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气氛依然很和谐。我现在已经不再担心了,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非常多余的。其实人类在一生中,总是为一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瞎担心,最大限度的发挥着自己的想象力来瞻前顾后。当真正经历其中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起初的担心大多都是杞人忧天,无病呻吟,事情往往不会按照自己的想象发展。就像现在,劈头盖脸的埋怨说教根本就没有在饭桌上到来,理由很简单,我想主要不是他们怕我吃不下饭,主要是他们怕自己失去了一个良好的就餐环境。
我这么想可能是很无赖也很不明事理的,但是没办法,我就是这么想的。当然,我不会让他们看出来我心里是这么想的。人嘛,总会多多少少有一些阴暗的见不得光的想法。
在家里吃饭,不方便的地方就在于吃过后,还要清洗那些狼藉的杯盘。我妈我老婆作为女主人,很自然的在饭后回到厨房里忙活去了。老丈人跟进去说:“老嫂子,来坐会儿吧。让年轻人收拾。”我妈说:“没事儿,您去歇着吧。马上就好。”老丈人客气一下,就出去了。浩斌作为另一个弱势个体,也被刘晓刺棱的进了厨房。
老丈人,老丈母娘,刘晓挤坐在三人沙发上,他们招呼我坐下。我想都没想的就坐在了斜对面的单人沙发里。一坐下来,我就后悔了。我发觉我已经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非常不利的位置上。六只眼睛虎视眈眈的看着我,我欠了欠身子,没事儿找事儿地说:“那什么,要不我给你们倒点儿水去吧。”
老丈母娘一副不屑和关心混合起来的表情:“得,你歇着吧,等你好利索了,再伺候我们吧。” 我很尴尬的坐了回去。
刘晓兴奋的问:“姐夫,你现在什么感觉啊?” 我反问:“什么什么感觉?” “就是过去的事情,你都想不起来了。那你看到我们,看到自己的家,看到我姐,你是什么感觉啊。” 我想了想说:“看到什么都新鲜呗。” 老丈母娘说道:“我看着你也挺新鲜的。”我总算搞明白了,在这个家里,真正厉害的角色是我亲爱的丈母娘,她总是能一下子看穿事情的本质,而且出言简捷,一针见血。老丈人属于徒长了一张薄嘴唇,一副精明样子,其实不好使。
我尴尬的笑了笑,老丈母娘的话岔儿,还真是难接啊。如果是刘阳说出来的,我还可以调戏调戏,不在乎的说:“那不是刚好可以保持你对我新鲜感吗。” 可现在的问题是:丈母娘觉得我新鲜了,这太无奈了。
丈母娘抛出这个话岔儿,根本就不是想让我接的。只听她自己接过来说:“吃一堑,长一智吧。”六个字加一个感叹字甩出来之后,老丈母娘再也无话了,甚至看都不看我一眼。高手啊。我感觉自己碰到了一个超级强大的对手,此人的境界已经达到“无招儿胜有招儿”的地步了。
我正感慨呢,老丈母娘又说了一句话:“不是小孩儿了。”我已经渐渐的习惯了她这种表达方式了。我知道,她只是想表达出自己的想法,并不期待我回应什么。这样很好。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接着她的话说。
“你不为你老婆想,你也多为你老妈想想。”她又说了一句。这看似平常的一句话却实在很揪心。如果不是当着他们三个陌生的亲戚的面儿,我想我真的要哭出来了。老婆和老妈对于我来说,都是唯一的而切相当亲密的。难道曾经的我,真的那么自私吗?
刘阳端了一盘水果出来了,看着我欲哭无泪的样子,对她妈说:“妈,您别说了。成刚还没好呢,再说他现在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老丈母娘看了刘阳一眼说:“我就说这一次,做老家儿的,不能不说,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们。”刘阳说:“他失忆了,您说什么啊,以后再说吧。”“你说我说什么啊?”。。。
两个人就像展开一场辩论会一样,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辨题大概就是关于应该现在就教育我,还是以后再教育我。刘阳认为,我现在的状态和二傻子差不多,所以应该以后再教育我,要不然会陷入说了也白说的无聊境地。她妈认为,应该提醒我,让我好好正视现在的这个状态,趁热打铁,省得我以后好了伤疤忘了疼。我认为,双方说的都很有道理,一时难分高下。
这个时候,与众不同的我妈带着浩斌从厨房里走出来了。老丈母娘开始彻底的转向教育她女儿了。也许是觉得当着我原装的妈的面儿再教育我,有侵犯产权的嫌疑吧。
“你说你,结了婚,尤其是搬出来之后,来看过你爸和我几次?”“电话你都没时间打。”“现在两个人一出事儿就这么大。他喝酒还出门,你怎么不拦着?嗯?”“吵架了,你就不管了?吵架了,他也是你老公啊!嗯?”。。。
刘阳开始败下阵来,甚至泪眼汪汪。我看着带我受过的刘阳,可怜兮兮的样子,忽然间心头泛起一阵阵疼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