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祸  作者:jas

来自八百年前
  单生到店里来的时候是清晨九点,顾自在整排花架前目光空洞地呆站着。
  我叹一口气,N年前她的男友是我老友我们是混得挺熟,如今据说她现任男友身任大学讲师可是跟我毫不相识,我们也已经久不见啊。有何贵干?
  我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嗨。”
  毫无反应。我运一运真气,冲着她耳朵大喊一声:“喂!”声量大了一点,她整个人往上跳了半跳,惊魂未定地转过头看着我:“你干吗?”
  我没好气:“我亲自来招呼你大小姐,要买什么花什么鸟?敝花鸟店品种齐全,熟客打八折,虽然你上次光顾只买了一朵玫瑰花,看在你是我老友前任女友的份上也给你优惠算了。”
  她说:“可是我不是来买……”
  我转身:“送客!”
  她急急拉住我,我回头,却欲言又止。我只好提示她:“你的前任男友已经快生儿子,你不必欲语还休了。”
  她又迟疑了一下,期期艾艾地问:“我听说,我听说你很会一些奇门异术?”
  我笑:“是,我是傻傻TV超级巫婆前三甲,正在争人气夺第一,麻烦你给我投票,多多宜善。移动用户请……联通用户请……”
  单生忽然反击:“你给点实力我看看再说。”
  我笑咪咪看着她,她泄气:“顾龙章――我男朋友,要我找一个会奇门异术的人。”
  然后她的脸垮了下来:“他在看守所里。”
  
  我这辈子没进过看守所监狱之类任何场所,老实说我连公安局大门都不知开在哪里,但是,心地坦荡无私的人到任何地方都是无所畏惧的,我瞪着面前这位顾龙章先生,他的脸上有和我一样坦荡清白的神情。
  我的头忽然痛起来,一个坦荡清白的人坐在看守所里找援助,这个被找的人一定没有好处。
  我左眼看看身边的单生,她满脸的担忧,双手伸得老长和顾龙章紧紧相握,我右眼看看对面的顾龙章,他怜惜地看着单生,眉目间有说不出的忧郁。两人眼里都没有我嘛。
  正落寞着,顾龙章终于开口:“我听过你的名字,JAS。”温文尔雅的语气里带着清朗,我暗暗赞其声线动听,一边应酬:“是单生给我面子。”
  “不,”他炯炯有神地看着我:“我初来此地,曾经到处打听象你这样的人,有人向我提起过你。”
  我扬起眉,他接着说:“可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能够帮我。”
  顾龙章,男,二十六岁,与单生恋爱半年感情甚笃,半个月前双双遇车祸幸而无恙,但警察盘查身份证时,发现顾龙章身份证为假证,进而查到顾龙章档案假、户口假、出生地假、学历假、资历假……,简而言之,他所有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不存在的,315打假,他属于死打之例。警察怀疑他是在逃嫌犯,已经在全国排查。
  此事可大可小。
  我只好说:“我也不知道。其实这中间有点误会,有能耐的不是我,是我的朋友。”
  他沉默了一会,说:“我可以把我的情况跟你说明,然后,你请你的朋友参详一下吗?”他的语气非常诚恳,也非常焦急。
  我看着他,他毫不犹豫地说:“JAS小姐,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来自于八百年前。”
  他的眼睛却是看向单生的。可怜的单生明显呆住,一动不动。我也有点发呆,灵异鬼怪见得多了,一个宋人穿越时空?太扯了吧?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我翻翻白眼:“我来自于亿万年前,一粒单细胞生物。”
  顾龙章并不气馁,继续说:“我记得当时是清晨,前一天晚上我喝了酒,跟朋友大吵一架,早上起床有些懊恼想去找他言和,于是早早洗漱好打算出门,就在那个时候,忽然之间,我开始头晕,身边所有一切都开始扭曲,我晕得不行闭上眼睛。等我睁开眼睛时,就到了这里。”
  他静静地看着我:“我花了一个月弄清楚和接受这件事情。”
  我张大嘴:“你花了一个月时间?”一个宋朝人,莫名其妙到了这种地方,居然只用了一个月就弄清楚并且接受?我几乎要断定他在开玩笑了。
  他笑了:“我们那个时代,并非你们所想的闭塞和落后,你别忘了,宋朝的科技思想发展是历朝以来最活跃发达的。很幸运,我自小痴迷于此。”
  他看着我,略带恳求地说:“JAS小姐,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我会编出这样一个故事来请求帮助吗?”
