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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你好,
我昨晚又梦见你了。
我怀孕了。由于早孕反应搞得我很难受,夜里睡得很不安稳,所以每天都做很多梦。我现在白天的时候不大会想起你—以及很多过去的事。可昨晚的梦如此清晰而貌似真实,使我醒来后不由得想了很久—怀疑它是不是有真实发生的可能。
关于我的怀孕,你大概不会很惊讶,至少不会让任何人觉察到你的惊讶,就算是有的话。因为我清晰地记得,在3,4年前的某天凌晨我们在网上聊天的时候,曾聊起过这件事—
“如果你爱我,而我是单身妈妈,你会接受吗?”可见我早就想要孩子了。
“不会,如果那是别人的孩子。”你很坚决地。
这个答案似乎让我有些意外,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性情的人—像我一样。如果是我,我就会接受。但又一想,又再正常不过了—我把一个完整的自己交给你的时候,你尚且骄傲的拒绝—
那年我还没有出国,有一次我有点调侃地说,要不咱俩好了吧。你似笑非笑道,你有没有搞错?那简直是世界上最没创意的事了,我不干。我当然明白你的意思,我们太熟了,又有太多共同的历史,共同的朋友,所有的人都不会觉得惊讶,如果我们走到一起。那时的我们,都太年轻,太追求与众不同,出人意料。也太骄傲。你是,我也是—那是我唯一的一次“向你妥协”。
我越来越相信,我们是两条树根,曾经在我们生命中最美,最光辉灿烂的十年中盘根错节,却又阴差阳错。我们曾经如此亲密无间地相扶相携,却没有一个肯低下高傲的头,为对方改变哪怕是一点点,自己的轨迹。然后两条根渐渐远离,深深扎进各自憧憬的那片土地。
你也不是没有“妥协”过。那年我们大四,我有个男朋友,可是我知道,你们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因为他比我们小一届,又是别的系的,我猜你们一定觉得他少不更事,又不够了解我,自然不如你们懂得欣赏我。(我说“你们”是因为那时颇有几个男生象你一样,在我有了男朋友以后向我表白,我当时的反应多半是“你们早干嘛去了?”)
那天我们班聚会,到北门外吃饭。酒过三旬,菜过五味,大家都有点高了。我正在和一个刚刚向我表白的男生聊天,假意安慰他说如果他在我有男友之前说,或许还有戏(其实我这个人完全不懂得“暧昧”,谁有戏谁没戏跟什么时候表白根本无关)。你走过来,两颊红红的,显然喝了不少,打断我和旁人的攀谈。就这一点来说你是有些霸道的,或许因为你觉得旁人和我的交情跟你和我的没法儿比。你用祈使句的方式问,“出去走走吧。”好像没有给我留任何拒绝的余地,当然我也不会拒绝。
我们说了,或者什么都没有说—我已经不记得了,走到了北门外的一片家属小区,并排坐在一个花坛的石沿上,你突然抱紧我,转过头来,脸离我很近,说了一些唆使我和男朋友分手的话,类似于“你真喜欢他么—我不信”云云。我知道你是有资格这么说的,因为那时我们早已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的那点底细你比谁都清楚。但纵然是你也并不够了解我,我虽然开始时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但至少还期望从一而终。你不等我拒绝,就把唇贴到我的唇上。。。一阵眩晕之后,我开始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我当时并没有想到,错过了这一次,也许就错过了一辈子;但就算我想到了,我也别无选择。我推开了你,道,“满嘴的烟味儿!”那时你抽烟的确很凶,但那刻你嘴里一定是酒味儿更大的。也许你看出了我的破绽,又再次尝试。这一次却被我更坚决地推开,什么也没说。你顺势往后一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站起来说,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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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毕业一年以后出的国,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出国前的那年是我的本命年—也是我有生以来最悖的一年,尤其是发现我很可能活不过30岁。所以那时候我很颓废,经常和几个住在学校附近经常无所事事的同学混在一起。你早已开始在外面的公司打工,虽然我们也聊过1-2次,但似乎都已不愉快告终。记得有一次是在三教茶馆,我们几乎是不管不顾地讲述各自的烦恼和困惑,没有认真地听对方在说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当时有没有一点了解我的境遇。
