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圣诞时节,全球人民开始对小朋友们集体说谎的时间到了。那个红袍子的糟老头又爬上别人家的烟囱和窗户,四处派空头支票。最后小朋友都高高兴兴,爸爸妈妈都垂头丧气,唉,又大出血了。
这是个明明白白的谎言,而小朋友们乐此不疲,爸爸妈妈们也只好奉陪到底。虽然每年也会收到一些所谓的圣诞礼物,但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开心而已,哪里来的圣诞老人嘛。
五年前的圣诞时节,一个礼物意外的来临了。圣诞老头是不可能的,那是谁呢?如果一定要找个人出来,虽然我从来不相信上帝,这次我也只好说,那是上帝的礼物。
怀孕了,妻有些紧张,有些迟疑。而我的脑袋立刻澄明,一个清晰的信念冒出来:这是个天使,在一个属于她的时刻,找到了我们。
为了迎接天使的到来,我坚持搬了家。离开拥挤的都市森林,搬去了离岛。
这是个小渔村,岛上没有污染,没有机动车。 散散落落的村屋,被小山环绕。一条窄窄的水泥路就是主街,周边很多独具特色的小铺子,多是店主自己的手工。近码头处,几家海鲜饭店,非常有名。清晨提供特色早茶,山村的居民多来此消遣。发哥的老屋仍在这里,是一栋红色的小楼。而秋天的童话,有些场景就是在这里拍的。
出了码头,爬上一个小坡,转过山北面,有几十户的村子。我们的新家就在这里,是一个背山面海的村屋。落地的窗,窗外一个大阳台,对着夕阳,海就在不远处。而屋顶上有天台,搭有铁皮棚子。 晚间站在天台上,可以看到远处港岛阑珊的灯火。而岛上桂花香气弥漫开来,伴着微风,正好可以数星星了。
于我,这是个理想的家。晚饭后,我们就坐在天台的摇椅上。吹吹海风,看看月色,数数星星。海是朦胧的,月光洒在海面,在微微的海浪涌动下,碎成一条金色的路,通向沉沉的海天尽头。
小天使渐渐长大,也越来越不老实了。晚间睡前,我会讲一些小时候的故事,给妻和小天使听。小天使在里面听得非常兴奋,就用脚踢妈妈。一开始是用小脚后跟,圆圆的顶出来,后来就手脚并用了。用手轻轻的拍另一侧,小天使慢慢的转过来,用力的踢那里。不停的换位置,小天使就不停的转呀转,踢呀踢。玩累了,大家一起沉沉睡去。
岛象个树丫,枝枝蔓蔓,修了很多行山的小径。每个周末,我们都去爬山。一次,一法国鬼子在报纸上说,这岛上的一个海滩是他见过的世界上最美丽的海滩。于是我们租了自行车,从岛这头,一直骑去岛的另一端,看看那个海滩。
这时小天使有八个月了,天气也有些热了。我们骑了两个小时山路,却看了一个最令人失望的海滩。回程时,我都没了力气,于是坐船转路港岛,再租个舢舨回来。别人吓得不行,而我知道,小天使,才不会害怕呢。
岛上只有简陋的诊所,晚间没有服务的。妻早已打好主意,编出一套谎话,要享受岛上居民的最高急诊待遇 --- 直升机服务。临产的时间近了,一种直觉袭来,我的小天使,一定会选个她最喜欢的日子,和我们见面。
果然,出乎其他人意料,小天使提前来了。晚饭后,妻破了水,打完电话给警察,妻就有些累了。赶紧收拾妥当,一切就绪,大幕要上演了。
警察 5 分钟内赶到,查明情况,通知值班医疗小组。 20 分钟内,值班的护士和卫生员赶到,妻上了担架,用电瓶的小救护车,送到诊所。简单生命体征测量后,电话通知医生。医生同意紧急送产。 20 分钟后,一架直升机降落在电厂里的停机坪上,我们上了飞机,直飞港岛。 5 分钟后降落到金钟海边停机坪,已有救护车等在那里。我们直接上了救护车, 10 分钟内到了医院急诊室。医生和护士已接到了通知。查明简单生命体征后,直接送入产科病房待产。
时间还早,又不能留在病房陪护。我独自溜回办公室,开始查阅所有分娩相关的文献。有点累了,就在会议室,搭几个椅子,迷糊入睡。凌晨 3 点,院内考机响了。妻已经进了产室。于是立刻赶到产室,陪在妻身旁.
宫缩得紧了,疼得也越来越重。因担心麻醉会影响分娩时的配合,妻不用腰麻,选择口服和吸入镇静剂。疼痛的间歇期,我们手握着手,而疼痛袭来时,妻的双手要紧紧的拉住床单, 脸上汗也落下来。 天亮了,医生来看过,还要等。终于在中午时分,宫口完全开大,小天使要出来了。
先是一个尖尖的小脑袋,几搓黑黑头发,探了一下头,又缩了回去。再探一下,又回去了。如此往复几次,估计探明外面的世界还算精彩吧,小天使开始努力的往外拱。终于在妻的低沉吼声里,小天使降落在人间。
小小的身体,挂满胎脂。小手张开,长了很长的指甲。小脚和我们摸过的一样,圆圆滑滑的。脑袋因为被产道挤得变了形,尖尖的,有点不对称。满头的黑发,乱乱的直立着。双眼紧闭,眉毛细长。这是个标准的小丑孩呀。
出来给岳父母报了喜,大家开心。等许久,妻还不见出来。心里有些急,又不好说。因为正常的话,很快就会出来了。医学课本上可以想到的并发症,全想到了,越想越怕,恨不得冲进去,亲自去抢救。又等了 4 个小时,妻终于被送出来。原来,换班的助产士是妻的教友。看妻的伤口还有些肿,就让妻多休息一会。结果又虚惊了一场。
第二天早上,我扶着妻,趴到观察室的玻璃窗外面。看着里面的小天使,指指点点。小家伙很可爱,腿脚乱蹬,还冲我们笑呢, 我们也报以傻笑。哎,不对头呀。怎么旁边的几个人也看我们的小天使呢,也和我们一样傻笑呢。回头问过护士,原来,我们表错情了,那个不是我们的。谁让这群小东西,生下来都一个模子呢。
在医院里呆了三天,小天使顺利出院。回到了我们温馨的家,开始了我们痛苦的天使爹妈生涯。
我们的小渔村
阳台上的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