  我想了一想,不错,他完全没必要编故事,时日无多,他应该找律师找能人才是正途。好吧,且让我细细问来。
  可怜的单生从完全不知如何反应的情况下苏醒过来,她居然转过身对我说:“JAS,我相信他,请你帮助他。”
  我在这个时候对单生肃然起敬,于是我认认真真地点了一下头。

失踪
  其实我自己真的并没有任何异能,我的朋友们有,比如飞来,她颇会一些奇门异术。我唯一的好处是人缘好――不不不,是仙缘妖缘鬼缘人缘都好,仙妖人鬼们每每会送我一些有趣物件,而这些物件的妙处,那也不必说了。所以我才会接下这个案子。
  顾龙章说,他到这里来的时间是2004年2月28日,地点是本市博物馆。经查证,当日博物馆正在展出古代瓷器展,为凸现主题,馆内工作人员统统着古人装束。
  第一个疑点排除,好运气,他出现时候的服装地点都太巧合,没有引起注意。
  第二点,据顾龙章所说,他从小热衷科学,对任何奇异事物都兴致盎然持研究态度,所以刚开始的惊惧之后,他居然慢慢冷静下来,半天内看清楚状况,然后在工作室偷了其他人的衣服出了博物馆。之后,在一个月之内,他就真的弄清楚并接受了整件事情,然后,他开始一边访查所谓的奇门异术人士,一边试着接受目前生活。
  他弄来了假的身份证、学历证、甚至是假档案……进而,他居然进了本地一所学院任教北宋史,北宋史!谁搞得过他?
  了不起。我啧啧赞叹,这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
  但是前提是,这件事是真的。
  我站在博物馆里,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一个隐约的感觉,那感觉非常奇怪,可一时又抓不住头绪。
  我站了很久,手机忽然响起来,博物馆正开玉器展,安静观赏的人纷纷望过来,我按熄手机匆忙走出去,一看,是晒猫的电话。
  晒猫跟我纠缠:“JAS,你自己用那个戒指真的可以回到以前的时空去吗?这真不公平,为什么我就不可以?你可不可以问问你那两个外星朋友是什么原因?或者干脆帮我也要一个来?”
  两年前我曾巧遇两个紫微星座朋友,因为他们对我造成无端骚扰,给了我一枚时空戒指作为补偿。
  而自从一年半前和飞来陪同晒猫这个古董迷参观完那三件价值连城的宋瓷后,因着飞来一句戏言,晒猫日夜想着借我的时空戒指回到八百年前的宋窑倒腾宋瓷来卖,可惜不知为什么,那戒指好象认主,在她手中全然无效。于是她动不动就打个电话来念台词。
  我叹口气,忽然之间,那个感觉被我抓住,我打断她问:“你有没有飞来的消息?”
  她满不在乎地说:“那天在博物馆消失之后就没有了。你知道她向来神出鬼没的。”
  我举着电话,看着博物馆的大门,我想起来了,为什么感觉这样奇怪,那一天,飞来消失的那一天,也是2004年2月28日,清晨,飞来和我陪晒猫来参观的就是那个古代瓷器展,但出门的时候我们便找不到飞来了,由于飞来是个灵异侦探,时常忽然失踪,所以我们也并没有太过注意。
  我握紧手机,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我对顾龙章说:“你详细说明你家的位置和你来的时间,我现在有点头绪。”
  顾龙章也不多话,就着我拿来的大地图熟练的点到杭州郊区一个地点,写下时间。我见他沉静潇洒的态度,不禁暗暗佩服。倒是单生欲言又止,我冲她笑笑,转身便走。
  从顾龙章家取来当日衣裳,请人仿制合适我身段的同样一套,穿戴完毕后,我在时空戒指上按顾龙章提点设定时间和地点,启动时空戒指。
  那好似一瞬间其实蛮久的晕眩真不是人受的,我恢复意识的时候不禁呸呸两声,穿越时空好象挺好玩,要不是特别有兴致我可懒得受这个罪。
  呸完两声后抬头,哗,原来顾龙章是个阔家公子,这所别院真是美丽至极,正值春天,杨柳堆烟,假山大湖,九曲小桥,花草盛放,天际薄云舒卷,空气中飘浮着淡淡花香,八百年前的空气真是清新啊。
  我享受了半晌,身后忽然有个苍老的声音:“这位公子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别院?”
