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人乌三爷除了有一个逗人的儿子乌大少之外,还有一个引人注目的女儿叫乌荷花。1902年允许满汉通婚的时候,荷花才19岁。到了1912年乌三爷被炸弹炸死那年,荷花已经29岁了。在那个年头,29岁已经是老老姑娘了。
不知道这荷花生了什么病,身高长到1米80,腿长胸高,脸盘也不难看。如果放在今天,不是篮球运动员,就是超级女模特。但是在1912年的中国,既没有女子篮球,也没有女性时装模特。荷花白白长了这么高的个子,被北京人说成是傻大个儿,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绝对是一个怪物。在那个时代女人到了那个高度,几乎根本找不到婆家。况且她又是旗人女子,不裹脚,脾气大。汉族人家不敢要这样的儿媳妇。那么满族人家呢,自从前几年允许满汗通婚以来,满族爷们都喜欢娶汉族小女子,温柔又体贴。所以荷花成了婚姻绝对困难户。
乌三爷活着的时候,荷花心里还有一个依靠,精心伺候着老爷子,并时刻提醒三爷不要做对不起荷花亲妈的事情。弄的三爷也不敢再娶姨太太往家里领。乌三爷一死,荷花失去了精神依靠,天天憋在屋里,躺在床上不出门。弄得哥哥乌大少和嫂子六月雪为她着急,生怕她憋出病来。天天轮流到后院劝她开心。
夜晚在床上,乌大少嘬着牙花子对媳妇六月雪说,其实给她找个男人,就什么病都没有了。
六月雪说,这个我知道,可是找谁呢?哪有合适的呢?
乌大少说,你哥哥不是到现在还单身吗?
六月雪说,他那么矮,哪儿行啊?站在一块儿不配对儿,不好看啊。
乌大少说,什么高矮不高矮的,躺下就对齐了。
六月雪说,那好,回头我去问问他。
六月雪的哥哥是瑞大行钟表店的老板,叫施化。第二天六月雪到了她哥哥那里,跟他提起荷花的事情。施化一听,眉头一皱,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开什么玩笑?去,去,去,家走,我烦着呢。就这样,施老板把六月雪轰走了。
假如大清国不完,乌三爷不死,施老板绝对会考虑这件事。因为对他来说,开铺子赚钱,比婚姻女人要重要。然而现在大清没有了,乌三爷也死了,天下的老大换了人。娶一个180高的旗人妖精来有什么用呢?所以施化把妹妹赶走了。
但是施化最近为生意经常受到新来的民国警所狼所长所骚扰。他想了又想,觉得只有用洋人才能吓唬住这些土狼。事情也巧,施老板认识一个德国人名叫亨舍尔的,是德国西门子商行驻京办事处的小职员,是一个大高个儿。这个大个子亨舍尔大概从德国弄来一批旧怀表,隔三差五地,到瑞达行来寄托出去。
等亨舍尔又来的时候,施老板把他留下来,请他到附近的五芳斋吃饭,跟他商量一件事情,那就是能不能跟他来一个假合资,把瑞达钟表行变成德国钟表店。
亨舍尔回答说,这个好办,不就是用个名字吗?接着他也提出一个条件,问施老板能不能给他介绍一个中国女人。他喜欢中国女人。
望着亨舍尔的大高个子,施老板立刻想到了乌荷花,就拍着手说,这事情找我,算找对了。
三个月之后,乌荷花在离东交民巷不远的崇内大街苏州胡同买了一个小院子,然后把德国人亨舍尔接进来,做了她的新郎。施老板的店铺呢,也挂上了德国瑞达行的招牌。
可是没过几年安生日子,到了1917年,中国参加一战,对德宣战。遗憾的是,被德国人占领的中国青岛,前几年被日本人,以对德宣战的名义,给先占领了。所以中国与德国之间没有直接的战事发生。但是北京街头的爱国分子被人告知,在东华门外有一家钟表店挂的是德国牌子。于是爱国分子就抄着砖头来了,把瑞达行给砸个落花流水。这是瑞达行进入民国以来,遇到的第二次灾难。第一次是1912年初的那场兵变。
那乌荷花呢,自然变成了汉奸女人。她不敢上街,因为她一上街,就有人认出她来,骂她汉奸女人,用唾沫吐她。后来乌荷花生了一个女儿,活脱脱的一个西洋妞,个子也到了180,也闹出来一些故事,这是后话。[2006-7-11][2007-1-27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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