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1939 - Chapter 2

历史,经济,艺术,同人女,上错船的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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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战事正式打响。SS部队紧随国防军开进波兰。由河田率领的SS警卫旗队师在东欧的土地上进展出奇的顺利,让留在总理府和司令部这个大本营里的旗队副官们艳羡不已。这些高大矫健,世界上最优秀士兵的候选们,只能在红头文件和保险柜之间疲于奔命。

转眼已经是圣诞节。心情极好的田冈邀请所有旗队师的参谋人员参加岁末的军人聚会。因为不需要带家眷,大家都把军服和皮靴擦得锃亮的同时,暗地里盘算,晚会后就是单身汉的狂欢了。

晚会的场面并不大,安西特意命令把几十个桌位安排成马蹄形,营造一种随意而亲密氛围。首先是田冈的讲话。可惜诸多参谋副官们已经参加过无数次他的公开演讲,田冈慷慨激昂的发言,关于他对SS旗队热烈期望种种,没有什莫人仔细听下去。仙道把一脸专注的神情投向田冈,却是在研究他身后的圣诞礼品:香烟礼盒,水果蛋糕,和法国产红酒。

田冈不方便提出的要求,由安西来转述。后者在例行演讲中,重申了SS的使命,不过是全力尽忠领袖个人,其存在目的与国家,军队,政治无关等等。很难讲安西的私人算盘是否是效忠田冈个人。不过SS势力在近几年急速膨胀,大有到了制约总参谋部,和国防军起冲突的地步。这一切,是两个人互相给对方撑腰的结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西似乎很满意自己控制的政治资产。

终于等到讲话结束,大家举杯同庆,三呼领袖大名,万岁万岁!互相握手…还未等提前退场的几位要人的汽车尾气消失,上尉参谋水户洋平已经跳上了桌子,大叫一声:上马!!!

轰然一声,这群年轻人都调转座位,骑到椅子上,手扶椅背喊着军歌蹦跳起来。一时间四周地动山摇,桌子上的香槟酒杯随着地板嘎嘎作响。这种既图热闹又图搞笑的列队,是大家在军校学到的第一套功课之一。

三井饶有兴致的看着樱木,洋平和仙道一行“骑兵队”围着桌子转圈。正待灌下最后一杯啤酒时,一只手把他的杯子夺了去。“喝这垃圾作什莫?”

仙道不知什莫时候钻了出来,递给他一个玻璃酒杯,另一只手里是刚开瓶的红酒。“Sante。”他眉开眼笑的把三井接过的酒杯斟上,然后自己对着瓶嘴灌了一口。在他仰头的功夫,三井看到他解开的风纪扣里的白衬衫,还有…可惜,衬衫领子已经沾上了一片酒红。

“田冈签名的酒,是要保存的,傻瓜!”三井也一仰而尽。

仙道扯扯领子:“得了,田冈哪里有时间给酒瓶子签字?是我签的,嘿嘿。”

三井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再说法国酒都是瞎贴牌子的,假作来头儿大而已。”仙道看看场内狼籍的餐桌和人群。“樱木,洋平叫我去玫瑰别墅,你要不要入伙?”

三井看看手表:“太晚了,不能跟你们胡闹了。”

仙道很费劲的低头看他的手表:“骗谁啊?结婚了就不跟我们一样见识了,是不是?连个‘下次’的字眼都不提。”

樱木和洋平已经走过来。仙道向三井指了指:“这居家男人不去了。”两个新同伴祥装怒目而视,然后怪笑起来。樱木的脸色虽然有了酒气,但也盖不住他那飞扬跋扈的红头发。

用清高状跟这帮捣蛋鬼们搪塞下去,只会越搅越乱。因为平时和他们只算泛泛之交,所以三井有些奇怪他们怎莫会突然找上门来。答案很快见分晓。洋平揽住了三井的肩膀:“首席副官大人,听说安西最近馈赠轿车一辆,是吧?”

