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参加的对越自卫反击战 (5,6)

(五)

23日,我被提为排长。

那一天,连长带着团干部股长到班里,他们指着我嘀咕了一阵。连长走过来,扔过来一部884连排指挥机:“二班长,命令你到二排当排长。”那时我才两年兵龄,刚刚摘掉“新兵蛋子”的帽子,心里着实慌张。但战场上没有条件好讲,我只能默默地接过指挥机,向连长敬了个礼,上了二排的阵地。



下午,我们奉命回国修整。

天擦黑时,我们到了国内的大青山,连队开始宿营,每人发了一个大菠萝罐头。

天下起了雨,我和通信员小刘(宁德人)用了近二个小时,挖了个刚好能容两人屈卷着身子塞进去的猫耳洞。我们撑起一块塑料布挡着洞口的雨水,用刺刀捅开罐头,把菠萝水倒进水壶,困倦地闭上眼睛,这时已经是下半夜2点了。

刚迷糊了一阵,大约4点多,接到通知,明天下午敌人将对我们进行大规模反扑,上级要求我们尽快赶回原来的阵地,加固工事,做好防御准备。

冒着雨,部队沿着铁路线匆匆往回赶。等距离的铁路枕木,一步又一步我们机械地迈着腿,许多人边走边睡,头不时地磕碰到前面战士的枪。走到一处山凹时,有一条小河沟,大家都抓紧时间给水壶灌满水。沿着水沟往上走了没几步,就见到水沟里躺着几具尸体(天黑看不清是我军的还是越军的),水顺着尸体往下流。要在平时,尸体上流过的水谁敢喝?但那时,我不敢把水壶的水倒掉(不知别人有没有倒掉?),一是越南人到处放毒,流动的水肯定没毒;二是也舍不得还剩下的半壶菠萝水。后来,这壶水喝完了也没见肚子作怪。


天亮后,我们回到了原来的阵地,我和几个班长商量后,对阵地做了布防。

过了一段时间,我到各班阵地上去检查,发现只有寥寥几个兵在加固加深工事,大多都躺在山坡上。他们对我说:“排长,实在太累了!敌人要来,打死了算!”是啊,6天没有睡一个囫囵觉,又来回走了20多公里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我不知道应该对他们说什么,轻轻地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这时候我才真正理解为什么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而不是“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确实在战场上“苦”要比“死”更让人受不了。

敌人没有来,他们害怕了,退缩了回去。

附近山里有越军一门隐蔽的流动炮,平时藏在山洞里,瞅着有机会就偷偷拖出来,对着目标放两炮,马上又拖回洞里,给我军造成了不少伤亡。


排里接到命令,要我们设法找到这门炮。

晚上,全排呈一字型来到一处山脚下。

天下起了雨,雨水滴滴答答打在身上,我们伏在路边的草丛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恨不得撒开所有的感觉神经,去看、去听、去触摸一切,时间在这时令人觉得像坐牛车一样慢。战友们互相都看不见,时间久了,感觉好像只有自己一个人。紧张过度后非常疲倦,有一阵我差点睡着了,轻轻旋开水壶,无声地咽了一口水。

天快亮了,灰蒙蒙的,看来一夜无事。

忽然拴在手臂上的绳子轻轻抽动了一下,那是前面的战??我们尽量地把头伏在乱草里,把压在身下的枪,轻轻地抽了出来。


声音越来越近,走走停停,几条黑影来到预定的捕捉点。“上!”我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吼,我们象离弦的箭冲了上去。越南兵反应的确快,乘着天黑呼啦一下子散了,只打死了一名,抓到一个女俘虏。

根据俘虏的交待,我们顺利地找到了这门炮。没有遇到抵抗,他们知道大事不好,早跑了。我们把十几个手榴弹用铁丝捆在炮管上,再把帆布盖在炮身上点着了火,火烧着了轮胎,引爆了手榴弹,轰隆声中敌炮成了一堆废铁。

回到连部,听说抓到一个女俘虏,许多战士都跑来看。

战斗间隙中,战友们最爱谈的是女人,说得最多的是越南女特工。他们说越南女特工貌美如花,而且会在被你俘虏时,突然脱光衣服,等你神魂颠倒时就干掉你。或者,她们常在我军阵地前山泉边洗澡,引得一班傻瓜看得不亦乐乎时,就有人从后面给你颗手雷。

这个女俘虏大约二十七、八岁,虽然谈不上貌美如花,但在她疲惫不堪、惊恐万状的形态下,有着一张圆圆的面孔和娇小的身材。


晚上,连队在一处坡脚下宿营。半夜,忽听的一声怒骂“王八蛋,给我滚!”,月光下女俘虏蓬乱着头,扯开的衣襟下露出白白的奶子。那个越南回来的翻译揉着被连长踢痛的屁股,呢喃着:“你们中国军队就是这个不好,玩玩俘虏有什么关系!”

