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金七桂高院激辩
自原判法院来人后狱吏们对金七桂真正的刮目相看了。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工作还是那样的认真负责,受了伤,是那样的刻苦地理疗,对亲人是那样的有责任感,参不参加政治学习都不管她了。她除了搞好她的调度工作外就集中精力写申诉。她又发出了一百多份申诉信了,最后她想到为什么不写到党中央,为什么不写到国务院去呢?她满怀著希望写了。又等了几个月了,没盼到平反的判决书,倒是意外的得来了一个好消息,戚兴和金德勤都考上了大学,还有张文春的两个双胞胎儿子一个考取了北大,一个考取了北师大。柳冰兰在犯人中发起了为戚兴和金德勤的募捐活动,金七桂很理智的制止了这一活动。金七桂想到自己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与这些社会渣滓为伍了这么多年,她无时无刻不憎恨和厌恶她们,儿子上学那是多么高尚的大事,怎么能与这些社会渣滓扯上关系呢?她只接受了少数几个人的馈赠,她们是柳冰兰、余三妹、陈玉茹,还有八中队的狱吏们。
寄出钱的第三天,山杜鹃执班时把金七桂喊到办公室对她说:“我分析你们的案子快了,因为你妹子的儿子也考起了大学,这一次我送人保外就医到了你们的家乡,金德勤去年就参加了高考,因妈妈的问题没有解决,虽考得了高分,哪个学校都不敢取录他,而今年他考上了,就说明他妈妈的问题已经要解决了。听说他的政审结论是妈妈的问题正在复查中,不影响取录。这就说明你们的问题快要解决了。”“谢谢你给我提供这样好的消息,但我知道我们的案子平反不容易啊,两条人命啊,不到万不得已,当初那些办案的人是决不会认错的,除非上面有人去复查。”“我估计上面已经有人去查了,这个案子当时在全省都很出名的,你又写了那么多申诉。”“山队长,你说到了我的家乡,你见到了我的家人吗?”“我见到了你的爸爸和你的儿子。但没讲话,因为是一起到乡里去的干部指给我看的,不好与他们说话。你父亲和儿子都很健康,他们就在河边离渡口不远的地方扳罾。我们过渡时看到他们的。”那清清的澧水,那巍巍的天门山,那郁郁葱葱的桂花树,那年迈的父母,那成人了的儿子,那可伶的德勤,一起来到了她的脑际,她的心想得辣辣地痛。“你在想什么呢?”“啊,对不起,我想起了我美丽的家园,想起了我的亲人,想起了我那冤死的妹妹。”金七桂眼眶里有晶莹的泪滴。
又过了几个月,金七桂对柳冰兰说:“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和晓丹一起站在天门山脚下,看见一帘瀑布挂在半山腰上,晓丹说等水流过了去捡宝石。我说那水什么时候流过呀?她说马上就要流过了。后来我与她沿著澧水往上游走,走到一处叫红岩壁的地方,那隔河岸不远的山丘上堆了好多的白色的棉絮、棉被,晓丹说她要睡在那儿,我说那地方怎么睡呀?连个草棚子都没有。她说她就睡在那儿,要我回家,说亲人们都等著我。我回过头来,晓丹已经不见了,但那一堆被子还在那儿。你帮我园园梦。”柳冰兰略加思索对金七桂说:“天门山是你家乡的名山,是一座石山,水从半山腰里流出落下,那是水落石出的意思,是你和你的妹妹看的,那说明你们的事要水落石出了,要有结论了。你不是说你妹妹要你重新安葬她吗?回去后留意一下,到了你说的什么岩呀?”“红壁岩。”“对,到了红壁岩,多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与梦境相同的地方,若有,那就是你妹妹自己选的重新安葬的墓地,并且可以肯定你妹妹现在安葬的地方据这个地方不远。你再说说,我给你画出来。”金七桂说,柳冰兰画,不一会儿一付画就画好啦。“冰兰,你的案子估计还要好久才能解决?”