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京人物素描:甲午蛐蛐儿大战


1894年夏秋之间,在大清军队与日本军队分别在海上和陆地激战的时候,北京南城菜市口大茶馆聚闲斋门口,广安门蛐蛐儿帮与右安门蛐蛐儿帮发生了激战,双方各有流血负伤,最后被及时赶到的巡捕神鞭老哈用鞭子把他们抽散。

冲突的起因是在聚闲斋茶馆举行的蛐蛐儿淘汰赛。这比赛由闲散旗人冷四代表他大爷冷贝子主办,参加者是广安门蛐蛐儿贩子拉拉胯帮,和右安门蛐蛐儿贩子大门牙帮。蛐蛐儿比赛在两帮之间进行。比赛得胜前10名蛐蛐儿将由冷贝子重金出资收购。这样两帮谁的蛐蛐儿进入10名多,谁就可以多得钱,两帮之间竞争十分激烈。这个比赛已经进行了好几年了。每年一届,成为聚闲斋茶馆的盛会之一。

1894年农历七月初一,洋历8月1日,清日相互正式宣战。那时没有广播电视,也没有互联网,所以宣战的事情老百姓还不能马上知道,再说朝廷也不想让老百姓马上知道,害怕有人趁机煽风点火,起哄谋反,所以要从上到下一层一层往下传达。

但是菜市口一带老百姓还是很快就知道了。消息是从洋教南堂传出来的。原来大清对日宣战的同时,还学着国际惯例,给驻京外国公使馆发照会,通告中日交战。法国公使馆马上把战争消息告诉了在京的法国公民,提醒他们要注意安全。洋教南堂的董老神父是法国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为人类又发生相互残杀,而感到十分悲伤。他独自一人在后院深思良久,并默默地为他深爱的大清国祈祷。

8月5日是礼拜日,董神甫的弥撒主题是上帝保佑忠心的诺亚一家避过灾难。他给信徒们重新讲了诺亚方舟和那只和平鸽的故事。弥撒之后,董神甫沉痛地告诉信徒们,大清国与日本国已经互相宣战,让我们祈求上帝尽快制止这场战争。

聚闲斋北面的三顺粮店海老板是洋教徒,弥撒结束之后,他急忙从宣武门内把口的南堂出来,到宣武门外菜市口的聚闲斋茶馆,把清日宣战的消息告诉大家。

对于日本,茶客们弄不清在哪里,但是对于日本人还是有印象。因为聚闲斋茶馆斜对过儿,就有一家竹器店,老板就是日本人,名叫老稻川,身材矮小,面黄肌瘦,说中国话,留大清辫子,见谁都是三鞠躬,一副窝里窝囊的样子。所以大家一听大清与日本开战,就以为大清是跟老稻川那样的一群小矬子开战,根本不把日本放在眼里。大家把小日本骂了几句,再次加强了大清必胜的信心,然后又把心思转移到蛐蛐儿大赛上面来。

比赛的结果是,广安门帮只有1只蛐蛐儿获胜,右安门帮有9只蛐蛐儿获胜。往年比赛的结果两帮的比例在5比5,4比6,顶多3比7之间。可是今年的比赛结果是1比9。广安门拉拉胯帮觉得这太不正常。于是就说右安门帮有猫溺。

右安门帮问有什么猫溺?
广安门帮说你们给蛐蛐儿吃药了。

冷四一听说右安门大门牙帮给蛐蛐儿吃药了,就拒绝收购右安门帮的9只蛐蛐儿,因为吃过药的蛐蛐儿寿命不长,要求过几天重新比赛。

右安门帮眼见就要到手的银子被广安门帮给搅黄,于是就在聚闲斋门口骂开了。广安门帮不服气,于是两帮就在聚闲斋门口的大街上,动手打了起来。

聚闲斋茶馆女老板翰林嫂连忙让儿子邱京生去报官,一会儿巡捕老哈甩着响鞭,就出现了。那时候巡捕还不时兴用警棍,各地巡捕使用什么武器的都有。菜市口巡捕老哈喜欢用一丈来长的牛皮霸王鞭,抽人准,疼而不伤筋骨,声音响亮清脆,有强大的威慑功能。

两帮虽然被老哈抽散,但是两帮的仇恨却一时不能消解,仍然处于敌对状态。直到第二年春天,大清战败,与日本签订了耻辱的《马关条约》,广安门帮才跟右安门帮在聚闲斋说和。[2007-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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馄饨侯 发表评论于
其中一张桌可以算是冷四爷的专座,外人轻易不会占用那个位置。
是这样。老舍茶馆里的马五爷,在茶馆里也有这么一个专座。

上级要求保密,以防大清的敌对势力趁机闹事。但是大清的事情,总是保密不了几天,就会泄漏出去。

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传统一直续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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