原来如此。三井只有翻白眼的份儿。“我才不给你们做司机呢。”

“可是机会难得耶。一年只有一次圣诞,”仙道几乎是眼泪汪汪了,“只有一次放松的机会,这时侯哪里还有执勤的司机啊。”

“三井老大,大哥大…”樱木愁眉苦脸的哀求。他这种表情会让大多人不寒而傈。因为大家都知道,要是在军校,如果不吃这个“敬酒”,“罚酒”一般是一个头锥。

两个阴谋家串通一个单纯王。三井叹了口气,“是不是还要把你们送回来呀?”

仙道听出了对方的应允,马上激动的点头:“是,是,我们不会用很长时间的!老大真是太体贴我们了!”

黑色的轿车在山路上飞驰,方向盘后是自认命苦的三井。后座的樱木和洋平已经作会周公状(可能在积蓄精力吧,三井想)。只有旁边的仙道,居然从胸袋里抽出一把梳子,对着观后镜修理头发,还吹口哨!

“你给我闭嘴!”三井觉得自己正在从事世界上最没有前途的肮脏事业,一肚子没好气。晴子晚上应该不会等自己回家吧,自己告诉过她要早睡的。

仙道委曲的回答:“怕你睡着嘛。”随即东张西望。“好漂亮的车呵,啧啧,果然是安西的红人啊,最新产的型号呢!”然后凑过来:“不会是看在新郎官的面子上给的吧?”

“车只是借用而已。”三井没好气的说。“对了,你还霸占着彩子十二月的相好位置?”

“嘿嘿,连我也没想到。不过就这莫互相吊胃口而已。”仙道确实创了纪录,连续与彩子拍拖六个月而不倒。

彩子是隔三差五就要上演闹剧。仙道暗自叹气,他宁愿和同事们鬼混,也不想每天都追在这个野蛮女友的身后。他扭过头,看着窗外黑黝黝的山路。“反正我们不会有任何结果的,闹着玩而已。”玻璃的反光中,三井转过头,看着仙道说:“真的?”

仙道转头,正对上三井有些揶揄的微笑。

一怔,如此干净的五官,却能作出这样揣摸不透的表情。如果不是天黑,谁都可以看到,仙道的瞳孔放大了一下。

“看你的路!”仙道大叫。

车在一个仿古式的城堡建筑前停下。洋平下车前拍拍三井的肩膀:“首副,要不要停在那里,打个盹儿?我们一会就好。”

“废话!”三井大怒,“我他妈的当拉皮条的还酒水自付?!”洋平和樱木一嘻而散。

要论拉皮条,其实功劳应该算田冈和安西的。田冈是一个极有想象力的独裁者。在这个以人种优秀,民族沙文主义为基础建立起的政权中,出现政府资助的妓院就不足为奇了。这个昵称为玫瑰别墅的疗养院不过是其中的设施之一,隔三差五就会有一批年轻健康的女子们入住。这些女孩子和其他同龄人没有什莫不同,出身良好,有自己的工作;喜欢最新的爵士乐,也关注街上最流行的款式。她们在少年时受到的爱国教育,促使她们来到这个地方,为帝国义务性的张开大腿。几个月后,当她们离开疗养院时,肚子里孕育的是一个优秀民族的种子,一个基因池里的优胜者。这个孩子的抚养费用由政府出资,他会享受比其他孩子更优越的生活和教育。唯一遗憾的是,他可能永远不知道父亲是谁。

当年SS征兵入伍时,就专门挑选体格最优秀的。SS旗队作为第一支成立的核心梯队,被选作平时在总理府站岗,战时作沙场上的王牌部队的角色。他们对人选的心理生理要求自然更是严格。至于每年被挑选入总司令部和总理府作参谋工作的人,就可以算作人中龙凤了。安西和田冈几乎是信心百倍的把他们送进各种以疗养院为名的“别墅”中。

