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西藏八万里》:阿里之二

走遍世界,浪迹天涯,寻找冬天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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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神山冈仁波齐
东方人和西方人对待山的态度不一样,东方人说“智者乐山”,讲究的是享受山带来的乐趣;西方人说“为什么要登山,因为山在那里”,需要的是征服的快感。我自己呢?这个问题在我一路的西藏途中不断想起。
我没有答案,但这并不能说明我是盲目的。
直到我来到冈仁波齐峰。
只要进入普兰地段,如果天气不坏,远远就能看见冈仁波齐。如果说冈仁波齐东南面的玛旁雍错是慈爱宽容的皇后,那冈仁波齐就绝对是不可一世的君主:他那巍峨高大,不怒自威;峰顶晶莹的白雪使他显得更为冷漠骄傲,不可侵犯。更令人称奇的是,山的向阳面终年积雪不化;而山的阴面常年无雪,即便是被白雪覆盖,等太阳一出,雪随即而化,刚好与大自然的规律——背阴积雪,阳面没雪相反。
当然,海拔6656米的冈仁波齐至今也无人能够登临,不是因为高度,而是不敢触怒神灵。冈仁波齐被藏民们称为“神山”。表面上看起来,他的外形似园顶金字塔,峰顶终年积雪,由峰顶垂直而下的巨大冰槽与一横向岩层构成的一个巨大的佛教的万字符号,称为他神圣的标记;从佛教的教义上而言,其所述的须弥山就是指这座山,被称为世界的中心,相传是佛祖释迦牟尼的道场,当佛祖释迦牟尼尚在人间时,守护十方之神,诸菩萨、天神、人、阿修罗和天界乐师等都云集在神山周围,聆听佛祖讲经。
西藏最原始的宗教——苯教,也发源于冈底斯山地区,苯教徒认为地为八瓣莲花,天为八幅伞盖,冈底斯山就是伞柄和莲花之根,为世界的中心,有360位神灵居住在此。
印度教和耆那教教义中也将冈仁波齐奉为神山,这使得冈仁波齐成为“万神殿”,东方的奥林匹斯山,有了九九归一的意味。
就是这个神秘君王,每年每月每天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信徒匍匐在他脚下,奉上无与伦比的虔诚。
在冈仁波齐,我没有理由不匍匐而下,即便只是被信徒们令人吃惊的虔诚所感染。后来看得山多了才明白,能够让人条件反射般屈膝跪拜的山,这个世界上,只有几座。冈仁波齐,绝对是其中之一。
他存在了数千年,他和圣湖一起成为亚洲四大河流的发源地,发源于此的4条以动物的名字命名的河流,在与神山圣湖相距不远的地方同时出发,却朝着不同的方向流过不同的地域,蜿蜒数万里,最终汇集到一个共同的归宿地——印度洋。狮泉河是印度河的上游;象泉河流入印度洋境内成为萨特累季河;马泉河是雅鲁藏布江的源头,在进入印度后成为布拉马普特拉河,经孟加拉境内与恒河相汇;孔雀河,则是恒河支流格拉河的上游。所以,在信徒们心中,冈仁波齐,是万山之祖,百川之源。
任何人为的骄傲,都在冈仁波齐的面前褪下面具,面对他的神圣容光,没有人不会汗颜。当然包括我。
我当然是应属强者之列,我战胜了人生中种种困境,我坚持努力我想要的,我成功并且享受它;我拥有我自己并不十分清楚而别人十分嫉妒的天赋;我主宰自己……我当然有成就,这个成就就是我自己——一个真正有力量的人,一个经得起摔打的人,一个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是条汉子的人。
但面对冈仁波齐我无法骄傲。我发现,原来我以为已经到手的东西便是属于自己的了,一旦失去就会觉得蒙受损失;其实一切皆变,没有一样东西能真正占有——得到一切的人,死时交出一切。人生其实是得而复失和失而复得的过程。或者,对一颗有足够接受力的心来说,没有什么能真正失去。
面对冈仁波齐我发现,人生的大限制其实如雪山般亘古存在。我被物质的、社会的、世俗的苦恼所牵绊,无暇有存在的、哲学的、宗教的苦恼,我不知道这值得庆幸,还是值得哀怜。
很显然,我对山的态度既不是享受也不是征服,而是感悟。在肃穆的虔诚里倾听内心的虚妄,用皑皑白雪洗净忧伤。

圣山冈仁波齐



冈仁波齐主峰



喜马拉雅山脉的西端



普兰藏民居



藏西北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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