  我回过头,一个面目慈祥却带着哀伤的老家人正疑惑地看着我。我早就编好台词,于是不慌不忙地答:“这位老人家,我是顾龙章公子的朋友简四,三个月前我们约好今日相聚饮酒谈诗,因久候不见,又见后院小门洞开,就自顾进来了,真是冒昧了,老人家能带在下前往顾公子住所吗?”
  他的脸上缓缓露出悲伤神情:“简公子原来是外地人,难怪不知道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已被害整整一个月。”
  啊?什么?顾龙章给我的时间不正是他消失的时间吗?难道他记错了?难道戒指摆我乌龙?或者根本那两个紫微星人不学无术给我一个半成品?
  老家人看着我震惊的脸色,泪水流了下来:“简公子……”
  我连忙问:“你怎么知道顾公子被害?他不是……”我正想说失踪,幸而收得快。
  他望着天空,慢慢地说:“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我家公子已不见近一个月,二十日前便已报了官。前几日忽有人告知我家公子失踪前一晚在他好友宋慈家大吵怒归,于是我回想起第二天一大早我看到宋慈出现在我家公子门前,当时还有一个打扮不男不女不僧不俗的人与他说笑。自那日起我们便再未见到我家公子,而那打扮怪异之人就一直和宋慈在一起。”
  他喘了一口气,继续道:“前日县老爷把宋慈和那个人下了大牢以待查案,可是昨日他们却一齐越狱了。我原来不相信宋慈会害我家公子,可是他们……”
  我打断他:“那个怪异的人和宋慈一直在一起,那你们知道他叫什么吗?”
  老家人说:“她原来是个女人,我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不过大家管她叫飞姑娘。”

寻找真相
  我慢慢走在临安大街上,捉拿逃犯的张贴其中之一面目宛然,果然是飞来。这画匠还真有两笔刷子,我嘀咕,倒省了我继续追问的工夫。我心中的怀疑渐渐明显,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飞来。
  但,我怎么样才能找到她?
  为什么我会迟到一个月?很想回去问清楚顾龙章,又怕是另有缘故,到时候赶回宋朝时未确衫赐蛞槐还俑?降秸妒啄强删统闪死?肥率滴薹ǜ?牧恕2荒芮峋偻???故橇粼谡饫镎业椒衫丛偎怠?br>  我苦思冥想,幸而袋中尚有顾龙章当日带来的大笔交子,找到一家客栈先落脚,继续想。
  接连三天,想不出所以然,我满街乱逛,越来越着急,就怕听到捉住逃犯的消息,店小二端上茶水时我一拂袖,茶壶茶杯碎了满地,正喧攘间,一阔少模样的人带着炫耀笑道:“幸亏我离得远,不然怀中这只雨过天青仿古弦纹瓶摔了可没处寻来。”
  我脑中忽然一亮,哥窑!我想起来了,当日飞来消失前正在博物馆细看的就是那三只南宋哥窑瓷器中的一只瓷瓶!
  我冲出茶馆,连客栈也不回,马上雇了一辆马车往哥窑去。
  如果我没猜错,飞来因为哥窑瓷瓶来到宋朝,在这种情况之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那里寻找线索,我必须先她一步到哥窑,不然她万一查询不到又去逃亡,我可真是毫无头绪了。
  马车在出发后第六天到哥窑。龙泉窑的红火令人惊叹,真正是窑群林立,烟火相望,江上运瓷船往返穿梭,来来往往不绝的工人商人农人,我心中略略放心,飞来要是来了这里应该比较安全。我开始不断地在各个角落和房子后面写字:JAS IS HERE,大大小小。这里只有小孩子是闲着的,他们好奇地看着我,我冲他们做鬼脸,给他们些碎银子,于是他们也到处一样歪歪倒倒地写:JAS IS HERE。
  写到第五天,我开始跑四周山上去写在大石头上,这个范围比较大,写着写着,忽然身后有人气喘吁吁地叫:“JAS!JAS是你吗?”
  我转过身去,距我十米外,一个衣裳褴褛蓬着头发的人看着我,双手不断地挥动,而声音如此熟悉。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同样狼狈微笑着的男子。
  是飞来,果然是飞来!
  她匆匆跑上来,惊喜交集,却冒出一句:“how's it going??”
