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人五人六是南方话,就是 “人模狗样”的意思。)
我在找IT trainee的职位都频频碰壁之后,掉转方向开始强调我在现在公司PM的经验。虽然是个管project不管人的打杂职位,毕竟和管理沾边嘛。
当猎头说要送我去广告巨头那里去面试时,我不禁在心里大笑三声。直觉告诉我有戏。
面试时几个老板一看简历,原来我出国前在“奥美”北京分部工作过啊,一时间大呼小叫,追根刨底问及对头在亚洲市场都干了些什么;又说我们在北京也有分部呢。我老神在在地说:知道啊,“天联广告”嘛。我深情地对他们说:当初我没机会在北京天联为你们效力,现在有机会了。他们对我这个“叛徒”也很感兴趣,一下就把我招安了,官拜“assistant manager” 。
这个偌大的B公司只有一个小小的IT department,我所在的部门只是support几个边边角角的小application,小猫三五只而已;另一个做web的部门也很小;还有十几个人做system support。大的database和application都在哪里呢?老板说都外包给consulting公司啦。看来B公司是领导外包潮流的老前辈,只是那时还不时兴包到印度而已。
老板叹气说我们在这里是孙子,creative部门是爷爷,media是大爷,客户部、市场部是亲儿子,会计部、人事部至少也是贴身丫环,我们IT,唉,不提也罢。
不过即使是孙子,日子过得也不差。全公司中层以上的职员都有独立的office,只不过一品大员的办公室有窗、有街景可看;七品芝麻官的office在内圈,薄薄的隔断墙,上半截是玻璃,但毕竟也是有门的房间。公司有自己的厨房,雇有厨师和点心师。各部门每周一的例会都是早餐会。中午开会自然也是有午餐供应的。偶尔加班,都是签单吃晚餐、car service送回家。
最夸张的是公司顶层有自己的酒吧,据说是给creative部门的人随时找灵感而设立的。我第一天去上班时老板说:走,我们去bar里坐坐。随手递给我一本50元的代用卷,说这是给你的欢迎礼物,用完了自己去和秘书买吧。我和他去了一看,好家伙,不错嘛,各色酒水应有尽有,还比外面便宜。按说白天上班时间要控制喝酒的,但老板打着欢迎我的旗号连喝两杯,回去也没事。
我的manager是个二十七岁的年轻人,长着一张光洁的娃娃脸,玩心很重,《星球大战》之类的电影首演,他都要请假去赶头场。其他老板也都是吃喝玩乐的行家。director是从加拿大法语区来的,有点欧洲人漫不经心的劲头,喜欢美食美酒、百老汇歌剧,谈论这些的时候多过讨论project。associate director是个俄国女士,NYU毕业的,老公是个广告界的要员,夫贵妻荣,她在B公司的日子也爽得很,成天不是随同老公去出差,就是family vacation,在公司除了张罗各色party,好像没见她展示别的领导风范。
要说工作呢,反正是孙子辈的,公司对我们的期望也不高。我们当时的project是把为自己公司media部门设计的一些interface, report什么的更新到Oracle上。我被雇去就是协调这个project的。当时找了一些consulting公司投标,最后中标的居然是“三姐弟”他们公司!
各位看官可能以为我在讲故事。说实话,我看到“三姐弟”的那一刹那下巴也快掉下来了。世界怎么这么小呢?
“三姐弟”身居高位,只是时不时的来开开会而已,领军坐镇的是他手下一个manager,带着一个五、六个人的团队。我的工作就是开会、和“三姐弟”的手下们亦敌亦友地过招、做project plan、画各种fancy的流程图去做presentation。有时也跟着他们打打下手、学几招。不过这种机会也不多,因为组里两三个programmer亦步亦趋跟着学艺,大概急于学会了好跳槽吧。
后来和“三姐弟”熟了,我口无遮拦地提到我以前去他们公司面试的事,从他的表情我知道他还记得我。倒不是说自己是让人过目不忘的美女,主要是我当时的表现太搞笑了,而且时隔三两个月而已,聪明过人的“三姐弟” 不会忘性那么大。不过“三姐弟”真的很有涵养,他笑笑地打着太极拳,说:你现在的工作多好啊,consultant成天要出差,并不适合女人做呢。
从“三姐弟” 身上,我明白职场上真的是永远不要burn the bridge,而且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他当时对我冷眼相向,或是奚落一番,现在多尴尬啊。虽然我的职位不足以掌握他们的生杀大权,但毕竟我是客户方面的协调人员,合作不愉快也够他呛的不是?
说真的,现在回忆起B公司,想到的就是无休止的party、group lunch、happy hours;奢华的圣诞晚会;隆重的年度员工大会。工作上除了和“三姐弟”的戏剧性重逢,别的都记不清了,看来真是没做什么正事。
记得有一次我一个老同学来我公司玩,啧啧称赞说:“嗬,你居然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顿有自己的办公室,搞得人五人六的,行啊!”
我自己也觉得在B公司是我咸鱼翻身、过得挺牛的一段日子。不过持续的时间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