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周美中高层经济对话的第一时刻起,中方就清楚表明了他们心目中两国关系出现紧张的根源所在:美国人根本不了解中国。
人民大会堂内,在一幅绘有毛主席和其他革命英雄的油画下,中国副总理吴仪给美国财政部长亨利•鲍尔森(Henry Paulson)和他率领的代表团上了一堂历史课,内容是中国与贫困以及外国干涉所作的斗争。吴仪周四在这一为期两天会谈的主旨发言中说,美国人对中国的误解不利于两国关系的健康发展。
吴仪说:“多年来,我们在与美国朝野和社会各界交往中深深感到,一些美国朋友对中国的实际情况不仅知之不多,而且误解不少。”吴仪普遍被认为是经济改革的支持者。
吴仪在讲话中重申了中方长期以来的观点,即那些批评中国的外国人未能体察到中国所面临的广泛经济和社会问题,如深层次贫困以及一波波的农村居民进城浪潮等。她和其他中国官员还表示,外国人将中国政府通过经济发展来解决这些问题的努力误当作了是对中国贸易伙伴国的威胁。中国官员声称,他们为解决外方的抱怨而作出的努力比批评中国人士所承认的要多,但归根结底中国必须按照自己的步调来消除社会不安定隐患。
到访北京的美国代表团希望能营造一种互信的氛围,从而促进一系列有争议问题的解决,这些问题包括美国电脑软件在华遭遇盗版,美国金融服务公司在中国的市场准入,以及中国被指人为将人民币兑美元汇率维持在低水平,等等。美国代表团成员认为,由于对美国的巨额贸易逆差以及美国制造业就业岗位的流失感到担忧,美国的国会议员们正准备将这些问题归咎于中国,并酝酿通过具有贸易保护主义色彩的立法。
鲍尔森在这次闭门会谈中对中方与会人员说,中国经济持续增长并对世界经济作出贡献符合各方的利益。他说,此次对话有助于美中双方共同努力来实现这一目标,并有助于降低双边关系的紧张程度。
鲍尔森将这此会谈称之为美中两国两年一轮战略性对话的开始,这一对话旨在营造一种气氛,以便使贸易、金融、能源等棘手的问题最终得以解决。他一直在竭尽全力降低各方对本周会谈的期望值,要人们别指望会谈能导致中国迅速改变其现行政策。
但会谈要解决的问题终究是与会者无法回避的。美中双方在汇率问题上的对立尤其显著,美国制造商及其在国会的代表指责说,人民币汇率维持在低位使中国企业在与美国企业的竞争中获得了不公平的竞争优势。
据参与此次会谈的美国劳工部长赵小兰(Elaine Chao)转述说,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Federal Reserve)主席本•贝南克对中方与会者说,如果中国允许人民币兑美元升值,中国经济将会受益。鲍尔森则表示,中国最终应允许人民币兑其他货币的汇率自由浮动。他说:“我们认为中国未来几年中应朝建立这一体制迈进,当然你们知道我们强烈认为,在这一过程中有必要增强汇率的灵活性。”
吴仪重申了中方此前曾表明过的立场,即中国希望进出口“大体平衡”,并不追求巨额贸易顺差,且希望最终过渡到由市场来决定人民币的汇率水平。自从中国政府2005年7月首次允许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出现浮动以来,人民币兑美元已经升值了近5.9%。
美中此次会谈的人员规模可能对鲍尔森实现其初衷略有妨碍,他曾希望此次能就两国面临的一些经济问题展开轻松自由的对话。在人民大会堂的金色大厅中,14位中方高级官员及其72名助手正襟危坐,他们对面是美方的13位高级代表及其48名助手,这13人中有7位是美国的内阁成员。与会者要想发言,须把自己面前的姓名牌竖立起来以提醒其他与会人员;然后他的名字就会被加入到一个排队序列,排序结果动态显示在一个巨大的电视屏幕上。不过一位美方高级官员在描述会谈的气氛时仍用了“诚实和坦率”这一字眼。
吴仪打开她电脑中的PowerPoint文件开始了此次会谈的主旨发言。这一文件中还包括一幅中国古代的商路图,吴仪在发言中谈到了丝绸之路、鸦片战争以及中国当前的农业政策和税收情况。在她看来此次会谈就是为了让美国官员们受受教育。吴仪说:“我们特别希望让世人知道中国的发展对世界不是威胁而是机遇。”她强调,中国致力于贸易和经济自由化。
这一表态显然是要消除美方的疑虑。美国官员们已公开表示说,鉴于中国已大体实现了它2001年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时所作的市场开放承诺,他们担心中国可能会放慢改革的步伐。
事实上,据一位与会者称,美国贸易代表苏珊•施瓦布(Susan Schwab)在周四的会议上就指责中国在贸易自由化问题上开倒车,还有几位美国官员敦促中国加快改革。
吴仪则强调说,在一个有1.5亿人每天消费不足1美元的国家,实现均衡增长有多么困难。这一人数超过中国总人口的10%。
美方官员对中国方面的“开导”倒能从容以对。一位美国官员说:“我们之所以举行这一对话就是为了增进两国的相互了解。”
Michael M. Phillips / Andrew Bat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