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仙胡同70号(21)

里屋,爷爷和那'魏老'盘腿儿坐在炕上,正注视着炕桌上一个蓝色的发卡.
爷爷面色凝重,沉吟半天才开口:'魏老,您这物件儿是哪儿得着的?'
魏老也皱着眉头,完全没了刚才逗黄儿的样子:'是我那小孙女儿的,她当宝贝似的藏的书包里,让她妈翻出来了,非问她是不是哪个坏小子给她的.我一瞅,没那么简单,可又拿不准儿,这不就想起你燕爷来了.我寻思这玩意儿您得说是行家.您看这是...'
爷爷没说话,拿起发卡左右端详着,微微点头,反问道:'你觉着呢?'
魏老看了看屋门,伸出左手的拇指和小手指,比划了个'六',紧跟着又伸出食指,组成一个奇怪的手势,紧张地问:'会不会是...'
爷爷继续打量着那个发卡,仿佛要捕捉到那里面流动着的那一抹暗红...
终于,爷爷抬起头,皱着的眉毛舒展开来,笑了:'魏老多虑了,这是个普通的发卡,只是样子特别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为保险起见,我想再仔细看看,如果不介意,先放我这儿几天?'
'没得说,没得说.'魏老好象去了块心病似的,长出一口气:'不怕燕爷笑话,自打昨儿我得了这物件儿,一宿没睡,总觉着里面那红色邪性,真怕是...现在好了,有您燕爷一句话,都齐了...诶,那六须怎么回事儿?'
'这说来话长...',见妞儿端着茶走进来,爷爷打住话头儿,顺手把那蓝发卡揣进兜儿里,对妞儿说:'去街口儿买点儿熟食,准备点儿下酒菜儿,今儿你魏爷爷在咱家吃饭.'
'哎,别别别,我回家吃去...',边说边站起身:'家里都准备好了,炖肉烙饼,小葱儿拌豆腐,自个儿腌的咸鸭蛋...唉,人老了牙口就差,别的还行,这烙饼是吃一顿少一顿喽...'
临出门儿魏老还找补一句:'瞧妞儿这丫头长的,越来越象她妈...回头上我那儿拿俩咸鸭蛋给你爷爷下酒...'
'哦,谢谢魏爷爷,您慢走.'

见屋里没外人了,妞儿开始撒娇:'爷爷,您管不管我哥呀.他又和林哥打架.'
'打就打吧,从小儿光着屁股长起来的发小儿,不打架才怪呢.'
'那他也不能耍赖呀,打不过人家就玩儿阴的,让人家拿着花盆儿还不了手...'
'嘿,这傻小子什么时候长心眼儿了?'
'爷爷...'
'算啦算啦,多大点儿事儿.你功课做得怎么样啦?'
'您是说学校的还是您的?'
'学校有老师管着,我只管我这摊儿.'
'噢,那我接着烧报纸去...'
'等等儿.不早了,先准备饭吧,吃完再练.'
'也成,今儿您想吃点儿什么?'
'烙饼摊鸡蛋.'

晚上,大成和妞儿一起来到爷爷的正屋,见爷爷正在摆弄着什么东西.
见两人进来,爷爷抬起头问:'功课做得怎么样啦?'
大成忙着点头:'挺好挺好...'
爷爷看了他一眼:'怎么个好法儿?'
大成求救地看着妞儿.
妞儿不紧不慢地给爷爷的缸子里添满水,然后说:'哥现在进步可大啦.您今儿没瞧见,我哥在院儿里练了个'僵尸',摔的那叫一个瓷实,直挺挺就躺那儿了,开始吓我一跳,后来才知道,人家那儿练功课呢...'
大成狠狠瞪了妞儿一眼,接下话茬儿:'妞儿练得也不错,经常也能点个报纸什么的,可就是好象总被别人控制,自己却点不着...'
'得了得了,到一块堆儿就斗嘴.过来看看这个...'说着,爷爷摊开攥着的手掌.
大成和妞儿同时'啊'了一声.
大成伸出手,从爷爷手里拿过那个发卡,左右看了看,还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问爷爷:'这是妞儿的那个发卡吗?'
爷爷沉声说:'希望是.如果不是,那就说明我们又多了个对头...'
妞儿有点儿沉不住气:'那到底是不是呀?'
爷爷拿过发卡,又端详了半天,然后说:'质地一样,只是里面那条暗红变幻无常,很难说...'
大成挺了挺胸:'要不,我晚上到胡家探探虚实?'
妞儿赶紧说:'哥,我跟你一块儿去.'
'呆着你的.'大成瞪了她一眼:'好好在家点你的报纸.'
'不,就去.'
'谁也不准去.'爷爷看着大成:'你小子净出这妖蛾子,忘了上次的教训啦?上次多亏了大仙才保得咱们周全,还去惹祸?'
大成有些不服:'那就由着他们的性儿乱来?'
爷爷叹口气:'只能等大仙好利索了再说啦.'
大成还想再说,却被妞儿拽出正屋.

见大成还是闷闷不乐,妞儿悄声儿说:'爷爷不让去,咱不会自己去?'
大成眼睛一亮,可马上叮了一句:'我自己去,你不能跟着.'
妞儿一乐:'成,我不跟着.'心里却说:我找林哥跟我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