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仙胡同70号(16)

(16)

“您……您老好啊!”胡岩从院中迎过来,看见站在爷爷身后的妞儿,不禁眼睛一亮。

“哎,好,好。”爷爷挺温和地说道,“听说你母亲身体不大舒服,这老街坊邻居的,过来探望探望。”

“啊,那敢情好!爸爸!内70号的燕爷爷来串门儿了!爷爷,大成哥,你们坐!”胡岩手忙脚乱地让进了里屋,顺手端了几把折叠椅过来。一个头发花白高个儿的中年人走进屋里,“燕大爷!您老好啊!吃了没?哎哟,这怎么话说的?还送什么礼啊,街坊邻居的,我胡三担待不起啊。那个,我家里的还是一阵儿清醒一阵儿糊涂的,医院也没什么好辙了,每天的住院费忒贵,这不,今儿个刚出院,先家了休养着吧!”

妞儿从来没见过胡岩的父亲,忍不住偷偷多看了几眼,只见他的个头比胡岩高出许多,人瘦,说不好听点儿,跟蚊帐杆儿似的,一双手极大,简直跟他的身材不成比例。脸色蜡黄蜡黄的,五官倒是周正,目光炯炯有神,想来年轻的时候应该是相当的英俊。

胡岩趁着父亲跟燕家三人客气的时候,斟过茶来,随口跟大成套了两句磁儿,自己坐到妞儿的身边儿,“今儿个……这么巧哈?”

“你就不会说点儿别的词儿啊?每次见面就是这话?”妞儿的脸上似笑非笑,胡岩想想也是,忍不住陪着笑了起来,“其实我这人挺能侃的,就是见了你,突然就什么话也想不起来了,还是你魅力大呗。”

“骂我呢吧。”妞儿正想继续跟他逗贫,门帘儿一掀,胡阿姨静悄悄、慢吞吞地走了进来,胡岩吓了一跳,“妈,你,你醒了?”

胡阿姨笑眯眯地伸手拍拍儿子的脸,“我早醒了,今儿个身子好些了,想走动走动,想不到贵客临门啊。”胡岩刚想开口说点儿什么,突然一阵困倦袭来,身子一歪往地上就倒,胡阿姨手一伸,托住儿子的身体让他缓缓地伏到了地上。“咱们几个说话,有小孩子在一边不方便。”

爷爷微笑着点点头,“也好,也好。明人不说暗话,今儿个咱们爷儿仨过来,为的是奉还您的东西。”说完手掌平摊,掌上赫然就是当日胡岩送给妞儿的发卡,灯光一映,泛着淡淡的蓝光。

“嗐,我这不成器的儿子是真喜欢你们家妞儿,这传家的东西也顺出来送人。”胡阿姨伸手欲接,就在手指将要触到发卡的时候,爷爷的手腕一旋,发卡平平朝着胡三的头上飞了过去,随即变掌为抓,向着胡阿姨的手腕拿去。

“哟,燕大爷,您这是怎么话说的?”胡阿姨的右手仿佛灵蛇一般,就在爷爷五指即将捏拢的刹那抽了出来,左手轻轻巧巧临虚一招,发卡在空中换了方向,箭一般向着爷爷的太阳穴射了过来。爷爷也不躲闪,眼看发卡就要打中他的时候,妞儿忍不住一声惊呼,“爷爷小心!”此言一出口,发卡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突然朝上激射,哚的一声儿插在了房梁上。

胡阿姨的眼光当时就落在妞儿的脸上,“咦?你?怎么会?”

一直坐在一旁的胡三突然长身而起,“好,好,今儿个我们好好儿会会!”说完五指一张,桌上的茶杯突然飞了起来,一股热茶直朝着妞儿飞了过来,速度极快,转眼就到了面前,妞儿吓得一激灵,缩脖子就躲,大成手快,一把抄起来桌上的一本儿《读者》一挡,就听得蓬地一声儿,茶水甫一接触《读者》的封面就开始熊熊燃烧,吓得大成甩手儿就把杂志给扔了。

胡三冷笑道,“好呀,到底是燕家,门下无虚!”那边厢爷爷已经跟胡阿姨过了几招,这两人出手风格迥异,爷爷是缓慢沉重,胡阿姨则是轻灵跳脱,怪就怪在,无论爷爷出手多重,胡阿姨总是接得下来,反而言之,无论胡阿姨出手多快,却总是赶不过爷爷。

胡三这边儿就热闹了,茶壶茶杯横飞,大成和妞儿两人全仗着自己年纪轻反应快,在那里东躲西藏,可屋子本来就不大,妞儿手忙脚乱的功夫,就把地上倒着的胡岩给忘了,躲的时候脚下一绊,当时就向着还在地上燃烧的读者摔了过去。

大成大惊,伸手去扶的当口,只觉得衣服后心一紧,却是被胡三紧紧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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