但那都不重要了。我从那年以后便什么都不那么在乎了。
不过还有一次,也许值得一提。我在国内工作的时候,曾经有一次要求你请我去看话剧。我一向喜欢话剧,又没有无聊到要一个人去。你也许认为我的理由还算“正当”,也就答应。看的是哪一出我早已不记得了,只记得回来的时候我们先在新修好的王府井大街上闲逛,你没有碰我,我们只是并排走着,闲聊着。然后我们打车回家,我觉得很累了,就靠在你的肩上,你顺手揽住我。过了一会儿你低下头来看我的脸,我闭着眼睛,回避面对你的目光的尴尬。但我那时想必是有些缺氧—我觉得脸很热,我知道那个时候我的两颊一定红扑扑的,而那个年龄又是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候。你忍不住把脸凑得很近。当你的唇碰到了我的唇的时候,你好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放开了我。我有点失望—你也许看出来了也许没有,我说过我已经不在乎了。我缩回到车后坐的一个角落。我们谁也没有再说话,直到我家楼下,我说谢谢你陪我去看话剧,你说不客气,我们礼貌地道别,然后各自继续赶路。
再然后就是那年我回国,说好一起去看罗大佑的演唱会—我的票是在我回国以前你替我买好的。那天你却另外带了个女孩儿,后来听说是你在网上认识的,大家都不看好你们俩,觉得你会上当受骗。我其实一直自作的认为“大家”都希望我们俩好,因为这所谓的“大家”,都是你我共同的朋友。所以那天我是跟另一个撂单儿的男生坐在一起,我们甚至没有说一句话。不过我说过,这些我早已不在乎。
虽然你的手机号码我依然倒背如流,最后一次拨也是在3年多以前了,也许你早已换了号码,我可以把我记忆里那片内存滕出来记点有用的东西,但人脑终归不象电脑那么听话,就像我不能控制自己做什么样的梦一样。我出国的时候你或许觉得一个女孩儿在国外不容易,就把你的手机号留给我,叫我有事随时给你打电话。头两年我有事没事的给你打过几次吧,都记不清楚了。那最后一次是这样的,我那个时候觉得自己象行尸走肉一样空虚无聊,就和我同学中一个有妇之夫好了。心中的矛盾冲突,内疚自责,加上对感情生活前途渺茫的绝望,让我一时有些无所适从。而深更半夜的我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就只能往国内打了。于是我拨了你的手机,你一接电话就知道有事,“深经半夜的,怎么不睡觉?”
我立马开始抽泣,说了一些语无伦次的话,你也没说出什么有用的安慰的话,虽然我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听什么话比较有用。我当时其实最想说,就是因为你不跟我好,才搞成这个样子。不过我一直庆幸我没有那么说—那是很没有面子的,且于事无补。
我们最后一次“官方”的接触是在3年前,我爸妈要到美国来看我,我请你帮我买些光盘带过来。你问我喜欢谁的,我说你看着办吧—我知道我们对流行歌曲的品味差不多,或者说我原本没有什么“品味”,主要是受你的影响吧。我还记得你大三的时候曾经给班报写过一篇关于流行歌曲的评论,我当时觉得还是挺有见地的。你买好盘以后送到我家去,我原跟我妈说好她先垫付人民币给你,等她来了我再给她“报销”,可是你听说是她的钱就没有要。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我妈对你的印象颇为不错,后来还跟我提起:“那天来给你送光盘的小伙子是你们大学同学吗?我看他不错,怎么你们没好呀?”
我说,“他高中也跟我一个班,您没印象啊?”我其实是明知故问,你上高中的时候挺蔫的,而且我们当时不对付,很少打交道,我妈自然不会有印象。
我妈一听就急了,又开始重复她老掉牙的论点,说我就是被大学时那个男朋友给耽误了,这么多好男孩儿都没交上一个,搞得象你这样的好小伙子都没好了,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可她老人家还是不甘心,追问我你有没有女朋友,我们之间还有没有可能。我心说我们之间的故事太复杂,连我自己都理不清楚,还是不要刺激我妈的神经了吧。于是我跟她说你有女朋友了。不料她这下更急了,“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早不抓紧,好孩子都跟别人家闺女好了,以后越来越难找了呗!”
