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协小掌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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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遍全世界, 有多少官办的作家协会? 令人好奇的是, 好象只有共产党国家有。从前是这样。现在,许多共产党政权解体了,作协状况如何不得而知。但是, 中国作协还在,搞得挺热火。 因为中国共产党还在,也搞得挺热火。俺就纳闷:这作家 协会和某个政党居然有依存的关系。其中奥妙何在? 

专业作家是拿薪水的。不“作”也拿。坐在家里也拿。如果“作”了, 另有稿酬。《红日》的作者吴强同志请客吃饭, 说:“请请你们, 我的几个标点符号就够啦。”

作家如果需要采访,体验生活,车马服务疗养院都有安排。 文革前上海作家组团去新疆参观,作协书记处书记陈伯吹带队,兵团领导见他是书记,把党的机密文件都给他看了,其实他连普通党员都不是, 急得同团的党员作家直摇头。

作家是无冕帝王,到哪儿都有相当级别的官员接待。甚至可以带职“修行”,创业史的作者柳青曾经领县委副书记职务。作家犯了错误,听着是批倒批臭,有时也是臭豆腐,名气还香着。 艾青成了右派,在新疆由王震的建设兵团用小洋楼养着。江青上台家里就挂和江青的合影,邓小平上台就挂和邓的合影。
 
在中国, 老百姓是不能自由结社的。工厂里三五个人搞个读书会就会发展成反革命小集团。即便在文革期间,严禁按行业的组织。比如退伍军人组织红卫军,铁定了要解散。那怎么行?发了枪立马就是一支攻城夺寨的部队啊。红卫兵这个新生事物, 后来也纳入了少先队共青团的轨道。工人造反队回归了总工会的牌子。但是党和国家唯独钟情于作家协会。虽说利用小说反党是一大发明, 毕竟秀才造反十年难成吧。
 
东北曾经有位作家上街乞讨, 为的是丢党的脸,这娇撒的!其实古时候作家穷得要饭多的是,曹雪芹还“举家食粥酒长赊”呢, 你算老几啊?

作家协会在文革期间倒了霉。在上海,先是巴金那样的黑老K 名人受了冲击。 工人作家胡万春振臂一呼,就做了上海作家协会革委会主任。本来想这是天经地义的壮举,不料作为上海市委第一书记, 市革会主任同时也是作家协会成员的张春桥放话 了:“我们再也不搞作家协会那样的裴多菲俱乐部了。即便是工人作家, 也要回炉。”胡万春就卷铺盖离开了作家协会的花园洋房, 回到“生我养我”的上海钢铁二厂。

上海市巨鹿路675号的作协旧址并没有荒芜,花工依然每天养花蓐草。图书馆资料室的人照常上班, 有时配合大批判找点资料。王若望先生也在作协上班, 跟着园艺工人或电工干干杂活, 递递工具。食堂还开饭。食堂楼上,住着原作协的单身员工戴厚英和她的女儿戴醒。食堂楼下, 巴金家抄来的德国冰箱积满了灰尘。中午,有时能看到在翻译出版社译文编辑室工作的巴金,怕是回家吃饭,在门外不远处马路上静静走过。

文革结束, 大地春回。最具代表特色的一是高考恢复, 二是作家协会再挂招牌,重开文代会。一纸会员证重现光辉。作协到底和党不同,只进不出,会员证终生有效。即便是张春桥姚文元, 如果不死,作家的资格还是被承认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文革对他们来说, 只不过从党员作家变成了非党作家。

不变的只有被放在作协草坪上的鲁迅,披历数十年风雨,默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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