1楼作者: 闲话风月 发表于: 2007.03.28 11:36:58 [到顶部] [回复] [编辑] [删除] 27日,对越自卫还击战广西方向第二战役开始。

为了确保友邻部队顺利攻下越南重镇谅山,我们师奉命拿下谅山河北侧所有制高点。进攻的重点是扣马山。扣马山,海拔八百多米,耸立在谅山河北侧,俯看南(宁)、河(内)铁路和同(登)、谅(山)公路,是我们在越南境内遇到的最高峰。

行进的路上,许多师团首长都在路边给我们鼓劲。

我们连的任务是夺取扣马山前的那派高地。


这是一个长满了茅草的黄土山,根据侦察,驻守有越军一个加强排。

上午9点,连队运动到那派高地后侧的一片小树林里,这里距高地不到三百米。根据敌情,连长决定一排主攻,二排助攻。

战斗打响后,我带着战士们从敌人阵地的正面往上攻。敌人狼嚎般的怪叫着,机步枪同时开火,战士们左跳右跃的向山头冲去。在距敌第一道战壕四十米的地方,我们遇到了困难。这里是一大片倒伏的芦苇,人踩在上面直往下滑,敌人的手榴弹像不要钱的土豆向我们扔来,好在这里是射击的死角,枪打不到。

越军的手榴弹和我军的不一样,他们的柄短,有利于丛林地战斗中使用,但他们手榴弹从拉火到爆炸要7—8秒时间(我军是3秒)。战士们和敌人玩起了扔手榴弹游戏。大家伏在芦苇上抬起头往上看,敌人往下扔一个手榴弹,我们赶快捡起往下扔。也有牺牲的,四班班长是从其他部队补充来的,江西景德镇人,敌人一颗手榴弹扔下来,滚在草丛里没看见,旁边战友急忙叫他,他转回头去找时,手榴弹在他脑袋下炸响,脑浆飞出很远很远。

我急忙把情况向连长汇报,不一会儿,连长调来了60炮班。


60炮这个当年小日本用的“掷弹筒”,本来部队早已淘汰不用了。但因为它体积小重量轻,便于山地丛林战中携带,所以,战前部队重新装备并训练了它。

那一次,有如神助,几发60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落在敌人战壕里,炸的敌人鬼哭狼嚎。我兴奋地对这对讲机喊着:“打得好,打得好!”,在炮火的支援下,战士们一声喊猛地跃起,子弹瓢泼似地射向敌人,几个越军应声而倒,其余的撒开腿就往上逃,我们趁势攻占了第一道战壕。

狡猾的敌人,临逃也没有忘记在战壕里挂上地雷,六班战士小刘(江西赣州人)在跳入敌战壕时踩中地雷,整个左脚不见了,只剩一条血淋淋的裤腿,一直到被担架抬走都昏迷不醒。那眼睛黑沉沉的,藏在乱发后面,那张原来是美丽的脸,变得是那样的苍老。

敌人为了夺回高地的第一道防线,从山头拼命向我们射击,我们以战壕为依托沉着冷静地与敌人对射。八、九个敌人头戴钢盔,端着冲锋枪沿着纵向战壕,拉成一线,嚷叫向我冲来,我一声令下,三挺机枪猛地发威,敌人丢下四具尸体缩了回去。

我们和一排从山的两面往上猛冲猛打,敌人被我们压缩在山头上不足50米的范围内,只落得腿断脊折,眼看大势已去,他们变换了招数,像地老鼠一样,钻进了洞子。为了消灭钻洞之敌,我们分为三人一组开始搜索。我们高喊着“若松空压!”(越语缴枪不杀),一米一米地仔细搜索。大多钻洞的越军只好乖乖缴枪,个别据洞顽抗的,用火箭筒和喷火器抵近射击,把他们轰死在洞里。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战斗,我们夺取了那派高地。此战,我连以伤6人亡8人的代价,取得歼敌24名,抓获俘虏6人,缴获高射机枪2门及各种轻重武器30余支的胜利。

那些俘虏,他们扭曲、污血满脸,令人憎恶。哈!这就是小霸呀!呸!回头再打量一下自己,也不怎么样,帽子和扣子都失了踪,脸、头发和衣裤上都沾满了土,就像街边的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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