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我們去露營,在綠樹成蔭的大地上搭起帳棚,於是就留下了一串難以忘懷的記憶片斷……
夜幕里的我
天地渾然於漆黑的夜幕之中,黑影憧憧,或是濃雲或是丘影或是樹陰,黑暗在前面消然分開,又在背後迅速合攏,我深一腳溡荒_地走過去。不知怎地,一片灌木雜草擋住去路,目光朝著前方茫然地摸索著,正在遲疑,兩盞車燈從側面直射過來,人影晃動,聲音傳來:“路口在左邊呢!” 露營人指路的話語如螢火蟲飛進心田,燃起溫暖全身的感恩之情…
人生之旅,也會經常穿行于這樣“荒野無燈”的境界吧。小時候怕黑,怕一個人呆在家裏,怕窗外那些與鬼神相連的響動。不得已夜間一人留守在家時,我總是將屋裏的電燈全部打開,燈火輝煌的熱鬧讓我相信這短暫的獨處不會有事,單純的信賴使我不怕孤獨。長大了,情形複雜起來,有時身處鬧市,四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兩邊是紅紅綠綠的彩燈,我心卻如處荒野,刮著淒冷的風。明明被這個世界包圍著,內心卻感到無人理睬的棄絕。不僅在鬧市裏,甚至在熟悉的人群中,也會有這種無靠無助的孤獨感。從環境到心境都是荒野無燈。
後來,靈魂蘇醒了,在溪水邊的樹下一次又一次地露營,夜幕依然降臨,四周萬籟俱寂,可是心中藏著“腳前的燈,路上的光”,即使面對黑暗,也頭枕大地,手抱清風,處之泰然地等待黎明了!
篝火中的祢
夜色如碳,一點火星,及蓄勢而發。火光在蒼茫的大地上跳躍,飄蕩起一縷白煙。追溯千年,也是在這樣日落天黑的時候,有冒煙的爐,並燒著的火把,禰從亞伯蘭獻祭的肉塊中經過,於是就有了我們“因信稱義”的約。火光是禰走過的記號吧,千年萬世,禰在人類文明幽玄的大紙上,揮上這光燦的一筆,如手中的一支煙花,爆作長夜中一彈指的燦爛。
篝火邊,我讀禰一行行驚心動魄的絕筆,癡在那裏。
相片上的她
收到家園封面時,首先印入眼簾的是彩虹下的露營集體照,我於是又在人群中看見了她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第一次留意到她,是在營地的遊戲場上,她眼尾眉梢的神情,如此地似曾相識,我不禁從北美大地到中華古國,在漸近漸遠的記憶裏努力尋找她的身影。終於聽到她說話的聲音了,那一點點鄉音,將說不清道不明的鄉愁撥動,撩起遙遠的舊情懷。往事歷歷在目在心,翩翩嬌女,行影交儷,那少女的情懷,一言一動一顰一笑儘是詩句…
現在舊日同窗再相逢,換了一個近三十年的歲月時空,多了一個為人妻為人母的身份,可是,彩虹相約,我從她眼中看見的,依然是那個高挑輕盈的青純少女!
親愛的朋友,今宵多珍重! (《家园》2007.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