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效应----百合的初恋

岁月悠悠,心境幽幽,时时有一种想说点什么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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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合恋爱了,男朋友叫阿熊。阿熊是百合的高中同学,不过他们可不是早恋的先锋,两个人谈恋爱是上大学以后的事。

高中时百合满脑子想的就是考上一个好大学,家里对百合的期望很高,一想到那么多眼睛在盯着自己,百合心里倍感压力,根本无暇顾及其它,从后来发生的事来看,百合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中国应试教育的受害者,情商跟智商极不匹配;再者说了中学生谈恋爱在当时绝对是前卫的N次方,怎么可能是百合这种乖乖女干的事呢。

百合属于那种情窦晚开的,对男女之事不怎么开窍,说有些白痴也不算过分。大学快毕业时,百合跟好同学去参加她哥哥的婚礼,说白了就是去蹭吃蹭喝,晚上闹洞房时,亲朋们想尽招数让新郎新娘接吻,其实这已经很文明了,虽然在电影中没少见那类镜头,但是看真人秀百合还是头一次,有一种淑女不宜的不自在感觉,也算稀有了。

阿熊不是百合的同班同学,在学校连话都没说过,他们的学生时代可不象现在这么开放,百合和自己班上的男生说过话的也是少数,不过因为百合和阿熊都是年级学习上的佼佼者,所以大家彼此都知道,百合知道阿熊,是因为阿熊在三次高考模拟考试中,物理都得了满分,这在他们那所重点高中也是独一无二了,要知道模拟考试题经常是难过真正的高考题的,一时间阿熊名声大噪。

百合对自己的选择非常满意,阿熊是个有志向的青年,别的同学考大学都是根据考试分数选报学校、专业,而阿熊却一早就立志要为祖国的XX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非XX大学不上,凭着自己的实力和努力,阿熊如愿以偿地走进了那所著名高等学府的大门。百合想一个对事业有着执著追求的人对爱情肯定是契而不舍的吧,天真的百合哪里知道对事业执著的人是可以对爱情轻言放弃的。

百合看重阿熊的另一点是重感情、讲情义。阿熊的父母在一次重大灾难中不幸双双弃世,留下他们兄弟几人相依为命,度过了一段非常艰难的岁月,阿熊是弟兄中唯一跃上龙门的人,他发誓永远不忘兄长的抚育之恩,将来自己出息了不仅要报答兄长更要照顾弟弟,因为父母离世时弟弟还不到7岁,拳拳的手足之情令人动容、唏嘘。百合觉得一个对兄弟情深义重的人对所爱的人一定也会地老天荒的,头脑简单的百合哪里知道凡事都有两面性,情义二字虽高尚却也沉重,岂是柔弱的她能够背负得起的。

                百合是家里的独生女,多少有点娇惯,再加上读了几天书,就有点小资,对爱情有着许多美好的憧憬,她想象着她的白马王子会象父母那样娇宠自己、呵护自己,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当然不包括物质方面,那会儿还没现在这么物欲横流,公有制还占绝对绝对主导地位,再说读书读傻了的百合满脑子柏拉图,也不允许自己那么庸俗,总之百合的爱情乌托邦就是阳光灿烂、花好月圆、共产主义已经实现。上大学后有中学同学告诉百合,这个阿熊在高中时就对自己心有所属,那时他们住校,阿熊有说梦话的毛病,有一次梦中叫出了百合的名字,被同宿舍的同学听到,传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只有当事人百合被蒙在鼓里,好心的同学怕影响百合的学习,等上了大学才告之实情。百合窃想,有这段前科,现在终于修成正果,阿熊自然会百分之二百的对自己了。明白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懂得珍惜这个道理是后话了。

百合和阿熊的大学不在同一个城市,平时只能靠鸿雁传情,饱尝相思之苦,好容易盼到放假,百合只希望天天和相爱的人相厮相守,卿卿我我,花前月下,那时节虽说没有这‘厅’那‘吧’的,逛公园轧马路这样的传统节目好歹也有百年历史了,恋爱中的百合小儿女态十足,只想‘针线闲拈伴伊坐’,再说对自己将要托付终生的人,百合也应该多一些近距离接触吧。

阿熊的想法和百合南辕北辙,他要把更多的时间用来陪他的兄弟。放假回家的第二天百合想让阿熊来她家,阿熊想留在自家,几个月不见,阿熊这种态度,百合自然不太高兴,看百合生气了阿熊来到百合家,人是来了,脸却是阴的,并且当着百合父母的面,弄得百合兴味索然,下午走时百合下楼送阿熊,阿熊逮着机会冲百合一通发脾气,怪百合不该让自己来,陷自己于不义,直气得百合七窍生烟,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回到家里大哭一场。事后阿熊道了歉,百合也没再计较,不了了之,警钟没有敲响。

