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讨苦吃

My Lord: Please help me keep my eyes on you! Please help me be thankful!
A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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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年四季在于春。自春耕以来,天气一天天的暧和,村民们也渐渐地开始忙碌起来。

           庄稼在温暖的的季节里生长得非常快,为了地里多出产量和增加收入,包产到户后的村民们绝不会让土地闲着长草,寸土必争地种上各种农作物。村民们也不让自己闲着,日出而作的汗滴禾下土,日落西山才收工,盘中的大米饭粒粒皆是辛苦地种出来的。

           我年纪还小,妈妈宁愿自己打夜工也舍不得让我下地干活。

           七月中旬早稻成熟,收割完稻子后的村民们得立即耕田,务必在立秋左右将晚稻秧苗插下。因水稻需要六十多天才能成熟,也就是说大约在八月初插下晚稻秧苗,十月份收割。如果晚了季节,收成将大减甚至绝收。因此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村民们都忙着收割早稻,之后起早贪黑地在犁过的田里插秧,而我不知不觉地也跟着父母亲忙起来了

           双抢期间,田边地角到处都是村民在抢收抢种。父亲实在是忙不过来了,开始吩咐我帮忙下地干活,事到如今妈妈只好无奈地接受了我回乡务农的现实。刚好哥哥的学校也放了农忙假,父亲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喊我和哥哥起床,他说早上割谷凉爽,晌午时分天气太热了。

           夏日的早晨总是睡意最浓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头不梳,脸也顾不上洗,也没有吃喝任何东西就跟着父亲和哥哥出门。

          东边已经露出一抹鱼肚白,眼前只见四、五十亩的稻田里,齐膝高颗粒饱满的金黄色谷穗都谦虚地低下头,被清凉的微风吹得波浪似地起伏不定。

          我走在狭窄的田埂上,长得绿油油的青草上的露水打湿了我的裤脚。稻田里没有水,不过泥土很软,感觉像是踩在棉絮上似的,一脚下去鞋帮就陷进泥里,等到拔出球鞋时带着一脚黑色的泥巴。

           刚开始我是弯着腰,左手扶着一蔸稻杆割。父亲在旁边看见了直摇头,说我割的谷茬像狗啃的一样参差不齐,手把手地教我将左手臂伸出去,尽量多捞起一大把稻,将镰刀贴到谷蔸上割,他还说割下的谷草冬天时用来喂牛,也可以当柴火烧。

           忙活了一阵子,太阳出来了,带来了光明的同时也带来了高温。我站起来抹去额头上的汗水,感觉空气中丁点儿风也没有,都不知道它们跑哪儿疯去了。整个大地热得像个蒸笼,吸入体内的热气让我汗流夹背。

           我已经累得腰酸背痛,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免得敞到眼里,一边学着哥哥的样子,蹲下身子来割稻子,沉甸甸地黄澄澄的稻子打在脸上又痒又痛。人在辛苦地劳累时总是怀念着过去了的舒适日子,甚至羡慕别人正过着清凉的生活。此刻我的双手机械地忙着割稻子,脑子里也没闲着,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则笑话:

           从前有俩个农夫,正午时还在烈日暴晒下的田里割谷。天气酷热难当,一农夫直起腰板,对另一个蹲在地上的割谷的同伴说:“ 皇上这个时侯,怕是坐在树荫下乘凉吧?”

           他的同伴抄起衣角,擦了一把脸上的热汗。回答道:“ 皇上应该是坐在树荫下吃西瓜。”

           坐在树荫下吃西瓜,多幸福啊,想想都让我眼红。

           蹲久了,我的双脚都麻了,就像有无数的蚂蚁在脚板底下啃着,便跪在谷茬上割谷。只是干燥的谷茌刺痛了我的膝盖,退而求其次的双膝跪在软塌塌的泥巴上割谷。这下速度就慢下来了,而且裤管也很快被泥浆浸湿了,幸好缓解了膝盖的疼痛和腰痛。在我们的身后的田里,很快便整齐地排列着割下的稻谷。

          到太阳升到树捎上的时候,我们家约二亩多的稻谷都割完了,整块田犹如剃了光头似的空荡荡的。父亲割下的谷茬整整齐齐,再看我割的凹凸不齐的谷茬,如其说是割的,倒不如真像父亲说的那样是狗啃的,哥哥比我割的要好看一些。为了抢收抢种,父亲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

