古怪变成平庸计算,心中总怪金庸只顾着把笔墨用在男女主角身上,要不就是他象天下大多数男子一样,只喜欢青春少年容颜正盛的姑娘。现在,才觉得这笔调一转才是真正老到之处。不单单是蓉儿吧,哪个笑魇如花的小女生不会慢慢化作在菜市场里琢磨这周到底吃什么的女人呢?那为了情感曾不顾一切的母亲,总也会有一天调查女儿心上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出身。颦儿的含烟秀目,湘云的醉卧芍药,原来也是要在那与别处不同的贾府啊!有时突然想到这慢慢的改变,心头也会有一丝怅然。

不过,若是那小女生还是终生不食人间烟火味,还是一笑一嗔倾倒无数裙下臣,只怕吓倒的不仅是凡俗如我辈,就是最懂得怜香惜玉的人,若不是生在锦衣玉食之家,也会受不了的。象我这样风风火火为生活奔忙的人,当然就更不会杞望十指不沾油烟的日子。可内心深处那一点对于“名阁筑何处,仙境别红尘”的向往,却依然存留。

记得读中学时看到过李乐薇先生的“我的空中楼阁”,心中无限神往,当时还一口气写了篇文章描述我将来的小小居所。现在,我虽然不能凭山而居,但忙忙碌碌中,有这样一个能让我的心灵有片刻小憩的住所,真是深深地感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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