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峡谷的第二日，我们走的是东线， Desert View Drive 。因为要看着孩子，所以爬山的 trail 都是大侠独自去走的，我没能参与，无权发表感想。确切地说，唯一的感想是，盼望着孩子们快快长大，能够早日随着我们一起去游历更为新奇的地方。
大侠在残雪中攀爬的时候，我看着孩子们在蓝天白云之下游戏。他们打雪仗、滑冰、爬树，追逐，累了就回到车子上来，听我给他们念书。我带了他们喜欢的 Curious George ， Strega Nona ， Dr. Seuss ， Henry and Mudge ， Arthur and D.W. ，这些在家里天天看的书，出来也派上用场。可见读书是个多么好的习惯，从小就可以帮助我们打发时间。
当然了，我们还是参与了一些重要景点的游览的，比如 Tusayan Ruin and Museum 和 Desert View 。
Tusayan 遗址是早年 Hopi 部落留下的，据估计，是 1185 年间 30 个人左右居住的地方， 1930 年才被挖掘出来。这块遗址功能相当齐备，有居住区、储藏区、祭祀区、种植区、游戏区等等，居住区跟我们家格局很像，三个孩子在那儿都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Hipo 是一个古老的印第安部落，他们的祖先在大约 5000 到 10000 年前从墨西哥来到 Arizona ，目前他们生活在北 Arizona 的 Hopi Reservation 。
在遗址附近，有个小型的博物馆，为了保护馆内文物，里边光线昏暗。我们在昏暗中透过玻璃柜子，看到昨晚电影里边出现的儿童玩具，就是小树枝编的动物，站在离我们不远处，小巧玲珑。难以想象它们曾经在那么久那么久以前，被抓在一些小孩子的手里，之后在地底下沉睡多年，如今被摆在这里，吸引着远道而来的另外一些孩子，瞪大了眼睛观看，做着穿越时空的旅行。他们认真地将馆里的文物一件一件看过去，等我把文物旁边的文字介绍念给他们听。他们严肃的神情让我几乎能够看到，他们的脑子里正电影一样播放着一些他们想象的镜头，是关于超出他们理解力的那个久远的年代里发生的故事：一群孩子蹲在地上，让他们编织的动物们赛跑；他们的妈妈在屋前把玉米粒娴熟地剥下来，放在手编的筐子里，准备晚饭的时候用它们喂饱全家；而爸爸则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把他的小刀磨得更加锋利。
出门之前看地图，我见到 Painted Desert ，想起死亡谷的 Artistic Drive ，觉得一定很美丽，不过没有预留专门去看的时间。结果在 Desert View 俯瞰到它，是意外的收获，我特别开心。观望台建造得也非常好看，我们爬楼的时候，一位老人家正坐在二楼的墙边吹印第安人的笛子，悠扬的声音在古老的塔楼里飘荡。
Desert View 是附近唯一有东西可吃的地方，我们进去小店吃午饭，看见干瘦的老厨师正塞了一包热气腾腾的东西在柜台外边一位中年女人的怀里，女人神秘地笑着谢他，然后撞到宝一样匆匆走掉了。我正又冷又饿，慌忙走上前去，对老头儿说，我也要她的那样东西。
“那是为她特制的。你要买的话很贵的，是几样食物加在一起的价格。”
“那我也要，告诉我叫什么嘛。”
“呵呵，是我最拿手的 Chili Cheese French Fries 。今天算你走运，看见了，就卖给你。”老头儿调皮地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喜欢这个有家庭气息的小老头儿。我们中午吃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特制的，包括孩子们的 corn dog 和 hot dog ，跟外头店里千篇一律的做法不一样，特别新鲜，也有特殊的美味配料。
我和大侠出门，碰上这样的小店总是很开心。印象特别深的是有一次，在西海岸一号公路沿途 Oregon 境内的 Gold Beach ，肚子饿了，就随随便便进了一家 Café ，随随便便点了几样东西，竟然全部是家里厨房自制的风格，厨师没有因为是给游客吃的就少花心思烹饪。不知道为什么，食物明明是果腹用的，但是里边花费的心思，嘴巴总能尝得出来。不期然在旅游景点的大峡谷吃到了这份心思，又是意外的收获。