“我自己的算不到,你不知道,医生都不给自己治病呢,看相的也不给自己看像,算命的也不给自己算命,所谓玄学是很玄妙的东西,只能算无知,不能算有知,自己的事怎是知道一些,再加上一些自己的希望,就更加算不到。但我盘算著也快了,平反是一定的。”“我想可能政治犯绝大多数都会平反。”“所以谁先谁后都是一样的。我已经心里很平静了,别人平了我心里也高兴。只是你走了我有些舍不得,我会想念你的。走的时候留下地址,我出去后只要安定下来了就来看你。”“真好像我就要走了一样,还不知道谁先走呢?”“那肯定是你先走,你做梦已经有了预兆,我还一点预兆都没有呢。”金七桂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白纸,写下了大垄县枫阳岗乡桂花村金鑫转金七桂收。递给柳冰兰说:“金鑫是我的父亲,我不管到那儿,他都会把信转给我。”
金七桂不知道怎么了,今天她有些许的不安,她想平静下来做点事情,但头脑里总是想的平反后的事情,她必须决定的是回湘西还是留到监狱工作,平反是迟早的事,这件事必须想好,否则到时候措手不及。留在这儿的好处是这里的干部了解她,工作起来得心应手,但生活在监狱里会不会常想起自己坐牢的时候呢?这样的环境心情会永远的好不起来,况且离家里太远,不利于与亲人团聚,这条路不可取啊。还是回去吧,那儿是养育我长大成人的家乡,那是亲人血肉浸润的一方热土。自己在那儿爱过、恨过、哭过、笑过、苦过、累过,人生的色谱在那儿调就,人生的五味在那儿熬成,那儿有自己人生的四季,那儿有自己的亲情。正当她认真地考虑未来的时候大理石来叫她了。她第一次看到大理石的脸上有微笑,大理石也会笑啊。柳冰兰对金七桂伸了伸舌头说:“金七桂大喜了。”大理石也向柳冰兰笑了笑。柳冰兰说::“彭指导员今天有什么喜事啊,笑咪咪的。”“看到你们一个个平反了,我心里高兴。”柳冰兰在心里想,大理石也是有血有肉的人啊。
金七桂跟著大理石走进了队长办公室,金七桂看到办公室里除八中队所有的队长外还坐著两位男士,一位是管教科的科长,一位不认识。那位不认识的男士向金七桂伸出了右手握住金七桂的手说:“金七桂老师,你受苦了。请坐,请坐。我姓高,以后就叫我老高吧,以前我们见过面的。”金七桂奇怪的看到这位老高眼眶里竟有泪花,就像大理石的脸上有笑容一样的奇怪。她冷漠的心田里也激起了层层浪花,感到眼睛热热的。以前见过面的,在哪儿见过面啦?大理石在一旁插话说:“金七桂同志,你坐下吧,你知道和你握手的人是谁吗?我给你介绍介绍,他是省高级人民法院鞠付院长。”鞠付院长说:“不用介绍,我们早就认识。首先我要检讨的是我们法院的工作没有作好,好多被林彪四人帮迫害的同志还坐在监狱里,很快就要过春节了,在这个万家团园的日子里,我们还来不及给这些受迫害的同志一一的平反,让他们与亲人团聚。昨天接最高人民法院的通知,我省有几起案子要先把人接出去与亲人春节团聚,过了春节再办理平反的有关手续和有关事宜。我是接你来的人之一,负责把你从监狱接到高级人民法院。地区人民法院会把你从高院接到吉隆,县法院会到吉隆接你回家。过了春节你的案子的平反工作由我牵头。你现在就把行李准备一下,工作交接一下,明天我们将在这儿停留一天,监狱招待去桂林参观,后天就走了。”“我想了解平反的结论,之于参观,那都不必了,如果要去,我倒想去看看柳公庙。”鞠付院长连说:“妙,妙,妙。我们就去看看柳公庙。之于结论,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要在春节后才开始工作吗,我用人格担保,一定会让你满意。高某人不说假话,结论没有作就是没有作,但我敢保证以后的结论一定让你满意。”金七桂回忆这鞠付院长在哪儿见过,一时真的还想不起来。
