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穿衣服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怕我一打開浴簾…… 值班老師快來呀!我從來沒有一個時候那麽渴望她的到來!可是我喊不出聲音了。
過了4分鐘左右,我冷冷靜下來,剛才肯定是自己認定有人進來了,所以産生了聽覺上的幻覺,肯定沒有人的。我又打開了水龍頭,實在是冷得不行了。
但是,恐怖的腳步聲再次響起。而且我覺得,它好像離我近了許多!我本能地往後退,直到身子緊貼在潮濕的牆壁。可是在這個僅有一個平方米的窄小淋浴間裏,我能躲到哪里去呀!
當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已經到達最大值時,腳步聲停止了。此時我知道,那個東西只跟我隔著一層浴簾的距離。透過簾幕我仿佛還看到一個朦朧的人的輪廓。然而,浴簾下面吊空的部分卻什麽都沒看到,這麽說,這個東西……沒有腳!
恐懼中我忘記閉上眼睛。那個東西開始說話了:“你為什麽不去做禮拜?”聽聲音原來是個女鬼!有點稚嫩但是毫無語調。
我張大了嘴巴,喉嚨只能發出一些“咳,咳”的出氣聲。那女聲問:“你為什麽不去做禮拜?”這次速度快了一點,聲音裏帶了點惱怒。
我有預感我要再不說話它就要沖進來把我殺了。可是我早就已經忘了英文該怎麽說了,“我,我……”
“你說什麽?” 淒厲的聲音裏藏不住稚嫩。我都忘了如果是鬼,這肯定是一個美國鬼,怎麽會聽中文呢?
但是那裏我被嚇得什麽都不會想了,上下牙不住打顫。她笑了一聲:“怕什麽?主不會傷害你的。”她的聲音裏面又帶了點落寞。
我感到她轉過身,又用同樣緩慢的步伐,一步步,邁向淋浴門。“依 -- 呀 -- ”門開了,她離開了。
我順著牆壁倒下,整個人癱坐在淋浴室地上,半天沒有緩過氣來。
後來是值班老師在淋浴間找到我,那天之後我就病了,老師以為我在那次洗澡的時候著了涼。這段時間不是用一個“慘”字就能形容的。我每天晚上做著惡夢,夢境有時是從一個滿是荊棘的懸崖往下掉,有時是色彩斑斕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煙火狀物體。更多時是那個形象模糊的女鬼,夢中她一下子拉開了浴簾,然後就驚醒了。我水止一次問值班老師:“這間老屋是不是有些不乾淨的東西?”她都把我的話當成是高燒時的胡言亂語。
一個星期後,我病好了,想著應該就此沒事,我就去鎮裏面的購物中心去散心了。可惜天公不作美,半途中又下起雨來。我撐著傘在熙熙攘攘的街上走著。
突然發現對面馬路在一群穿冷色衣服打黑色雨傘的人中,有一個穿著白色長裙,具體說應該像是白色睡衣的十一二歲的女孩,一頭淡黃色的頭髮,嘴唇沒有絲毫血色。隔著不寬的馬路,我看到她向我微笑,笑容裏有點不屬於她年紀的落寞。我那高燒中惡夢裏那個東西的形象倏地變清晰!是她!肯定是她!我呆立在那裏,看著那個女孩在人群中消失。
回校的路上我又覺得自己回到高燒時的幻覺中,總覺得那個白衣女孩迎面走過來,一次又一次的。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樣回到家的。值班老師估計看到我臉色慘白,忙問我怎麽了。我又問了她一次這個老屋的問題。這次她不由得懷疑我的話是不是真的了。但是她來這間學校也不是很久,不清楚學校的歷史。我問她:“那你知道有誰比較了解?”“教生物的那個巴厘斯太太吧!她在這裏已經教四十年書了。全校數她的資歷最老。”
我決心一定要問清這個問題。臺灣那些恐怖片總是說鬼魂如果在人間徘徊不走,肯定是因為它有什麽未了的心願,或者是擺脫不了某種東西。其實冷靜下來,想想那個女孩落寞的笑容,或許她真的有什麽苦衷。幫我自己的同時也算是幫了她吧!
生物科是我的主修課之一也是最頭痛的一科。就別說那些難記難讀的拉丁文名詞,上課時候也是提心吊膽的。我答的問題總是輪不到我答。不會的偏偏就叫我。所謂的答案在我看來是搜索枯腸想像力發揮到極限也想不出來的。是不是被自己的眼神出賣了呢?反正我覺得,巴厘斯太太在這間學校教書有點埋沒了她。她實在是讓人又敬又怕。如果不是因為那個恐怖的女鬼,我才不願意找她呢。
巴厘斯太太住在本鎮。我找到她的家的時候,她正在包裝著孫子們的聖誕禮物。她見到我,有點驚訝地說:“怎麽了?才過了幾天就想念生物課了?”
我乾笑了幾聲(實在是笑不出了):“要是你上課不會老是問問題的話,我想我會盼望著天天都上生物的。”
聽了我的遭遇後,她凝重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女鬼可不是一般的女鬼了,她至少有一百五十歲。”
我嚇得張大了嘴巴,那她……豈不是道行很高?是我這個小丫頭能收拾得了嗎?
巴厘斯太太問:“你知道這間學校為什麽創立的嗎?”
“那份學校簡介好像有說過……不好意思,我……我忘了。”
“其實關於這間學校的歷史以後我在講環境學的時候也會提到,我現在就提前跟你講這一節吧!(天啊,又上課了!)大概是在1830年,那時候美國還在盡情享受著工業革命後蓬勃的科技和經濟發展。這個小城的四周建立了很多工廠。因為過度的空氣污染使土地變成了黑色,天空變了灰色。所以這一帶就被稱作“Black Country”,這個名字一直沿用至今。
(不行了,每天寫到這個時間就覺得背後涼涼的,還是明天繼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