  忍不住暴笑,相拥,马上又推开她:“好臭。”她大笑:“JAS IS HERE!到处都是,扬名立万了哈,八百年后遗址上不知考古学家怎么考!”
  说笑间,一直微笑着的男子忽然变色:“快走!”
  远处一队官兵正向我们指指点点,糟糕!我转身就拉着他们跑,一边跑一边说:“前天我发现一个空置的房间,据说主人要等这一炉窑开才回来,应该比较安全,跟我来。”
  房间里有水,飞来一边捧起水擦脸,一边说:“JAS,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说:“因为顾龙章在我们那里。”
  飞来一怔,满是水珠的脸上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果然。”
  那男人开口,声音低沉有力:“小顾一切可好?”
  我上下打量他,飞来说:“他是法医宋慈,不过现在还没得到功名。”
  我答:“他一切都好。”
  飞来马上说:“JAS,你明白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没?”
  我说:“我猜到一二。”
  我们相视片刻,她叹道:“我来了,他去了。”我接上去:“这是交换。但源起是你。”
  飞来说:“是一个符咒,博物馆里那只宋瓷瓶上有符咒,和我罗盘里的一模一样,我当时觉得好奇,拿出罗盘对照观看,结果它们交相辉映,我就被送到这里,但不知为什么,顾龙章会被送到那边?JAS,这个符咒是我师父曾经给过我的,为什么会出现在宋瓷瓶上?”
  我说:“所以你到这里来碰运气,是不是你师父在?飞来,他不在这里。”
  飞来的师父周恒是一个不知何故打开了身体和智能极限的人,也不知活了多少年,因为生命太长,故此游戏人间不羁诡黠,因机缘巧合收了飞来为徒。
  她叹口气:“是,我毫无头绪,又无计可施,只好来碰运气,整个南宋时间这么长,那只宋瓷瓶可不见得就是这个时候产出的。”
  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上的戒指上,我打消她的念头:“它只认我,别人没办法使用。”
  飞来倒不是很着急的样子:“那没办法了,看来我们只有继续逃亡,我的目的只有去找这个时候的师父了。”她倒是轻松:“喂你说他会不会跟彭祖住一块儿?”
  我苦笑:“顾龙章有麻烦,他被关在公安局,因为他一切身份证明都是假的,警察怀疑他是通缉犯。”
  飞来咦了一声:“这么笨?他不会说自己失忆?”
  我瞪了她一眼:“你觉得逃亡很好玩?”
  她不语,看了一眼宋慈,这一眼内容非凡,我一怔。真是好戏连台,那边厢顾龙章和单生恋恋相生,这边厢看来飞来和宋慈也有由头。若不是情况太过困窘,不如就此也罢。
  我慢慢地说:“在这里找周恒难度太大,不如我跑一趟到那边找周恒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什么办法补救。”
  飞来沉默,她看一眼宋慈,说:“JAS,不管怎么样,我想我必须回去,顾龙章也必须回来。”
  我看着宋慈,宋慈看着飞来,深深地,说:“你必须回去。”
  逃亡生涯不易过,结果无非是狼狈一生或者被捕,在飞来方面,万一被捕宋慈定然不幸;在宋慈方面,宋慈就算最后担当一切罪名,留下飞来孤零零在不熟悉的年代,相当可怖。他们的脑筋都很清楚。
  所以我呲牙咧齿地又穿越回了现代。

人生最苦
  我冲进ZANANA酒吧的时候周恒一身脱衣舞男装束正斜坐在吧台轻佻地和老板娘沉星互相调戏,看到我横冲直撞进去,周恒斯条慢理说:“你和飞来呆久了,迟早也变成莽张飞。”
  我叹口气:“总好过象你,那不成了脱衣舞女?”
  他目带调笑,闲闲地上下打量我,脸上神情分明是:看看够不够资本?
  我一脚踢过去:“为老不尊!你徒弟遇到大麻烦。”
  一五一十说完情况,他仍然不慌不忙笑嘻嘻,我倒也习惯了他的德性,喘匀了气,大喝一声:“飞来让我问你,她怎么样才能回来!那个符咒到底是谁刻在瓷瓶上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喝一口酒,把另一杯酒递过来:“说久了口渴不?加拿大冰酒。”另一只手伸过来抓住我的手,我吓一跳,手上的戒指已经落在他掌心。
  他打量了半天,摇摇头:“这是依靠外星能量的仪器,用它来穿越不用遵守地球能量守恒规则,好东西。”他作苦思冥想状:“为什么我的符咒不能克服地球能量守恒规则呢?来一个人就必须会让另一个人走。看来要想办法去一趟外星球。”
  我气急败坏地看着他顾自悠然深思,长吸一口气,拿起那杯酒顾自喝下去:“嘿,我也想通了,我在这边多久都没关系,只要到时候去救飞来的时候把戒指的时间调到刚刚我离开的时间就可以。不过呢,这边的顾龙章就麻烦了,但是,顾龙章关我什么事呢?”
