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合(114)

发臭有毒的秦淮水,往昔冷涩暗绿,积香堆艳,不时倒映着刀光剑影,无数病态的才子,薄命的红颜是那么软弱无力,淡淡的血融入了冷涩晦暗的河水,情感郁结得盘苍博郁。夫子庙前,红妆俏影,笑语盈盈,有许多仿古的籁新廊房,时新的仿古街上堆满了仿古的小吃小玩意,人们在左顾右盼,徘徊留影,享受阳光和平,构成一幅新市井。我们时常在湖心船上或是傍晚山间无人小径轻弹一曲。那次在白鹭洲周围围了大群的人,起初当我们是疯子,后又当成街头卖艺的,小合也故意略呈武技,令我十分窘迫,小合笑个不止,人们表现出善意,散去时散下了钱二十八元七角六分,小合用它买了一只板鸭。多亏没有遇到砸场子闹事的流氓。
 
礼拜六,正是来玩人多回去人少时候,我们上了一趟不算太挤的火车,找到了相连的两个座位,有了一场忘却一切困顿的小睡。我们互相靠着,闭着眼睛,听不见一切喧闹,看不见一切已经厌足的风景。
 
火车驶入了残破的老北站,车站残破得象历史的遗迹,当时许许多多如今知名不知名的风云人物从这里启程,民主战士宋教仁在这里饮弹沥血,旁边站着的是民主战士黄兴。多亏了凶手目标专一,黄兴逃过此劫。许多煤黑的机车冒着黑烟,喘着粗气,碾动着锈迹斑斑的铁轨,响着钢铁的节律,沉重的大钟敲响了此刻的声音,把人从回味的困顿转为感奋的清醒。
 
我们拉着手,相期相约的柔情蜜意淡去了分离的惆怅依怜,珍重的话语,充满希望的眼神,对方瘦瘦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人群。甜蜜而困顿,清醒而感奋,小合继续写他那咒符一样的话语,对李商隐、李贺、爱伦坡着迷。一些句子从头脑中涌出,他不再把它们当成神圣的天启,而是自己精神的外化和投射。游玩回来,他觉得自己要写长诗,理解远远不够,情绪也太不稳定,但可以凭一时的激情,写出一些精彩可以组装的好句子,顺便为最终长诗作准备。
 
他前段的努力有了报偿,他寄出的二十五首短诗有三首被三家杂志选中了,得到九元的报酬。比起成千上万大赚的同学来说,这简至不入流,对于那些丑陋木讷惶恐菜色神经质的写诗者来说,这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不过这几道诗的确也值这么多,这只不过是个开始,比起博尔赫斯当年在街墙、电线杆上贴诗要好得多,如今这种地方是专治梅毒、阳萎、阴冷的广告。
   

           六
     
埋头于故纸堆的人们自能寻得一番宁静,同喧闹没有关系。多数人的健康成问题。小合无动于衷,不问校事,埋头于自己的肌肉和神经,每月看一两份杂志,以保持自己对外面对社会略有所知,有时也评论几句。他发现大部分同学相当单纯,大部分人自感无力,缺乏成就小事业必不可少的胆量、野心,也没有足够的厚颜和卑鄙作润滑剂。尽管对这一切手段得来的东西羡慕不已,但他们还是保住了最后的尊严,守住了阵地。“天上不会掉下馅饼”“没有免费的午餐”此类话开始流行。“要奋斗,要创新”“双赢”“蛋糕做大”“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之类也开始深入人心。小合对自己十分满意,对自己的无动于衷尤为满意,觉得自己身体健康,精神愉悦,仅有的一点火性都在争论和评论中燃烧干净。他以为自己抓住的是终极,对现象的蜕变反而不敏感并不在意。
 
据说干大事最需要的就是野心。在中国,这一点从来不乏验证,从古代变态的阉人流氓到当今形形色色的骗子。先富起来的人中,官倒贪官都默默无闻。而神寝貌鄙口齿不清的教主们在信徒心中无比神圣。气功又升温。意识形态放宽了,贫困无依或是对现实绝望心态失衡没有思想脑筋简单的人们本就要人指引。气功流派五花八门。据说有流派练得人大发癔病,杀人放火无所不为,就因为教主自吹有通天本领又拉拢了媒体,大有一统江湖之势,许多教授、官员成了信徒。许多知识分子用老派的理论批驳,但他们没有恩格斯、王充的文笔,显得软弱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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