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2002 十年期间,我两度衔命常驻俄罗斯。
细细算来,我从 1973 年开始与前苏联打交道,到 2002 年底卸任离开莫斯科,前后在中苏之间穿梭 20 多 年,呆在苏俄的累计时间在 15 年以上。
在俄罗斯常驻期间,足迹几乎遍及整个苏联,从首都莫斯科到边陲重镇伊尔库茨克,从历史文化名城圣彼得堡到黑海旅游胜地索契,从中亚到远东,到过大大小小几十个城市。当我第一次乘坐飞机在苏联上空飞行,俯瞰茂密的森林和广袤的土地,我真正领略了地大物博的含义;当我第一次站在红场,仰望着克里姆林宫金顶的红星,注视着庄严肃穆的列宁墓和无名英雄墓前熊熊燃烧的长明火,我看到了这个国家蕴含的民族精神;当我第一次应邀观看十月革命节阅兵大典,在猎猎飞扬的旌旗和排山倒海的气势中,我看到了拿破仑败北和希特勒灭亡的必然;当我第一次参观国民经济成就展览馆中的宇航馆时,我看到了北极熊傲视天下、与山姆大叔争霸世界的实力;当我第一次站在波涛滚滚的伏尔加河畔,我理解了为什么俄罗斯人把她称为母亲河。
莫斯科和圣彼得堡这两座历史名城向人们展示着俄罗斯文化的风采和魅力。
屹立在红场上的被誉为世界唯一的伯拉仁内大教堂,以及克里姆林宫内的炮王和钟王,将向你叙述着一个又一个古老的传说;而《兵器馆》里的稀世珍品将向你展现俄罗斯的沉浮兴衰。
库图佐夫大街上的《布鲁丁诺战役全景画馆》、气势恢宏的凯旋门和胜利广场的卫国战争纪念碑 , 则向人们讲述着俄罗斯的历史进程。
阿尔巴特步行街上普希金、托尔斯泰等许多文学大师的故居,使你感受到浓郁的文化气息,而新处女坟里的座座墓碑使你听到已然久远的历史回声。
特立基亚科夫绘画艺术博物馆和普希金雕塑艺术博物馆里的艺术珍品,展示了俄罗斯在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辉煌。
俄罗斯大马戏团的空中飞人使你惊心动魄 , 而国家大剧院的经典芭蕾令你一赞三叹 .
国民经济成就展览馆向你展示了人类登月的壮举,以及前苏联时期的雄风和强盛,使你在抚今追昔的同时 , 生发几多赞叹 , 又有几多感慨。
在莫斯科郊外的列宁旧居,你可以听到老布尔什维克满怀深情地讲述一位历史巨人是怎样度过人生的最后岁月。
圣彼得堡涅瓦河畔的冬宫和芬兰湾的夏宫,使你看到彼得大帝的威仪,而叶卡捷琳娜宫则向世人展现了这位女王的奢华。
涅瓦河上可以自动开启的大桥向你展示了当年作为国际商阜的繁华,芬兰湾里林立的桅杆则使你想起伏尔加河纤夫的背影。
名人公墓里柴可夫斯基的雕像展示着这位天才音乐家的风采,斯莫尔尼教堂的钟声则把你带回到遥远的过去。
苔藓斑斑的石桥,粼粼的马车,幽幽的街灯,滚滚的涛声和教堂的钟声,伴着阵阵秋雨,使你产生绵绵不绝的情思和遐想。
彼得要塞和十二月党人广场为你唱出了一首改革和保守斗争的浩歌,起义广场和阿夫乐尔巡洋舰则为你吟颂了一首十月革命的壮丽史诗 ------
这就是俄罗斯文化,一种从远古走来、又朝遥远走去的文化,一种闪耀着历史光辉的文化,一种赋予俄罗斯人灵与肉的文化。
在客居俄罗斯的日子里,我结交了许许多多的俄罗斯朋友,从政府部长到普通市民,从将军到士兵,从公司老总到企业老板,从大学教授到小学教师,从卫国战争老战士到红领巾,从功勋艺术家到作家画家 ------
俄罗斯博大精深的历史和文化,俄罗斯人的热情豪爽好客,能歌善舞,给我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和许多美好的回忆。以致在我离开莫斯科,漂流到美国以后,仍然时时关注着俄罗斯,怀念着俄罗斯。怀念着曾经在谈判桌上争过、吵过,在饭桌上笑过、闹过的对手加朋友;怀念着在各种庆祝活动中一起共舞、一起高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姑娘小伙;怀念着给我的夫人无私帮助的俄罗斯大嫂、大妈;怀念着赋予我女儿音乐绘画才能的俄罗斯艺术家。岁月的流水可以冲淡许多记忆,却难以冲淡我对俄罗斯的记忆。因为这是一个情结,一个永远不了的情结。
以我的年龄,经历了五十年代的中苏蜜月,六十年代的两党论战以及珍宝岛武装冲突,七十年代的反修防修,八十年代恢复正常关系,九十年代的第二次蜜月。在我穿梭于中苏(俄)之间的二十多年里,特别是在俄罗斯常驻的十年里,我目睹了苏联从强盛到解体,从经济巅峰跌入谷底,又走出低谷迈向重新崛起的整个过程。整个二十世纪的人类历史,苏俄的历史无疑是重要的一页,它几乎介入了二十世纪所有重大的国际事件。苏联的解体在给世人千年一叹的同时,留下了许多沉重的思考。如何全面客观地评说苏俄的这段历史,将是史学家们的重要课题。而我把这种感受记录下来是很有意义的事。所以在客居莫斯科的日子里,把我的所见所闻所感随时记录下来,题名《俄罗斯采风》。莫斯科《龙报》为我开设了《俄罗斯采风》专栏,直到我 02 年底卸任离开莫斯科,计 120 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