阿熊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有了女友忘了手足,其实就算他想,他们家人也不会让他得逞的。阿熊每次去百合家都是八点多钟就撤了,回去完成他每晚陪弟弟说话的必修课,唯一一次晚过十点回家是大年初二,想着是过节就多玩儿了会儿,结果回家被他大哥数落了两个多小时,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来说去无非是痛说革命史,指责阿熊重色轻兄弟,教育阿熊不能忘本。要说这阿熊也够窝囊的,谨小慎微,玩命搞平衡,还落了个两头不讨好。没办法,长兄如父,何况还是尽过父职的长兄,那更是一言九鼎,阿熊只有垂首恭听、捶胸顿足、痛哭流涕、痛改前非的份儿,后面的事儿可想而知,阿熊来得更少、走得更早,百合也不敢多说多留。一个假期下来,阿熊没和百合去过一次公园,尽管百合暗示了几次;没和百合看过一场电影,有一次票都买好了,阿熊也没去。

百合是处女座,性格矜持内向,有什么想法多是点到为止,她不愿死乞白咧地要求什么,也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更不想让自己爱的人象个风箱里的老鼠似的,两头受气,所以有了委屈只好往肚里咽,不仅如此,当她觉得不满或委屈时,百合还要检讨自己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在心里做一番自我批评,以平息内心的气恼。难怪有人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百合就是最好的证明,都到了这步还执迷不悟,不气不恼,潜心修炼内功,一心想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女友。

许是百合的痴情感动了上苍,天怜百合,有意拯救这只迷途的羔羊。后来百合接连在杂志上读到两篇内容相似的文章,说的是母亲年轻丧夫,誓不改嫁,含辛茹苦把幼子抚养成人,儿子长大后对母亲极尽孝事,虽结婚娶妻,心里仍只有寡母一人,或者儿子稍有心猿意马,老娘便立刻假以颜色,一哭二闹、装病绝食不一而足,自此儿子哪里还敢越雷池半步,唯母是从,以至冷落伤害了妻子,酿成婚姻悲剧。文章的作者剖析了悲剧的根源,对儿子在处理母子、夫妻关系上的败笔持否定态度,毕竟是思想解放的年代了,有心者开始思想愚忠、愚孝的问题了。

读了文章的百合如醍醐灌顶,百感交集,方知自己这十几年的书都白读了,糊里糊涂,只知道一味的委曲求全,竟连自己的合法权益都拱手相让,还以为自己多清高、多宰相、多了不起呢,却原来自己的感情危机四伏,百合还算有药可救,她意识到自己眼前受点委屈是小事,终身幸福才是百年大计。

朝闻道,百合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初恋,百合和阿熊的家庭背景差异太大,一个是福窝里娇生惯养出来的,一个是少年即遭受人生重大磨难的,巨大的差异注定了两个人对人生、家庭、情感乃至许多事情的看法、态度会有分歧,这些分歧不是一方的委曲求全就能抹平的,凡事都应有个是非曲直,妥协也得建立在协商的基础上,要有节有度,否则当盲目的热恋期过后,这些都将成为以后共同生活的定时炸弹,必须两个人一起去正视、面对,沟通、解决。

想清楚了这一切,百合的心一下子进入了解放区,她首先给自己平了反,自己不是心胸狭隘斤斤计较的小女人,以前的要求都是合情合理的,今后不用再让眼泪往肚里流了,可以理直气壮地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她决定和阿熊好好谈一谈,百合认为既然两个人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人心齐泰山移嘛。

百合给阿熊讲了那两个故事,阿熊听完后什么都没说,百合只好请阿熊谈谈他的看法,阿熊只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接下来就没有下文了,只有沉默。百合知道,阿熊也在思考,她特想知道阿熊在想什么,又不好问,已经问过一次了,再问不成了逼人家了吗,这不是百合的风格,她自我安慰,越长考,答案越完美。百合在等,等阿熊说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提高了认识,以后会正确处理恋人和兄弟的关系,再加上几句甜言蜜语什么的,一切也就云淡风轻了,毕竟都是人民内部矛盾,有什么大不了的。看,百合的情商就是这个水平。

两个人谁都不说话,百合发觉沉默是一件挺难耐的事,让人心里发毛。

终于,阿熊开口了,他问百合他们还能不能继续。百合懵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不是百合进行这次谈话的初衷,她从没想过红旗究竟能打多久,她原本想的是怎样将革命进行到底,因为从和阿熊确定关系的一刻起,百合一门心思想的只是‘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百合觉得阿熊的话问的很多余,要是不想继续还废这么多话干什么,可是他为什么要问这句话呢,百合不明白阿熊是不是真象他说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抑或是想用这个问题来告诉自己,这件事没什么好谈的,自己要么接受现状,要么……,百合越琢磨越郁闷,敢情自己唾沫星子乱飞的嘚嘚了半天,整个一对牛弹琴,人家连讨论的兴趣都没有,哪怕装装样子也好,至少让人觉得你当回事了。

百合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往下沉,她仿佛看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从来没有过的绝望向百合袭来,在慢慢地包围着她、吞噬着她。她想不明白,自己奉为至宝的爱情怎么会如此的脆弱,原来的海誓山盟、你侬我侬好像只是小孩子的家家话,自己的一腔柔情此刻就象一件敝衣烂缕,在手足情面前简直一文不值,情义无价,但却有限,给了兄弟就不能给恋人,多年前的天灾不可抗拒,今日的人祸也注定难免,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百合输得一败涂地。

那阵正流行一出话剧,叫“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百合心想这个作者是不是和自己有相似的经历啊,简直是一语中的,自己确实不懂爱情这劳什子,落得个心碎肠断、伤痕累累,空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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