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三皮笑吟吟地站在门口,眼睛弯弯地,透着些许紧张。
我笑着招呼他进来。七八年没见面了,还是那个样子。三皮是我初中同校,高中同班。叫他三皮,是我欺负他,把人家的名字中的“波” 给拆开叫。他也不生气,他也曾经叫我小七。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怎么也排不到7上去啊。
我和三皮初中高中,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倒是读大学期间,他去江苏读书,寒暑假回来,一帮子同学一起玩,我们也跟着玩,最后才玩成了好朋友。那帮一起玩的同学,散的散,走的走,剩下我和三皮还在走动。记得那时,只要一放假,大家回到家,我家门口在没有听到脚步声的前奏,就听到轻轻敲门声的,准是三皮他又来报到啦!
那时,他来我家,就安安静静地坐着,摆些不着边际的龙门阵,然后就是傻笑,很开心的那种傻笑。
有一次,我追问他的暗恋对象,他别扭了半天,告诉我一个名字,也是我们的一个女同学。他说,早就被人家拒绝了。我却不是非常为他惋惜,因为觉得他俩好像不配。
快大学毕业,谈到分配了,三皮说学校可能要把他分到重庆。我为他高兴:重庆很好啊,听说很快要成为直辖市!三皮自己却心事重重。我问:是不是舍不得那个女生?人家反正都不喜欢你,已经有男朋友了,就不要想了嘛!三皮还是不开心。给我写信,常常诉说对分配的担忧。
毕业那年寒假,在我家,他很发愁的样子。我给他打气:我要是能分到重庆,会高兴S了,你愁啥啊!他光叹气。临走时候,出门时转身盯着我,很认真地问:“对我分配到重庆,你真的没有想法吗?是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没心没肝地笑着点头:“重庆很好啊!” 三皮就这么失望地走了。
连妹妹都问我,三皮是不是爱上你了?我大笑:怎么会???妹妹笑:“你的手臂划伤了一点点,他捧着你的手的紧张样子,还半天不愿意松开呢!” 我俩都笑成一团。
在重庆工作了一两年,三皮想方设法地调回了老家。
有一天傍晚,我和男朋友大吵一架,哭着赌气一个人在街上走。天色渐晚,我还徘徊在江边的马路上。那么巧,三皮正和一个老头坐在花坛前的长椅上聊得起劲。看见我,他很快和老头分手,朝我迎来。笑嘻嘻地告诉我,好巧,碰上他的小学老师,然后又碰上我。
看见我的眼圈红红,三皮马上严肃起来,有些紧张地连连问原因。看到三皮,我忍不住更厉害地哭啊哭。三皮气愤地告诉我:“我要找那小子算账!”
我看了他一眼,担心地说:“你打不过他。你好瘦的。”
三皮不屑地眼睛一翻:“他一身的虚胖!我才不怕他!” 三皮那时已经在监狱工厂工作,也算警察。
三皮就那么一直陪着我,讲好话,免得我赌气干傻事-我扬言要离开这里,永不回家,免得面对所有一切。(年轻时候,就是轻狂。)三皮劝啊劝,又是用手绢给我擦眼泪,又是买汽水给我喝,还向我提供住所-“和我妹妹住一间屋,明天才回你妈妈家吧。” 不过最后成功地硬把我塞进了出租车,押送到我父母家。
后来,三皮去找过我的男友,告诉他如果对我不好,对他时没有好处的。这个三皮,瘦瘦的,还那么硬气。
后来我离开了老家,又落寞地回来,三皮来找过我,可我没有心思和他说话,他知趣地离开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三皮的好,和三皮的厚道。这次我又回到了老家,毫不犹豫地,我给三皮电话过去。
这不,三皮又站在我面前了,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三皮和我,牵着我家小阿韵,带着我家阿莱,三皮的太太和儿子,在酒楼等着,我们渡过了愉快的一天。
后来,三皮陪我去看我们高中的老师。整整一天,我们嘴巴都说疼了。送我回家的路上,三皮突然说:“小七,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从重庆调回来?”
我楞了楞,“是为了XX(三皮高中时暗恋的女生)?哎呀,都跟你说了,人家都跟你没有机会,你还那么。。。”
三皮摆摆手说:“不过说这些都没有什么用了。”
在我家楼下,三皮说我们站会儿吧。我笑说好啊,就是蚊子多呢!三皮又没头没脑地说:“我这个人有个原则,无论我多喜欢谁,只要人家有了老公或男朋友,我就沸点降零点。不会再找人家麻烦。”
我不知趣:“对啊!这样才不犯错误!哈哈。。。”
“还有,这次,很高兴你回国就来找我。真的很高兴。还有,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好看的。真的。”
黑暗中,我双脚不停地交错跳着,躲避着蚊子。看不清三皮的脸,路灯下,他亮亮的眼睛闪着诚挚洁净的光。
想来,三皮是真诚的。好像他的确是当面赞扬过我的容貌的很少的中国男生之一。
我想,三皮一定是爱上过我。可是,三皮从来没有跟我表白过。
不过,三皮依然是我心中的好男人。一想到他,一股温暖就会泛上心头,就象我从未有过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