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去加拿大温哥华岛上的维多利亚探亲时,特意去参观了那里的一个蝴蝶馆。这座蝴蝶馆被园艺人员布置得像一个大型的热带公园。有许多奇花异草,当然是少不了许多许多不同种类的蝴蝶。漫步在这座奇异的公园中,让我想起小时候有关大理的蝴蝶泉故事。虽然这里没有书上描写的那样壮观,没有铺天盖地的千百万只蝴蝶围绕着你,但偶尔一两只碟儿从这朵花飞到那朵花,那灵妙的身影和翩翩的舞姿,以让你羡慕不已。
走前,又到那里的礼品店看了看。我的目光一下子停留在一个蓝蝴蝶标本上,一只被风干的,深蓝色蝴蝶被展示在一只小小的白底黑框的盒子里,很是显目。蓝色,我的最爱,她触动我心灵深处的某个角落。看着她两片微微发着蓝色荧光的翅膀,让我有一种拥有她的欲望。于是不惜大价我把她买了下来,成了我的永远。以后,这是蓝色蝴蝶一直挂在我家的客厅中。繁忙的我忘记了她的存在。
去年回了一趟国,是我出国十二年来的第一次回国。回国的第一个愿望是找到久不联系的红颜知己,灵儿。是上苍有灵,在我走的前一天晚上,我终于有了她的电话号码。当我听到她的浓浓的吴音时,我都快哭了。她更是惊讶不已,以为是在做梦。十二年没有音信,突然你怀念的人就在这根细细的电话线的那一头,所有的回忆一下变得活灵活现。离开苏州的最后一天的清晨,我终于见到了灵儿。她还是那样的清秀美丽,更有成熟优雅之韵味。让我想起了张爱玲。匆匆的一个半小时的相见,我俩有许多话还没说完,我却又要离开,离开我的白墙黛瓦的水乡和我的知己。我不敢回头,不想让自己看到她纤细的身影在风中站着。不想让她看到我已泪流两行,在这一瞬间,我想起那只蓝色的蝴蝶。这时我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样的一见钟情地要买下她。她是我对过去美好拥有的蝶化,是我对年少时的好友潜意识的怀念。想想出国十几年,在这异国他乡,我没有交到过一位知心朋友。在忙碌中,我把我的灵魂留在了过去。对于我,一个精神高于物质的人来说,是一种释牍。
回到美国后,我和灵儿又只能通过email联系。“你我大梦,谁先醒,抑或是沉睡不醒,为情所困”“长长的距离,长长的线,长长的时间抹不断”是灵儿给我的信息,让我感动。灵儿是一个忧伤的浪漫主义者,很喜欢看哲学书,特别是尼采的作品。过去很喜欢和她一起探讨人生。我们是一类不食人间烟火,对社会强势,不会折腰的人。与她的交往,能净化你的灵魂。在嬉笑玩耍中,我们又能保持孩时的天真。在我初恋惨遭失败时,灵儿匆匆的从苏州赶到南京来安慰我。在我人生的低谷,是她拉了我一把。让我学会顽强的活着。
爱情是美丽的,如天空中的焰火,壮丽而短暂,而一份知己知彼的友情是绵长的,是人的一生最贵重的财富。灵儿的蓝色忧郁一直影响着我。使我学会了把最灿烂的微笑展现给别人,把痛苦留给自己。正如灵儿所说的“我们是用自己的金笔换别人的铅笔的人”。我们也感叹过“落魄之中包含着繁华,繁华之时蕴育着落寞”。我们都曾经是一只丑陋的毛毛虫,经历了人生的洗涤后,有一天我们脱蛹而出,扑扇着湿湿的翅膀,飞在广阔的天宇中。那是我们对红尘事物的一种超脱和认识。我们因为成熟而美丽,因为天真浪漫而能自由嬉戏在万花丛中。一个有思想的人,会在冥冥之中不知不觉地寻找与自己有相似之处的人。当遇到时,你会惊喜地发现你的灵魂有所相依,你的心不再寂寞。即使在“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凄惨孤寂时,心里还会清楚的知道在这个世上的某个角落,你会被某个人记得。
在这个不冷的夜,柔柔的灯光照着那只美丽的蓝色蝴蝶,我又翻看灵儿十几年前给我的信,一遍一遍的读着。那只蓝色的蝴蝶仿佛已夺框而出,萦绕着我,似乎我能看到她扑嗤扑嗤扇动着那蓝色的翅膀,高兴的舞动起来。满眼都是隐隐的蓝色光影,让我陶醉。抛开这世间的一切苦恼和哀愁,似真似梦,让我的灵魂与她共舞。
蓝色的蝴蝶,我,风干的,忧伤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