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鲁豫战场上的“哥萨克骑兵”(续四十) [王外马甲]

没啥介绍的,你就乖乖儿的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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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西反顽(上)   

    44年7月,上级下达命令,要求各部上报留守人员和病号名单。骑兵团是老部队,立刻知道又要机动作战了,虽然不清楚要去哪里,各连队都已着手进行出发准备。可是等了好几天,上级发了防暑药又发防病药,军医也把战马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可就是没有动身的消息,大家都觉得奇怪。
    7月18号下午,刘大爷出去遛马的时候,听区政府的通讯员说一大早就看见几个主力团向东边开拔了,他立刻回到驻地把暂时用不着的东西都捆起来送到留守处去。连里战士弄不明白,刘大爷解释说:“步兵先走一天,战场肯定很远。大热天长途行军,带那么多累赘干什么”。听的人都觉得有道理,于是跟着照办。
    四连把东西送到营部,李树茂说:“咦?我正要去通知各连轻装呢,你们动作倒快”。大家嘻哈一乐:“都是老兵了,谁能不懂这个”。
    果然,第二天一早,团长就宣布出发,说是根据朱总司令的命令打击顽军,要求各部队保持行军军容和速度,路上如遇敌情,不可恋战,要勇往直前地冲过去。李庭桂政委也讲话:天气炎热,长途行军,要保证人马健康;穿越封锁线、通过游击区时,要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部队出发,穿过长垣、东明、定陶、成武、单县、丰县,向沛县方向集结。三个红军连交替担任团队的前锋,每经过一个地方,老百姓都涌出来看热闹:“哇!好漂亮的红马,呀!好多白马,啊,好漂亮……”,骑兵们于是十分得意。
    骑兵走到哪里都经常被追着看,因此战士们也就爱漂亮,有了点虚荣心。肚子再饿,军服一定是整整齐齐的;裤子再旧,一定是干干净净的。每当进村庄、过路口之前,小伙子总要赶紧检查一下马镫亮不亮,鞋子脏了没有,然后扎好绑腿、整理军刀、系紧腰带,挺直身体昂起头,再把脸绷得紧紧的……你想啊,骑兵高坐在马上,人家大姑娘站在路边,眼光正好从马镫子往上瞄,所以,必须从鞋底到下巴颏都经得起检查才行。这时候,谁都愿意把自己的形象表现到最高水平。
    行进了三天,骑兵团追上了步兵部队,骑兵在步兵面前总是装成一副轻轻松松、满不在乎的样子。就算是屁股磨得生痛、腰背累得抽筋,也得端着肩膀、斜着脑袋,做出十分逍遥自在的表情。人家步兵其实也不爱搭理骑兵,本来嘛,大热的天,正尘土飞扬地赶路,身边偏又来了些装模做样的家伙,谁能不心烦呀。也有些爱说话的会打个招呼:“喂,骑马的,你们行军一定挺痛快吧”。骑兵们就谦虚地回答:“哪里,还是比不上你们走路实在啊”。
   又走了两天,骑兵团由后卫变成了前卫,于是就展开战斗队型,四连也和敌人有零星交火,迅速突破了封锁线。可打仗的时候,刘大爷却不在作战队列里,他被罚到炊事班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
    八路军夜晚住宿在老百姓家里,第二天部队开拔后团部要派人逐户调查,如果群众反映有违反纪律的情况,部队必须把责任人叫回来赔偿并道歉。一天上午,团部宣传员追到队列里,说四连二排昨天住宿时把房东家的锄头弄断了,要赶紧派人回去赔。刘大爷问是谁干的,大家都摇头,说我们挑水扫地睡大觉用不着使用锄头,那老乡肯定是在讹人呢(这种情况也是有的),刘排长也就不理睬这事了。
    团部总支书记张存有在村里等了好久也不见二排的人回来,只好自己掏钱赔了锄头,气乎乎地追赶队伍。
    部队仍在行进,路边有个小孩,张着嘴瞪着眼傻呵呵地看呆了。刘大爷觉得好玩,掏出颗玉米粒顺手丢过去,没想到正巧扔进他嘴里,那孩子一惊慌就吸进了气管,差点没憋死。几个家长围着八路军又哭又闹,恰好被赶回来的张存有看见,总支书记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就罚刘排长去了炊事班。
    据说步兵的人被罚去炊事班,要干的活是背大锅,这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反正骑兵不背锅,刘大爷要干的活是担水磨面。到井里担水和推碾子磨面都最重的家务活,过去北方人说“缸里没面打婆娘,瓮里没水骂汉子”,表明这活确实没人爱干。
    全村就一口井,排着队一桶一桶地提。有的地方干旱,一口古井老深,半天摇不上一桶来,等得不耐烦了先去趟茅房,蹲够了出来一看,咦?他还在那里摇辘轳呢。磨面也是这样,全村就一个石碾子,白天老百姓要用,部队只能晚上磨面,战马是不能干这活的,全要靠人工,转得头晕眼花还磨不出一斗面。你想,全连那么多人,一天得喝多少水吃多少面,真是累死人。刘大爷打小就没干过这种活,才干了一天就琢磨着换个工作,上灶做饭去。
    那时候在河南,老百姓家里是“一天两冒烟”,可部队不同,一日三餐。早饭喝糊涂(也叫“俩头”。因为低头一看,碗里还有一个头);午饭吃疙瘩;晚饭喝汤啃窝头,一般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一个星期吃一顿“高头饭”(小米干饭加上点菜浇头),如果能再配上碗“蒸菜”,有盐有醋有猪油,大伙简直就高兴坏了。象电影里演的炊事员担着肉包子喊开饭,刘大爷那时没见过。
    不过行军打仗时伙食确实是要好一点。好在哪里呢?早上加几个菜馍,晚上面汤改面条,中午没变化。不过窝头做的比平时多,可以管饱,有时还有菜窝头,于是不饿的人也揣两个,留着慢慢吃。
    刘大爷毕竟是在大饭馆学过的,懂得配菜,试着做了一顿,战士们反映不错,于是免去了其他苦力活,专做菜馍菜窝头。这菜窝头之类的东西,就是在面粉、高粱、玉米面里头加上些红薯、萝卜、南瓜、葫芦、豆角之类,使它变得很大,吃起来有味,看上去也挺过瘾,其实不顶饿。
    不过要做菜馍就必须有菜。刘大爷拎着两个大筐出门了,正琢磨着先上哪家去访一访,迎面跑来几个小孩。于是问:“你们家有新鲜菜么?”
   “有啊,要多少?”
   “把这两个筐装满”
    小孩各自跑回家了,刘大爷就坐在旁边等。不一会他们就来了,搬个南瓜放进去,看看不够又去抱葫芦,再瞧瞧还是不满又去拿别的,一直到把两个大筐填得严严实实才住手。
    刘大爷问:“多少钱?”
   “不知道”。
    刘大爷也不知道,只好去问炊事班长。班长看了看,说给一块大洋吧,孩子们拿了钱高高兴兴地跑了。为什么要给大洋呢?因为这里是游击区,给边币等于是欺负小孩,人家没法用嘛。
    第二天一早,小孩们又哭哭啼啼跑来了,说是钱不见了。原来一块大洋没法分,他们就把它埋到河边滩地里,还做了记号。没想到晚饭后骑兵去刷马,把那一片踩得个乱七八糟,于是钱就找不到了。刘大爷陪他们到河滩去转了一圈,还真是难找。眼看部队就要开拔了,只好偷偷摸出一块大洋,说“在这里了,拿去吧”。其实那是他自己的受伤补助费(当时,伤员归队后可以享受一段时间的“细伙食”,如果不吃小灶,就可以换成钱)。
    小孩欣喜地接过大洋,看一眼,嘴又撅起来了:“不是这个,我那个比这个大”。原来这光洋有大小之分,虽然价值一样,但外表个头不同。
   “都是一样的,没关系”
   “不一样,我就要大的那种”。接着就哭起来。
    哎呀,没办法。只好回去找遍全连,好不容易才换了个大个头的。

