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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复活节前一周, 老切总雷打不动地和他的三个弟兄一起南下到南卡罗纳州去打高尔夫球,这个传统已接连持续了十来年, 即使当初他在中国工作时也一年没错过, 届时不惜飞越万里来赴这个约。 我这个当老婆的自然明白这对他的重要性,又感激他结婚后一直辛勤工作体贴顾家, 因此也竭力支持。
老切并没有那么迷高尔夫, 平时从来不练习, 只在行前一两周才把他的行当拿出来洗洗尘, 顺便略装模作样地挥舞几下, 因此尽管年年打下来, 成绩总是十分稳定, 从来好不到哪里去, 也坏不到哪里去。 对他来说, 这个假期更重要的是能和他的老朋友们在一起度过一段愉快的时光。 不过傻人也有傻福, 有一年他竟糊里糊涂地打了个"one in hole", (这个话是我这个傻冒老婆编出来的, 正确的说法是hole in one, 但在中国人的我看来这个说法总有点逻辑问题, 不过就不说开来了), 据说当时他们找那个球找得好辛苦, 把草皮都揭了好几遍, 就是想不到那球会滚到洞里去。 事后老切得到一个奖杯留作纪念,好不得意, 因为那一伙里他是唯一一个打到过one in hole的, 尽管他水平最差劲的。
老切最要好的朋友是老乔, 每年他们老两哥儿们一起驱车连夜南下。 老乔让人印象深刻的是他老是站在饮食健康潮流的最前锋。 若干年前他贯彻100%碳水化合物饮食法, 说不沾任何油星就不沾, 毅力是可歌可泣。 那时我还没有和老切成亲, 因此不知道他细节, 于是老寻思着在外他究竟能到哪餐馆就餐, 大概都是在糕饼店里解决的吧。 自我们搬回美国后, 老乔开始了绝对肉食饮食法, 大鱼大肉统吃, 碳水化合物则被打入冷宫,甚至连带点糖分的水果蔬菜也一碰不碰。 于是每次他来我们家, 老切都高高兴兴地以此为理由带大家去Outback Steak House大嗟牛扒。 几年下来我也眼睁睁地看着老乔的腰围一圈圈粗起来。 自去年开始他兴起了生素食饮食法, 意味着他不吃任何碳水化合物和肉类,而只吃未经煮食的绿色有机蔬菜和水果。 于是这两年南下时他都随身带一个据说能把摄像机都搅碎的超强搅拌机,我于是隐隐有点替南面那些牛马以及高尔夫球场担心,估计在老乔经过后那边就没多少花草剩下来了。 自然老切是再去不了Outback Steak House, 因为现在老乔只愿跟我们去Whole Food, 还老和我套近乎, 去年向我打听枸杞子, 今年又问我一个不知啥名字的蘑菇(你们都该知道这些老外是如何谋杀中文的), 说只有在中国杂货店才有的卖, 又说他最近在研究中国古代饮食法(还有英文版的, 奇了!)。
老切碰到老乔, 两人就没有停嘴的时候, 真不知道那两个男人家怎么这么会说话。 我对老切的能说会道是早有领教, 当年坐火车时能从上海一直说到杭州, 说足整整两个小时。 难怪当初我对他磨蹭得很, 要知我一直很迷那些深沉的酷哥们, 不发一言就能用冷冷眼神电死你的那种。 几年相处下来后我发现老切已渐渐说光了他的存货, 并开始重复起那些故事笑话来。 开始时我还认真地指出, 告诉他这个笑话我至少已经听了三遍。 他于是很委屈地说好老婆是听上十遍也不抱怨, 甚至还或至少假装仍听得津津有味的。我听了暗暗称奇,因为老切素来对我没啥要求,能说出此番话可谓大破天荒, 于是不忍心打击他, 也聪明地知道即使说了也白说, 于是就渐渐学会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的本事, 他一开口说话我就开始神飘万里, 冷不防还可以趁机想想帅哥。 可当老乔来时我是只能逃到楼上去, 这两只耳朵实在招架不住那两张嘴巴的进攻, 怕苦苦撑到最后不闹个耳膜穿孔之类的后遗症不完事。
老切和老乔于是从见面时开始说起, 一路十几个小时的说下去, 然后再一路说回来, 直到他们在我家车库前分手告别为止。 有时他们说得那么起劲就难免分心, 一不留神就开错路, 有一次差点开到西弗吉尼亚去, 还好发现得早, 只多开了百把里; 有一次他们在机场接他们的另两个同伴, 等了四十分钟后才发现他们等错了机场,正确的机场在五十英里开外的地方。真有他们的!
老乔虽祖籍爱尔兰人, 但不仅没成为虔诚的天主教徒, 还对宗教颇有成见, 平时也很不顾小节, 张口闭口就用对上帝很不恭敬的粗话。 有一回他们途经南方的一个小理发店, 老切一时兴起决定去剃头, 老乔等在一边当然仍一刻不停地在说话, 其间也不时爆出诸如God damm 之类的经典用词。 用老切自己的话说是:“当时那个剃头师傅一言不发, 三下四下地就把我的头剃好, 是我有史以来剃得最快的一次, 充其量不过五分钟。 出门前才发现那个剃头师傅是教堂的牧师兼职做的, 就老乔当时的言行, 我这个脑袋仍留着没被削下来已经是幸运得很了。”
今年的旅途真不知道老切和老乔又会发生有什么样的傻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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