金七桂把要洗的衣被清好了拿到澡堂泡上了洗衣粉,大理石喊来了几个刑事犯给金七桂洗,要她去办移交。几个本子几只笔交给了金碧辉和史雪花,金七桂被大理石喊到办公室谈心去了。八队的狱吏都在座,大理石今天脸上一直有微笑,她说:“金七桂同志,我们八队的管教干部都祝贺你得到平反。”队长们都拍手。“我们开个欢送会,借此谈谈心,同时也请给我们管教工作提提意见。当然,我们工作有很多缺点和不足的地方。如向嫦娥事件,由于我们的工作做得不细致,不科学,差点酿成大错,就很对不起你。还要说的就是我们希望你平反后还是来我们这儿工作,你在我们这儿贡献是很大的。”山杜鹃说:“金七桂同志的确是一位好同志,受了这么多年的冤屈,从不在犯人中散布冤屈的言论,在工作中踏踏实实,兢兢业业,有所成就,金七桂同志的身上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希望以后能成为我们的良师益友。”还有其他的队长都讲了话,轮到金七桂讲了,她说:“监狱的生存环境确实险恶,希望各位以后一定要以人为本,做艰苦细致的工作,人不是韭菜可以割了又长,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已,要剥夺生存的权利一定要慎重。各位队长永远是我的朋友,你们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工具,这是你们的职业,是你们的谋生之道,无可非议。致于以后到那儿工作,我还是很希望在这儿工作的,既然回去了,就一定要得到当地政府的同意才能来这里。”大家又讲了一些互祝珍重的话,就算送别了。散前大理石要金七桂今晚睡在招待所,金七桂说:“我还是再睡一晚监房吧,和难友们告别一下,人相处久了就会有感情,有感情就会有留念。”大理石笑着说:“请你不要把你的冤情说给犯人听,影响不好。”“我不会说的,这么多年了,我在犯人中一个字都没说,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真的无从说起,因为我并不知道妹妹所写书信和传单的内容。”
下午收工后柳冰兰陪她到监狱医院做理疗,她是想向朱医生和李月清告别,还有一只完整的左手,是他们给缝上去的,否则,她的左手就只剩下两个指头了。她俩来到了监狱医院,看到朱医生正在和监狱长争执,李月清站在一旁看着他俩争论,不好插言。监狱长很生气的说:“明明是已经死了的人你要说没死,你这不是说监狱要埋活人吗?”“我现在还能肯定他只是休克,还没有死。”“你这个人这么固执,救不活我判你的刑。”“那我救活了呢?”“救活了是你的职责。”“不讲道理,不和你争了,救人要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死扶伤是医务人员的责任。”朱医生喊李月清给担架上的人注射强心针,并说只能睡在单架上抢救,不能再移动病人,因为病人的心力十分微弱。金七桂只向李月清挥挥手,她不惊动朱医生,怕影响他急救病人。她和柳冰兰看着他们俩趴在地下,给担架上的人做著人工呼吸。虽然是冬天,外面北风呼啸,但朱医生做得满头冒著大汗。约莫二十分钟,担架上的病人终于哼了一声,他被送进了病房,打上了点滴。他擦了擦汗对金七桂说:“祝贺你得到了平反。”“朱医生,我是向您和李医生道别来的,你怎么还先知道了?”“我认识接你的鞠付院长,他是右派分子,在召阳坐过牢,我给他治过病。他一进门就碰到我,他说是接你来的,我就知道了啊。”他边说边和李月清给金七桂做著理疗。接著说:“今天我很高兴,我又救了一个人的命,不是我坚持,他现在已经进了木匣子,要上北边去了。又得到了你平反的消息,真是叫人喜饱了。”李月清告诉金七桂和柳冰兰,这个人是从办公楼工地的第三楼的脚手架上摔下来,当时就休克了,有好心的犯人把他送来,其实当时工地的队长就主张死了的人入土为安的。李月清还告诉金七桂,她的当家的出差不在家,要到明天才能回来。七桂说:“我后天才离开这里。”“那我准备一下,明天来我家吃晚饭,就算是我们的送行吧。”