我哭笑不得。却着实佩服你给我妈吃了什么迷魂药—我妈好像很少对我所结交的男孩女孩们有什么好感。这不由得使我想起几年以前,当我们俩是很好的朋友无话不谈的时候,曾经聊起彼此的妈妈,你是个大孝子,好像这世界上谁的话你都可以不听但不能不听你妈的。我暗想要是我们好了如何能过你妈那关;而我妈虽然认同我脾气怪癖却骨子里认定我是天下第一好女孩,任凭佩谁都委屈了我,因而我想你过我妈这关想必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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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了这么多,现在言归正传,谈我的梦吧。
我始终认为,梦是一种很奇妙的完全无法解释的东西—至少于我是这样,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根本与我无关。比如梦见你,这些年来发生过两次,都是在我们天各一方,彼此忙着自己的事,已经几乎把你忘掉的时候。这让我觉得很可笑也很无奈。
上次梦见你大概是两年前,居然梦见和你床第之合,这让我脸红心跳了半天,而且觉得极其不可思议,因为在我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见过你哪怕只是赤裸上身,更毋庸提及那种事了。再加上我那时比较颓废,可以说生活不是很检点,同时与不止一人有。。关系,所以任何人若想评价这是由于所谓的“。。饥渴”都是不确切的,更何况是与你,一个从来都没有与我有过不纯洁关系的角色。
说起来我们也不是从没有过任何类型的“亲密接触”的。不知你是否还记得那年在上海发生的事。我们一票人到上海去实习,我由于特别的原因,不得不中途从单位分的宿舍搬到一个上海的同学家去住,恰在那两天你和另一个正在热烈追求我的同学一起到上海去了三四天(其实我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你为什么去,也许是为了别的人,也许只是去玩儿的散心的吧,总之我不敢自作地认为根我有什么关系,我也相信我们都不会想到后来发生的事如此的微妙和戏剧性)。你们(或者说他)到上海好几天才找到我,让我觉得很内疚,于是陪他在上海好好玩了两天,说好只是留下美好回忆,不代表我接受他的感情,两天后我们以为宿舍的风云已经平息,所以他依依不舍送我回郊区的宿舍后,就回市里与你同住的旅馆了。不想快到半夜时波澜再起,我被迫需要再度离开宿舍,可是同学家去不了了,只好给他打电话,当时我只找到一枚打电话的硬币,需要简短节说,可是他好像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做,问来问去时间就快花光了,我急了,叫他把电话给你,你“喂”了一声,我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多日来在宿舍受的委屈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出口,虽然这里面没有一件事跟你有关系。你直接问我的地址,然后说,“我们一会儿过来接你”,就挂了电话。
此时我的心里已然踏实了许多—我知道你一字千金,我那晚是有着落了。我没有回宿舍,直接坐在马路崖子上等。上海郊区夏日的夜,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车,我仰望着异乡的夜空,明明有很多事该想,该伤感,我却让我的头脑就那样空空的,被动地等待迎接即将发生的一切,肆意的享受夜风带来的些许凉爽。
约么过了40多分钟吧,你们坐着的出租车出现了,我上了车,你在前面,把后面的位子留给我和他。到了以后你付帐,大概将近两百块,不明白为什么是你付,但我当时也没有心思关心这些了。我只知道在当时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你让我觉得踏实,你在那儿,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本来我“被”安排睡在你们的房间,你于是直接到同一家旅馆的另一个同学(是我们的高中同学,恰好也来了上海,探望我们的另一个同学,也是他的女朋友)的房间去了。可是我不愿跟他一个房间—虽然我知道他也不会把我怎样,可人的感觉岂是有什么道理好讲得。于是趁他去洗澡的时候,我就溜了去你们的房间。当时我们另外那个同学和他女友也都没睡,于是我们大家聊天,聊了好多高中的事情吧,我也不记得了。到了睡觉的时候,因为另外一对小别重聚,理当“同床”(房间里有两张单人床),于是我和你只好“同床”,只是大家都穿的很整齐。空调的遥控器坏了,房间里很冷,你紧紧地搂着我—由于床小,也由于冷的缘故吧。我们贴得太近了,虽然隔了两层衣服,我如此真切地感觉到你的体温,你的呼吸,以及你的激情—

“风到这里就是粘
粘住过客的思念
雨到了这里缠成线
缠着我们流连人世间
你在身边就是缘
缘份写在三生石上面
爱有万分之一甜
宁愿我就葬在这一天
圈圈圆圆圈圈
天天年年天天的我
深深看你的脸
想起的温柔
满脸的温柔的脸
不懂爱恨情愁煎熬的我们
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
相信那一天抵过永远
在这一刹那冻结那时间
不懂怎么表现温柔的我们
还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你走得有多痛痛有多浓
当梦被埋在江南烟雨中
心碎了才懂”

可是那一天,我们连接吻都没有,只是那样紧拥着睡了一晚。我清楚地记得,那晚我没有做梦。