吃过饭，我们全家钻进车子。我和大侠都没有提及原来计划好要去北部的 Bryce ，而是默契地一个开车，一个看地图，向着西部的 Las Vegas 方向驶去。
到那时候为止，我们刚好出门一个礼拜。其实还有时间，也有好看的风景，早早鸣金收兵，现在想来是个遗憾。但是当时并不如此觉得，因为我们不约而同都想回家了。
回来之后，在小米粥的博客看到他推荐的北部路线：
“ 按顺时针方向，先到 Utah 的 Zion National Park ， Bryce National Park ， Capitol Reef National Park ， Arches National Park ， Canyonlands National Park ，外加 Utah 的 Dead Horse Point State Park ；然后穿越 Arizona 的 Monument Valley ，经过位于 Page 小镇附近的 Antelope Canyon ， Horse Shoe Bend 和 Lake Powell ，然后到著名的 Grand Canyon National Park 和 Hoover Dam 。最后回到拉斯维加斯修整并纸醉金迷。”
我们想等春天来了，可以去走那条路线，但愿不会再碰上大雪。
另外一个可能的遗憾是没有去开 Route 66 。中途加油时我们也讨论要不要改道走一段那条著名的老路，但最后还是没有，因为想在天黑之前去看 Hoover Dam （胡佛水坝）。赶来赶去还是天色全黑才到坝旁，虽然灯火通明，在黑夜里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项传世工程的壮观来。
然后就到了 Las Vegas ，这个我不是特别喜欢却一次又一次路过的地方。每一次路过，都是从自然风光里过来，风尘仆仆地，与这个城市有点儿格格不入。孩子们也对它感觉一般，他们喜欢 Treasure Island 的海盗船表演和 Bellagio 的喷泉，白老虎现在没有了， Circus Circus 的乐园是室内的，人头攒动气闷得很，玩儿一会儿还行，时间长了就会烦躁不安。
而大多数的时候，由于小孩只能穿过赌场不能停留。所以他们要是多看一眼那些五彩缤纷的游戏机，便会有保安过来干涉。他们是跟我们在荒郊野岭疯惯了的孩子，在这个成人的乐园里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无所适从地望着那些钱币滚滚流出的机器，看守那些钱财的保安，还有满街激情四溢的性感广告。。。
如果说这个城市、这个沙漠上的奇迹，也曾经吸引过我的话，那是在第一次，我对它还充满了想象和期待，特意为它换上美丽的长裙，洒上我钟爱的香水。不过对它的喜爱是多么短暂啊，想想都与这个地方的繁华不相匹配。回想自己从前热恋过的奢华生活，我想，我果然不再年轻了，希望这不是太坏的事情。这个自由城市里的一切，迷离的灯光、奢华的装潢、惊艳的表演、神奇的传说、命运的机会、魅惑的眼神，不再让我感到新奇或者令我得到休息，它们给我的更多是困惑。
我们例行去 The Orleans 吃晚饭，饭后大侠去玩儿了几把 21 点。等他的时候，我和孩子看咖啡座里一对金童玉女的歌唱表演，感觉他们不是什么大牌的明星，因为势子有点儿嫩，而且表演出奇地卖力。他们一定做梦都盼着自己今天的努力能够在明天有所回报，毕竟 Las Vegas 是一个充满机会还有诱惑的城市，能够在这里表演，而且是不错的一间酒店，那么他们等于已经站在了成功的门外，只要不断地叩门，虔诚地祈祷命运之神的青睐，就比许多其他有同样梦想但是却还在远处翘首企盼的人们有更大的胜算。
而在不远处的 Celine Dion ，他们所仰望的前辈，终于盼到了她在凯撒皇宫长达五年卖身契的尾声，很快可以回家睡个安稳的好觉了。 不知道 The Orleans 那对歌手，有没有也偶尔想到过，即便他们成功了，他们的未来也还是在盼望之中度过，盼望的是能够拥有跟成败无关的闲适生活。不同的命运，却无法改变共同的一点，就是人们希望的不住轮回。任你如何显赫，也注定一直要去找那个根本不存在的家园，代价就是走一条以无欲无求为终点的旅程，沿途或者寂寞清冷或者风光无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