“不必了,我明天吃了晚饭再过来,再跟著你去看看金宝的老同学。”“不要客气,我们家只做菜,不做饭,饭是到食堂端的,当家的说煮饭费时费工,烧的也要得多。”“不麻烦了,你们回老家时一定来我家作客,我家住在枫阳岗桂花村,门前有株大大的桂花树,就是桂花村渡口。”“我知道那地方,不就是玉皇洞前面吗?”“对,我家住在前村,往西走是中村,再往西就是后村,后村的西面就是玉皇十八洞。”“我小时候去外婆家的时候到过玉皇洞,还去到邢家巷看石人石马。”“你外婆家住在那里?”“外婆家住在荷花村,就在桂花村的河对岸,就只隔一条河。”七桂对朱医生和李月清说:“谢谢二位医生,你们为我接了三个手指,使我在人生的道路上不肢体残缺,在求生的路上多一点能力,我一定会铭记不忘,等我安定了再来感谢。”“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救死扶伤是我们医务人员的天职。不要挂在心上,希望我们再聚,但不要抱著感恩的心情,我们是朋友,这就够了。”
金七桂和柳冰兰在回监房的路上讲起了未来,金七桂对柳冰兰说:“等你平反后我们在一起做一点事情,听说现在可以自谋职业。”“好像还不行吧,可能要等到我们退休才能自谋职业,等我们退了休再自己做吧。”“你平反以后可千万要来一封信,我们取得联系后再决定是我来看你,还是你来湘西。”“好,我们一言为定。我一定争取来看你。”
第二天大理石、山杜鹃陪鞠付院长和金七桂一起去看柳公庙,监狱派了一辆军吉普,但车子出了城北,已经没有公路可走了,大理石找了一个停车的地方就下车步行了。走了一段路后他们发觉路越来越小,简直就像羊肠小道,问了一下路人,那大爷说:“自文化大革命后,就再也没有人来过,路没人走了就长草荒芜了,可能庙里更荒凉。”他手指著那半山腰里一个不大的古庙。几个人走过那羊肠小道,衣服、裤子、鞋袜上已经钉满了茅针,大家到得庙前坐在石凳子上花了半个小时摘茅针。金七桂趁机问鞠付院长:“您说认识我,我这人糊里糊涂的想不起来在哪儿和你见过,您能告诉我吗?”鞠付院长笑着说:“在天门小学我们见过面,在大垄县公安局我们也见过一次面,戚金宝老师还好吗?”金七桂想起来了,就是当年为金宝洗雪沉冤的鞠廷长啊,她抱歉地说:“我这人也是糊涂了,大恩人都记不起来了,您就是当年的鞠廷长,我想起来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经历太多,记忆不行了。金宝已经不在人世了,六八年就走了。”她们摘完了茅草针走进庙里,那石板天井里长了绿绿的青苔,足有 半寸深。几个人走过去在那青苔上踏出了一路脚印。走过天井后就到了柳公的石像前,在石像的石座上刻著柳公的生平。他被贬官到此地后曾作捕蛇者说、愚溪诗序、永州韦始君新堂记等流传千古的作品。人民群众为了记念柳公的勤政廉明修了这座柳公庙记念他。鞠付院长说:“柳公那种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伟大情怀永远值得我们学习。他在永州大声为人民的疾苦鼓与呼。我们从他的作品捕蛇者说可以了解到他对人民寄予了无限的同情。他大胆地抨击时弊,把个人的安危置之度外。”金七桂说:“柳公那种爱国爱民的品德,那种百折不饶的毅力,那种淡漠名志的情操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人民的心里有杆秤,那些忠,那些奸,那些应该歌颂,那些应该鞭挞,都在心里有数。我看过孔庙、关帝庙、岳王庙、林则徐庙、文天祥庙,这些人真的应该修庙记念。但历代的统治者虽然有钱有势,确没有几个修了庙的。”金七桂拿纸和铅笔在石刻上脱了捕蛇者说,这是她每次参观名胜古迹必做的事。鞠付院长仿照金七桂也脱了一篇永州韦使君新堂记。太阳躲进乌云里了,吹起了晚风,那青砖墙上的枯藤和那一缕缕蜘蛛丝不停地抖动著。荒草凄凄,柳公,您寂寞吗?