          我几乎累瘫了,腰酸背也痛,手掌心上被镰刀磨出的水泡是透明的。汗水也湿透了我的衣衫,坐在田埂上直喘气,而哥哥早就溜了。回家后,我看着手掌上的水泡,嘴里一边 “ 丝丝 ” 地吸着冷气,一边用针刺穿水泡,再用手帕包裹起来。

          接下来的第二天,我们又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起床,去另外两块田里割稻子。

          连续三天割稻谷,在最后的一天,哥哥和我都累得爬不起床来,父亲没办法只好让我们下午下田。

           当我蹭站在暴晒了半天的稻田里割稻子,仿佛被关在一个大闷罐中似的让人透不过气来。在太阳快下山时,气温有所下降,但细脚蚊子开始成群出动。无论怎样的挥手驱赶它们,身上都会被咬出许多肿块,奇痒难忍。我不停地挥舞手中的镰刀,在火辣辣的阳光照射下,长久地蹭着或者跪着割谷,腰僵硬得直不起来,也不敢停留片刻。就像身后有一头狼在追着,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没了力气,还要拼命往前赶。

          总算割完整块田的稻谷,我走在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上,累得小腿打颤,浑身汗淋淋的像块融化的冰棍似的粘腻。父亲说的对,早起割谷的确是凉快多了。

          稻谷在田里曝晒两天后,我们就在下午的时候去稻田里收谷子。我学着父亲的做法,两小把稻谷交叉缠在一起,再将拢起来的稻谷捆起来,哥哥一捆一捆地背到马路边上,父亲用板车拉回家。堆积在院子里的圆形的稻谷堆,又要抓紧时间用脱粒机脱下谷子,再用手摇式风车清除稻谷的杂质,装袋,堆放在堂屋里。要是稻谷被突然降临的雨水淋湿了会生谷芽的,那就白忙了半年。

          田里都清空了,父亲马上往田里灌水,接下来又是起早贪黑地赶着老牛耕田。酷热的天气下,可怜的老牛热得紫红色的舌头都吊在嘴角下边,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吃力地走在泥泞稻田里拉着犁。老牛不会说话,当然没人听到它的叫苦声,但辛苦是人都看得出来。

          父亲戴着破草帽,裤脚挽在膝盖上,赤着双脚踩在泥水中,左手扶住犁尾,青筋毕露的右手高举着牛鞭,在他一声声地吆喝中,懂事的老牛甩着尾巴吃力地朝前走。犁铧过处泥土翻滚,水花飞溅,平整好的稻田里泥水交融,像一锅浓稠的粥。

          插秧也是非常辛苦的农活,我们从早到晚赤着双脚站在水田里,弯着腰,左手握着一把秧苗,用手指分开一小撮秧苗,右手扯下来飞快地往泥水里边插秧边后退。站在泥水齐膝盖的稻田里,上晒下蒸,比割稻子更加苦不堪言。不仅要眼到、手到,判断好秧苗之间的距离,又要靠脊梁和手臂的韧性,不停地重复同样的动作,而田里蒸发的热气迎面扑来,虽然我头上戴着草帽,感觉太阳就在停在我的头顶上不动,烤得我头晕脑胀。我的背部也被火辣辣的烈日透过薄薄的衬衫暴晒着,热得我满脸通红,汗水顺着脸颊往下巴淌,然后一串串地滴落在水中。

           我时不时地跑去田头,拿起土黄色的茶壶喝带来的凉茶, 灌下的凉茶撑得我的肚子难受,晃晃荡荡的多到足够养条金鱼。

          妈妈将午饭送到田头,我们匆忙吃完饭,稍微歇息一下又赶紧下田干活。为了便于日后薅草,秧苗之间的距离约五寸左右,插好的秧苗要横着看上去一排排,竖着望过去一行行。因此首排插上约八棵秧苗,后面的数量便固定不变,就这样慢慢地拉出一个长长的队形来,一趟又一趟地直到秧苗插满了整块水田。

          插秧时每后退一步,在浑浊的水里激起的涟漪,一波又一波地扩散至整块水田。从水波的外围,出现一些大约二、三寸长、深绿色形如细长的野草叶般的蚂蟥,它们逆着波纹无声无息地在水中一起一伏地游走,直到撞到了人的小腿上,瘦长身体两端的吸盘便紧紧地沾上,并开始吸血。蚂蟥是最沉默最残忍的小魔鬼,它无头又无尾,无耳又无眼,是没心没肺的丑陋的怪物,依靠吸血为生,实在是太讨人嫌啦。

           整个夏天,我流下的汗水可以说是车载斗量,而且不知被蚂蟥吸去多少血,心里开始冒出说不出口的后悔退学的念头。

(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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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碎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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