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有毒

漂亮的神花。古埃及人把罂粟尊称为神花。部分是因为它强大而广泛的治疗作用。从青铜器时代到古希腊和罗马，生鸦片都一直被医生用作镇静，止痛，止泻和神经调整的药剂。延续有数千年的传统中医药，从黄帝内经到本草纲目，都把罂粟作为重要的一味。

清流威胁。在远东的大清帝国的“清流”横扫欧洲的时候，欧洲人发现来自东方的威胁不仅是文化，更有强大的经济实力。鸦片战争前，大清帝国对大英帝国的贸易中长期处于出超的地位。把现代工业文明和民主政治向全球推进的英国为改变自己在贸易上的被动，开始考虑给中国大规模出口这种易于上瘾的药物。

过犹不及。唐朝的杨贵妃玉环，就曾开放成李隆基后宫园中唯一的罂粟。在唐明皇的餐桌上，她成了唯一的盐，而没有其他菜点。年迈的玄宗伸出青筋暴起的手，在恣意的感官驱使下，使得“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唐明皇因为罂粟而失去了江山，杨贵妃在马嵬坡不仅没有被精炼成可卡因，也没能被腌制成陈年泡菜，而只是没落成了一堆昂贵的肥料。可以想象，当一个东方大国的国民在精神饮食中沉湎于罂粟麻醉的乐趣时，该会是怎样的情形？

 适中的缺失与自我补偿。自律的基础是修养的适中（temperance）。当适中不足时，恣意(indulgence)必行其道。不是因为中华文化中缺乏合中的元素，而是因为中庸的经典多是给只占少数的未来精英阶层作启蒙。当子曰诗云的教诲并不能作为江湖中的尚方宝剑时，圣贤的合中与懿德就在无奈中成了一个退色的金字招牌，难免夫子亦要在川上感叹逝者如斯。在利马窦（Matteo Ricci）1583年来中国之前，十诫（The Ten Commandments）该是普罗大众所不了解的。合中对于仕大夫阶层的精神引导尚且如此，对芸芸众生的影响就更不难估量。因此，对于这样常规治疗功能广泛强大且易于上瘾的药物，在商业利益的驱动下，英国商人能在中国把鸦片作为普通消费品的营销成功绝不仅是一个商业问题。当大清国的多数民仕工商兵来消费并沉湎于鸦片带来的精神愉悦感时，大清国府最先感受到的危机是她对大英帝国国际贸易中的出超不复存在。府库白银外流，公帑入不敷出，及至军中兵羸将弱，对英国贸易上经济优越感的丧失逐渐让大清国府感受到鸦片贸易下隐藏的政治危机。林则徐受钦命到广东查禁鸦片贸易，为朝廷缓解潜在政治危机才是其最高目标。

 文化基础观念的差异使得欧风美雨在华夏大地始终难成气候。从李鸿章大人洋务运动中体用的初衷，就注定了文化的割裂与混合不等于发展的融合。中华文化五千年的积淀中，对于形态、表达、操作、宣称、会意、缩放、准则、园融、机巧等等，足以让西方最有学术深度的汉学家和社会学家迷惑。期盼繁荣富强进步的国人从文化接近的国度寻找灵感，因此在东边韩风日雨却在西边抵制日货。如果把所有的外部诱惑都比作神花，我们到底需要什磨样的心智澄明来对待罂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