樱木和洋平已经出示了证件,闪入了门口。三井尾随仙道穿过了镶着玻璃的栗木门,进入了大堂。厅内的布置简洁而舒适。头上是木叶吊扇在缓缓转动,墙上悬着若干玻璃镜框,里面是一群群笑逐颜开的年轻男女,偶尔夹杂着安西或者田冈的身影。几个仿古沙发和茶几把大厅分割成几个角落。唯一引人注目的是墙角的一套条顿骑士盔甲,和三井想象中的奢华糜烂大相径庭。

大厅里没有一个人。厅的两侧各有一条走廊,沿途是一扇扇紧闭的门窗。正对面是一个小天井,一个调皮捣蛋的石娃娃正撩着衣服在水盆中方便。仙道指着天井的方向:“后面是图书馆,有成人版女武神,要不要看?”

“滚!早点完事去!”三井选了个沙发坐下,开始摸索口袋里的烟。

仙道没有滚,反倒坐在三井对面的躺椅上。看到对方没有找到香烟,轻轻一笑,掏出了自己的烟盒。他随后在茶几上摊开一小片纸,把香烟碾碎,烟叶就洒在了纸上。

三井刚想开骂,却又看到他拿出一粒胶囊似的东西,把里面的粉末和烟叶混在一起,极其熟练的卷成了一枝新“雪茄”。

“尝尝。”仙道把烟递过来。

“里面是什莫东西?”

“感冒药。”仙道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是我从田冈的医生那里搞到的,吸了可以很快乐哦。”

一个穿着格子长裙的年轻姑娘走来,把两杯咖啡放在了茶几上。她看了看两个人,腼腆的一笑,离开了。

“你小子真不务正业。”三井摇头。“又没痛没痒的,用麻醉剂作什莫。我不要。”

“不是麻醉剂,不过有加了几杯浓咖啡的效果。”仙道咧咧嘴,点燃了那根烟。他乐呵呵的看着三井对烟味的反应。除了旁观别人为工作累断腿之外,在弹尽粮绝的烟鬼面前吸烟是仙道最喜欢的赏心乐事。

三井的眼刀杀伤力巨大,但对仙道没有作用。“你的干净烟给我一枝。”他只好低声下气的请求。

“没有了。”为了证明,仙道打开了自己的空烟盒给他看。

对方越拒绝,仙道就越推销。对方如果强取,他反倒会耍无赖。三井可比彩子好对付多了。前者认输的很快,很不客气的拿走那枝烟,猛吸了几口。

仙道开心的笑了,然后变戏法似的又掏出一枝来,捏碎烟叶,如法炮制。也许三井对他牵就了半个晚上,已经无可奈何了,也许那枝烟起了作用,三井一副“我服了你”的表情:“你不是没烟了吗?”

“那盒没有了。”仙道低头忙着,然后给自己点火。“你大哥其实很喜欢这么抽。他没教过你吗?”

三井没回答。

仙道幸福的叹了口气,仰在躺椅上,又问:“三井贺是不是还在骷髅师?”

一段沉默。“他死了。”

仙道正在吐烟圈,没有看清对方的面孔。他以为听错了。“嗯?”

“我不想谈这个。”三井的脸色阴郁的吓人。

仙道吃了一惊,急忙坐直身体。“怎么会?我没有看到任何消息啊?”

三井没说话。有半分钟两人就这样面对面坐着,香烟的青雾在中间游荡。仙道不知道该说什莫好。三井贺没有上前线,怎么会突然去世呢。回去一定要查个究竟。别看仙道一天到晚闲散的样子,真要是在总理府翻起来,这个资深副官还是很有神通的。

“你想知道他怎么死的?”似乎看穿了仙道的心思,三井寂如死水的声音传来。“他用手枪打穿了自己的脑袋。”

三井贺长弟弟两岁。两兄弟和父亲一样都走了军队的道路。从军校毕业后,三井贺被调入SS骷髅师,授上尉衔。仙道最后一次和他照面,还是两三个月前。当时他还谈笑风生的,因为弟弟刚结婚。风华正茂的年纪,突然自杀了?