  周恒笑嘻嘻把戒指扔回给我:“哈,要是不凑巧顾龙章在这边被当成逃犯枪毙了,飞来能不能回来倒是一个可以用来实验的例子。”
  趁我大惊的当儿,他吊儿朗当地站起来:“告诉小飞来,她怎么去的就怎么回来,她机灵聪明,会知道的。”
  我怔了一下,转身便走,他又一把拉住我,连连摇头:“JAS,你居然不问一下为什么你上次回去的时间为什么迟了一个月?”
  “因为顾龙章告诉你的是农历,你的戒指用的是公历,当你转换回去的时候,你忘了八百年前的那一年是双闰月。”
  “现在你已经回去过,飞来逃亡的事实不能改变了。这次时间掐准一点。笨蛋。”
  
  我和单生去看守所,一路上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单生,单生默默低头,我只好握紧她的手,无话可说。
  告知顾龙章的时候,他很久不语,一双眼睛只盯着单生,眷恋不舍,单生红肿的眼直直望着他,轻声说:“我会永远都记住你,顾龙章。”
  顾龙章不顾规定,绕过桌子紧紧抱住单生。
  生离死别。
  我慢慢退出去,走到门口,顾龙章抬头看着我:“谢谢你,JAS。”
  
  我故意多留了几天时间让他们相见,直到周恒打电话过来:“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JAS你做人真肉麻兼婆妈。哦对,你记得带点现代武器回去,强力大手电筒切不可少。”
  我一头雾水,但周恒,但周恒这个活了几千年的神仙,又称人精的家伙除了非常具有娱乐性之外神机妙算也很有把刷子,我就一一带足了东西调准时间回去。
  这次时间很准,我重新跌倒在那间小屋的时候,上次走时宋慈说的那句:“你必须回去”的“去”字尾音尚在回荡,两人默默相对。
  哥窑的那间屋子外远远全是官兵,我对于留下时间给顾龙章和单生,却没法给飞来宋慈惜别时间十分愤怒,而明显飞来还没有想到办法,我只好匆匆转述了周恒的话,然后说:“我出去抵挡一下,你快想办法。”
  我先是站在门外拿着强力大手电筒四处扫射,被照到的官兵骇得大呼小叫不敢靠近,纷纷叫道:“妖怪,妖怪啊……”然后拿出两支麻醉枪瞄准最近的官兵射击,官兵们纷纷栽倒,其余官兵上前检查的检查,吓得退后更远的退后更远,我仗双枪而立,颇有女将军风度地大笑。
  回头看了看小屋,听不见声音,我又低低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小屋里的生离死别,这未尝不是一件有趣好玩的事情。
  天明的时候,屋子的门打开,宋慈和顾龙章携手走出来。
  春天的晨光温柔地沐浴他们全身,他们微笑着看着我,然而眼中,有说不出的悲伤难过。只是宋慈的嘴角,多了坚毅。
  官兵们围过来,宋慈向我挥手示意我快走。顾龙章轻声说:“再不走,你会被当成妖魔鬼怪。”
  我惨叫一声:又要穿越!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穿越时空了,一点也不好玩!
  
  誓言是拿来破坏的。我其实还是穿越回去过一次。
  那是青青杨柳天的古长沙,轻风如烟,风景如画,我站在堂皇官衙外,很久,微风吹起我的外衣,官衙守卫开始疑心,喝道:“快快让开,闲杂人等不能久留此地!”
  我轻叹一口气,转身,却听到里面有苍老声音道:“不得无礼。”一个肤色微黑、长须斑白的官服长者缓缓步出,温言问我:“这位小姑娘可有事吗?”
  我看着他仍然坚毅的嘴角,苍老容颜不复当年。我微微一笑:“你可是提点湖南刑狱并兼大使行府参议官宋慈?”
  他微笑点头,我仍然微笑看着他,他忽然怔住,目光忽然深远至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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