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有两个同行从费城来访,来参观一项新技术在临床上的应用情况。
过去的几年,我们在这个领域里做了一些工作,发表了一些文章,在各种大会小会上也卖了无数张的狗皮膏药,所以在某些同行的眼里,在这个方向上,我们俨然在领导着所谓的“国际潮流”。
为这样的虚名所迷惑,两位同行产生了来观摩一下的愿望。他们在电话里说,他们的医院也想把这项技术用于临床,虽然看了我们的文章,听了我们的膏药,但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所以想来亲眼看看。
两位来访者在医院里做着日常的临床工作,没有什么出色的科研成果,在领域里可谓默默无闻,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在电话上,我对他们的来访,持一种不是那么的积极的态度。花几个小时陪同讲解,显然是一件只有付出没有回报的事情,在目前工作比较繁忙的情况下,我心里还是不太情愿的。毕竟,我老人家的内力还不是那么深厚,还没有修练到雷锋同志或者特丽莎嬷嬷的那个层次,据说他们举手投足之间都有十龙十象的威力。
所以我跟他们说,我老人家俗务缠身,只有下午四点钟才能相见,抱歉云云。
四点钟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坐在那里读我们的文章。他们说,他们早上五点过从费城开车出发,十一点过到波士顿,午饭后就坐在那里看文章,等我。
我听了之后,老脸上一阵红光闪过,不明真相的人,还以为我老人家人参啃多了,容光焕发的缘故。
于是我把对他们的接待工作,顿时提高到中央领导的级别。讲解的时候,口沫四溅,嘶声竭力,把为什么要这么做,还存在哪些问题,下一步应该怎么做,等等,都详详细细的坦诚相告。
等参观完病人的治疗,已经快六点了。挥手告别的时候,他们一个劲的道谢,说收获很大,不虚此行,知道回去该怎么做了。我谦虚几句,说以后保持联系,有问题尽管找我。然后叫他们小心开车。我知道,他们到家,肯定要午夜过后了。
他们的背影远去之后,我还站在那里发呆。一天之内,开车十二个小时来回,这么的辛苦,为了什么呢?显然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利,唯一的解释,就是出于一种对病人对工作负责任的态度。这样的两个同行,真的有点“傻”,却也真的让我有点感动。
(2006年12月15日于波士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