    白天行军过单县的时候,刘大爷知道这里羊肉好,就和副连长王元力商量,俩人凑钱买了好几斤。晚上大家都歇着了,刘大爷就支起锅开始炖。王元力搬个板凳坐在边上看,过了没多久,也不知道周开树是真查夜还是鼻子好,反正就摸到厨房里来了。  
    进来就说好香就要掀锅盖,俩人赶紧拦住他说“连长别掀别掀,再等半小时,现在掀了就不灵了”。周开树说好嘛我过半小时再来。不一会,听见连部通讯员快马加鞭出村去了,王元力直喊完蛋完蛋,刘大爷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半小时过后,连长来了,还有指导员、副指导员和住在邻村的营长、教导员、副营长、副教导员……统统自带碗筷。进来就揭开锅盖猛整,连说好吃好吃。刘大爷这个“正主”忙活了半天却没捞到两筷子。
    大家都说:“大刘啊,你这手艺不当炊事员真是太可惜了”。
   “那好啊,我就留在炊事班算了”
   “想逃避打仗?没门。赶紧再弄两顿好吃的,等到了集结地,你马上就回二排打冲锋去!”。

    7月28日,经过九天的行军,骑兵团到达沛县,8月1日以前,其他各部队也都到达了集结地点。刘大爷一看,喝!冀鲁豫军区的好多主力部队都来了,七团、八团、九团、十团、十九团和骑兵团,加上十一分区的部队,这回是要在湖西打大仗了。
    这些部队中,七团、十团和骑兵团都是红军团。十团资格最老,前身是井冈山工农革命军第1师第2团,就是王佐、袁文才的那支部队;那个老七团更不得了,前身是参加南昌起义的部队,井冈山红四军第二十八团,后来的红一军团二师五团,林彪当过他们团长、陈毅当过党代表!
    十九团是“老瓶装新酒”,原来的老十九团跟杨得志去延安了。九团、八团和老七团先前都是教三旅的,号称“七团打,八团看,九团转”,转来转去的九团擅长打游击,是有名的“群众工作模范团”;而能打阻击的八团,就是以后的“水东八团”(关于这个团,咱们西西河的夏政委最清楚,马甲我就不罗嗦了)。
    
    这么多部队聚集在一起,把原本是游击区的湖西整得比根据地还热闹,周围的敌人都慌了,不知道谁会先挨揍。八路军战士们也都急不可耐。
    休整了几天,杨勇副司令员来了,他宣布,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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