然而那一次的梦,又是谁的捉弄呢?我鬼使神差地给你写了封信,只是简短地提到我的这个梦,并且堵上了你多半会用孤独寂寞饥渴之类的讥讽回复我的可能。你果然没有任何反应。我想你除了讥讽之词大概无言以对,如果我是你,大抵也会这么做的。后来想想当时真是太不慎重,万一你有女友被人家看到这封信,你一定是百口莫辩了。让人家以为我们真的发生过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如果你和你的她经不起这样一个小小的考验,也不能算是有缘吧。因而我也就从此心安了。只是从那以后再也没脸去骚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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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的“风波”过后我们再没有任何联系,虽然在中学和大学同学的网页和EMAIL GROUP上面我们总能看到对方的工作和学业的变化,偶尔别人贴出的有对方在上面的照片,又偶尔听人谈及对方的近况,没有人知道,甚至连我们自己,大概也已经忘记与对方是曾经相识的。只记得只有你胆敢对我贴在我们班的主页上的照片大叫“肥婆”,而我也不会恼怒,不知道是默契,还是无奈。
你在我的记忆里,已经如此的清淡和疏远了,除了那个恼人的,我相信永远不会再拨的手机号码,总是无法从我的内存里删除以外。可是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我竟然又无缘无故地梦见你了。
关于昨晚的梦,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形已经不重要了—我相信没有人真正感兴趣。只知道梦里你的形象如此清晰,如此亲切—一如从前。我想我们都相信你我是今生不会有缘的了。然而往往无缘比有缘来得更加刻骨铭心。而那一段风花雪月的过往,也更令生活因为悲怆的擦肩而过的那些许的回忆而愈发显得清新和美丽,深重而绵长。如果我还可以有什么心愿的话,我希望你记得这一段过往,就象我会记得一样,只因她如此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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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十年前的夏天,我的同桌,也是你的好友,告诉我说我和你将在大学被分到同一个班。我说,“真扫兴,怎么偏偏是他?”同桌笑了,说他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时候,你的反应和我一样。同桌知道,高中的时候,我们俩都是很好的人,唯一看不上的人就是对方。同桌狡黠地坏笑道:“你看着吧,不出一年,你们俩准成好朋友!”我嗤之以鼻,“怎么可能!”
然而同桌的话象巫师的咒语一样在我们的身上得到验证。不出半年的功夫,你我果然成了异性之间有可能的最好的朋友。但为了不让“冤家变鸳鸯”这样的俗套成为现实,我们都付出了感情的代价。
在七食堂晚自习后的喧嚣里,我们竟踌躇满志地讨论曾经你那样不懈的话题—理想和人生。
深夜校园中的攀谈中,你坚定的说,“他是个男人!”鼓励我追求那个我暗恋多年的男孩。而当我一次又一次的经受打击,伤痕累累地回来,我知道你的坚实的臂膀,始终都会在那里,等着给我最温暖的慰藉。
那天我们逃课去看电影《半生缘》,我哭得不成样子,回来时一句话也不说。你不知所措,不停问我,“你还好吧?”
考试后我们去狂欢,回宿舍的路上你骑车带着我坐在前面的大梁上,被我胁迫用你被烟熏得沙哑的嗓子哼唱《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月光与星子玫瑰花瓣和雨丝
温柔的誓言美梦和缠绵的诗
那些前生来世都是动人的故事
遥远的明天未知的世界
究竟会怎么样
寂寞的影子风里呼喊的名字
忧伤的旋律诉说陈年的往事
所谓山盟海誓只是年少无知
告别的昨天远去的欢颜
究竟是怎么样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有没有机会重来一次
飘荡在春去秋来的日子里
是苦苦隐藏的心事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既然会结束又何必开始
那曾经疯狂痴情的我和你
坐爱情的两岸看青春的流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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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划过如此美丽。
爱情划过如此炫目。
那些圣洁的灵魂们啊,你们何以面对,何以承受那彩虹的斑斓和瞬息即逝呢?
我被那夺目的美感动得泪如泉涌。



后记:
完成这篇短文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一直很忙,也没有时间回忆,没有勇气发表,就一直放到现在。最近回国,听说你刚刚结婚,竟然非常伤感。。。

作者按:
这是我写的第一篇文章 – “发表”的,虽然只是在网上。这些年几乎从来都没有时间看网上的东东们,我想很多人都会觉得我写得很烂吧。我本以为虽然“烂”,总还不至于“滥”,可最近拿给一个朋友看,她告诉我前两年徐静蕾演过一个电视剧就叫这个名字,且家喻户晓,甚至比周治平那首歌还要出名。不过我还是不想改名字,凑合看吧。希望以后能写得不这么滥,或者烂,anyway, 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请写信到:shuimuyaoji@gmail.com.
祝各位生活愉快。_(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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