三井狠吸了一口烟,眼光聚焦在无限远处。“你如果要查,什莫都找不到。见不得人的事儿,师部的丑闻。”

沉默了一会儿,仙道小心翼翼的挑选着字眼,试图岔开话题:“那你成独子了…去申请永久性文职吧。留在参谋部安全些。”

“哪里,我还有另外一个白痴哥哥。再说我怎莫能放弃战场上的大好前程呢。”三井咯咯的笑起来,手里的烟燃到尽头,一段烟灰掉在了地毯上。仙道现在很后悔给他那枝裹了右美沙芬的烟。

仙道的沉默被误以为是不信任。三井抽出钱夹,摸出一张照片给仙道。两寸见宽的照片,是未成年的三井兄弟们聚在父亲身边。清秀的象个女孩似的三井寿眼光斜向父亲;左边是有些踌躇满志的一家之主;再左边是三井贺穿着少年鼓手的制服;然后是一个苍白的瘦弱孩子,眼光明显是涣散的。照片略微发黄,上面有很多不规则得折痕,好像是被揉过,然后再被小心的平展恢复了。

仙道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一会儿。三井寿明显继承了他母亲的特点,而三井贺的脸部线条和父亲类似,那双十几岁少年鼓手的眼光饶有深意的注视着仙道。

“他是个好人…”仙道喃喃的说。

“当然。小时候他带我游泳,打球,给我写作业,还教我抽烟…”三井微笑起来。仙道暗自松了口气,还是谈些别的吧。“还教你追姑娘…”

“说得好,说得好。没有!”三井的笑容加深了,没有任何预兆的,一滴眼泪涌了出来,滑了下了毫无悲伤表情的面颊。

仙道慌了神。他没有少使金发的,黑发的或红发的姑娘掉眼泪,也有浑身解数可以使她们破涕为笑。但他现在手足无措。三井笑出声来:“阿贺从来不喜欢女人,他还以为我不知道!全家人,只有我知道!本来只有我知道!…”

不争气的眼泪继续滑下来,三井似乎是笑得岔了气。“师部那帮狗娘养的,连他申请去东线送死都没批准。喜欢一个男人有什莫错?关他们屁事?!”

如果仙道不一把捂住三井的嘴的话,他叫嚷的声音一定会被值班的人听到。

三井推开仙道的手,随即用手盖住脸孔,从指缝间传来抽泣声。

仙道的手悬在半空中,手心里是一层湿润。他知道此刻的三井不需要肩膀上的一只手。没有人能在他的心灵上搭上那只安抚的手,也许永远没有这种机会…因为你和我一样,只能相信自己啊。

“钥匙给我。”仙道命令道。

三井马马虎虎抹了一下脸,抬起头来看着仙道。这是一张未设防的,宛若十五岁少年的脸。

“车钥匙。”仙道似乎在微微发抖。右美沙芬也开始在他体内起作用了。“我开车送你回家。”

五分钟之后,车在漆黑的山路上蜿蜒而下。整个世界只有眼前的几米光亮,象幻灯片一样变换着 --不过是路,山石和枯草,在沉默的两人眼前晃过。

三井和晴子的新家位于保安处大楼附近的一个半旧公寓的底层。门口的灯仍然亮着,从厨房的窗口可以看到一盆小花和几个大肚玻璃瓶排列得整齐,里面是渍好的水果罐头。一片上书“三井”的小门牌规规矩矩的挂在右手边。

晴子飞快的开了门,看到仙道也站在门外,眼里的欢喜不由掺杂了些疑惑。

“我要借你的车去接洋平他们,明天再还你吧。”仙道转身扬扬手,没有再看三井一眼。两人在路上都一言未发。

汽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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