第三天一清早,军吉普就上路了,他们一共四个人。除了金七桂和鞠付院长外还有监狱管教科的一位干部,她是代表监狱送金七桂的。在陵城街上她给金七桂买了一套比较好的衣服和鞋袜,要金七桂穿上。由于路况很差,军吉普有时被抛得老高,颠簸得十分厉害。金七桂虽然心情很好,但经不住那强烈地颠簸,出发没有好久就开始呕吐,直到呕吐得胃里一点东西都不剩了才住了呕。免强打了一会儿瞌睡,等下午到了省高级人民法院,她已经精疲力尽了,平日不晕车的人这次坐这个车晕得天旋地转。车上四个人就她一个人晕车,这说明她的身体还很弱,她只吃了一碗面就睡觉了。第二天她与送她的干部一起来到了高级人民法院办公室,在办公室里除了坐著鞠付院长外,还坐著中级人民法院的张世义,他是金七桂小学时的同学。他主动地站起来和金七桂打招呼:“老同学,你受苦了。我是中级人民法院派来接你回家的。请坐,请坐。”高院长说:“州里和省里两级法院的人都在这儿,你有什么要求只管讲,你的老同学是中级人民法院的一审判庭的庭长。也是可以拍些板的。”“其他的没有什么要求,只想听听对我们平反的结论。”“大概的结论是这样的,整个案子是做冤案处理的,只是有个别的言论有些过激,到了家再说吧。反正这些言论不影响平反这起冤案。”本来高院长的意图是过完春节以后才会谈案子的,但张世义嘴快把基本的结论说出来了,金七桂对那过激言论很敏感,脸都急红了,因为一年前的结论就谈到过过激言论。她说:“什么是过激言论呢?”“如你们所写的都是林彪四人帮之所为,没有把林彪四人帮的所做所为和无产阶级司令部分别开来。”“我首先声明,我不是为谁辩护,我就是就事论事。请问大家九年前知道有林彪四人帮反党集团吗?谁分得清哪些事是无产阶级司令部做的?哪些事是林彪四人帮作的吗?特别我们这一群生活在湘西那样的山区,消息闭塞就更加不能了解党中央的内幕,文化大革命后武斗不断,连报纸都很少看到,说个不好听的话,消息还没有我们在监狱里灵通呢,监狱里每 天可以看到当日的人民日报和省报,当时十天半月连团结报都看不到。你要求她们分清哪些是无产阶级司令部做的,哪些是林彪四人帮做的,这且不是强人所难吗?对她们且不是太不公平了吗?我认为这种结论太牵强附会了。对于为了说几句真话连性命都丢了的人不要太刻薄了,给她们一个全对吧。”高院长认真地听著金七桂的话,他觉得金七桂说得有道理,这俩个姑娘真的只说了几句大实话就招来了杀身之祸,他也很为她们惋惜。于是他说:“这是上面的精神,似乎关系著党的威信,我们一定争取给她们一个全对。”“我认为党的威信不应该用牺牲牺牲者的声誉来维持,那反倒会影响党的声誉,有力量的党,有生机的党是有力量改正自身在前进道路上的缺点和错误的;而不是文过饰非,横蛮无理。现在说的拨乱反正就是说实事求是的把过去做错了的改正过来,回到正确的方向来。拨乱反正就是把共产党在文化大革命中丧失了的威信重拾回来。”鞠付院长对金七桂说的话很欣赏,他简直是树起了大拇指,称赞金七桂说得好。但张世义有些看法,他认为金七桂现在说的就是一些过激言论。但他还是顾及老同学的面子,没有当面提出来,只是保持沉默而已。在座的还有一位高院的庭长说话了,他说:“党就是党,共产党是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不是牺牲那些牺牲者的利益才能换来声誉,你这种态度就是对共产党有过激的看法。”“请问我刚才说了共产党不伟大、不光荣、不正确吗?在座的可以作证,我没有说过吧!一个再精明强干的人偶尔也会犯错,一个再伟大、光荣、正确的政党偶尔也会失误,所以一个人也好、一个政党也好,一定要经常地自我批评,一定要经常接受批评,才会不断完善自我。不要动不动就扣帽子,动不动就打棍子。我的话是中肯的、诚心的。”“我认为金七桂同志说的是对的,她强调的是实事求是的给受迫害的同志平反,该平到哪里就平到哪里,冤到哪里就平到哪里,错到哪里就改到哪里,金七桂同志,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按照党的政策,实事求是的做好这次平反工作,让你们心情舒畅地投入到新的长征中去。也希望我们受了迫害的同志识大体,顾大局,原则问题坚持,非原则问题不纠缠。大事清楚,小事糊涂。因为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都是社会主义大家庭中的兄弟姐妹,我们是共同商量如何把我们大家的事情办好。报著这样的态度,我想我们就能把任何事情办好。”“鞠付院长的话我口服心服了,心底无私天地宽,我保证在平反工作中放弃自我,相信政府会按党的政策办事,把我们的平反工作做好。给死者予以告慰,给生者予以安排。让人民群众知道我们这一群人被冤枉了,死得冤,关得冤,让人民群众接受我们,同情我们,让我们重新获得一个展示自己的空间。能达到这个目的就够了。平反不是一种结局,而是我们再扬风帆的起点。”金七桂的话刚落音,就响起了掌声。鞠付院长说:“我认为刚才金七桂的发言很好,我看到了一个心底无私天地宽的胸怀,看到了一颗渴望展示自己,在人生的航程中再扬风帆的焦灼的心。不用多说了,千言万语放到无言中更加美好,就像花蕾比怒放的花更美一样。我祝金七桂同志及家人以及在坐的有一个美好的春节,春节后我们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