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 II

關於這種事件,她已經聽過同事們描述無數次.當然每一次最後都安然無恙.電梯的脾氣發作起來毫無來由,不管裏面站著兩個人或是20個人。沒想到這次居然讓她給碰上了。她沒有感到一點沮喪，反面是很慶倖。趁機偷一下閑是次要的，她的猜想卻可以延續下去了。就算”電梯的刹車失靈，直奔一樓也沒有關係。聽過“王子腳下死，做鬼也風流”嗎？他們便可以衝破所有人的阻擋，埋葬在一起。而她，不是公主就是王妃。

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按下緊急呼叫的按鈕。顯然他也是在享受這片刻的寧靜。他不再背對著她，而是饒有興致地閱讀電梯裏的廣告欄。而她，卻是緊挨著電梯的一角向外。這樣站有4個好處：第一，不累；第二，矜持；第三，縱覽全局；第四，便於偷窺。

請想像一種在沒有任何工具，不需任何花費的情況下能進行的活動。上帝實在是太偉大了。其實不妨把電梯間想得更浪漫一些。譬如是在摩天輪上。摩天輪如電梯一樣，每天騰雲駕霧，上上下下，只不過視野更開闊，其實也是滿足了偷窺和被偷窺欲。人們可以假設對面大樓的人可以看到他們的壯舉，也可以假設沒有人看到。他們可以探察地上的一舉一動，當然也可以不屑於探察。

電梯裏的密度更大了，他們呼出來的氣體明顯比吸進去的多，手觸之處粘粘的，濕濕的，空氣逼得她恨不得把自己搓成一條。緊貼在胸口最上方的那顆紐扣似乎有爆開的欲望。而他，他的頭髮好像變長了，清晰度讓它們變成水草，猶如美杜莎頭上的小蛇，擺動著窈姿，每一條上面都有成千上萬的眼睛，一起骨溜溜地盯著她。

她感覺到他在盯著她。她鼓起勇氣地擡起頭迎向他，沒有，他只是看著自己身邊的廣告欄。

而她，已經忍不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在電梯裏困得久了都會有這種迷幻的感覺。她腫脹的嘴唇輕啟，仿佛在期待著什麽，看不到牙齒，只有黑洞。她差點想用手把嘴蓋住，她怕她的呻吟再也沉默不起來。

這個時候，電梯好了。 她像被電擊一樣瞬間醒過來，男人舒了一口氣。

她的腦子在飛快地旋轉，剛才那個預感是真實的，她不能讓這一刻白白地溜走。

她想起高中時候男生經常玩的一個惡作劇，在自己走出電梯門的瞬間飛快地把所有樓層的數字都按了一遍，以致那台電梯在每一層都會停留一下，電梯裏的人非常無奈。

27，28，29，30...38。

電梯門打開了，男人往邊上縮了縮，她走到門邊，站住了，似乎在再次試驗電梯門的感應度。她側過頭，眼裏的餘光依然不能確定他是不是在看著她。但是她感覺到了，她的背上火辣辣的，這絕對是真實的。

她在消失之前飛快地摁下了39，40，41幾個數字。

男人在電梯裏愣了半響。電梯到了41樓的時候，他明白了。他跑出電梯間沖下了樓梯。

還剩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