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三回 九鼎之魂怎称重
第一百一十三回九鼎之魂怎称重
老子呆呆望着远方,似乎在思考一件极为棘手、极令人难以取舍的事。星光月色映着他那鹤发童颜,更显得飘飘然有神仙气象。他思量良久,终于道:“老子说这么一通的话,不光是说老子不好去,更重要的是希望你们也不要去。老子老了,见过了无数的事,对这些打杀争雄、争名夺利之类早已看得穿了。九鼎说到底,也还就是九只鼎。即使真被毁掉一只,难道天下人就会死一大片么?可若是莲伽叶不能顺气,极可能和孔任一起大施虐杀和挑拨,那天下精英可还真要死上大片大片。若说得庸俗些,这九鼎其实就象是女子处女膜一样,一但看重,它的确可以重逾生命;可一但能换个想法看,它却又什么都不是。再说了,九鼎也不是本来就有的,也不可能永远不磨损、永远都存在。你们又何必看得这么重呢?”
昭元道:“但九鼎既成,这千百年来,实已成中华之一象征。若其忽然受创,便极可能造成极大心灵创伤。您的想法自然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但世上多少人能如您这般高寿,如您这般开通?如果只有您一人觉得这样没什么,但其他所有人都觉无可容忍,那又怎么算?虽然世上不可能有什么东西真正永恒,九鼎也终会消逝,但也正因为如此,其在一日,便应宝贵一日,绝不能以它必将消逝而弃之不顾。我们既身为炎黄子孙,禹王后辈,那便人人有义务去珍惜它保护它,以让它能尽量长期地传承,给后代子孙少留遗憾。”
老子叹道:“老子也不是说对九鼎没有感情,而是说,现在的莲伽叶,实在已将处于临疯临死前最疯狂最难测的阶段。如果此时跟她硬碰,只怕不但保护不了那鼎,还会死很多很多人,而且都会是精英。莲伽叶反正也活不了几年,她肯将冰灵放在你那里,本来就是她自己也觉时日不多之象。她和孔任一但顺气,后面自然便会更加收敛,死前未必需在别处求得发泄。因此,大家只要忍得一时,便能熬过两大实质祸害。两相其害,你觉得其中谁轻谁重?”
昭元想了想,忽道:“你觉得,若是不算您,我们天下英雄全力而去,能有几成把握?”老子摇头道:“首先,天下英雄大半失陷雪谷,不可能都去。再者,那里不是平地,更不是普通帮会聚集之处。因此,真正能顶用的英雄,实在少得可怜。而且你们既要护鼎,就不得不打倒、甚至杀死莲伽叶和孔任。否则的话,不但鼎保不住,无数性命更保不住。这个希望,说实在的,老子看最多不到一成。可你们大有伤亡的可能,却至少有八九成。”
昭元想了许久,忽然道:“能有一成把握,总也值得一拼。反正我也……”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言,改口道:“我觉得不止两成。此次我们是卫鼎而战,那便无所顾忌,什么毒药手段都可以用的。”
老子久久望着他,道:“你真要为此事而冒险?”昭元慢慢道:“英雄就是敢于冒险的,不然而怎么叫英雄?人生也难得冲动几回,我为老婆都冲动了好几次,为什么不能为此事冲动一次?我犯过巨错,罪孽深重,便死在那里,也没什么可怨的。”
伊丝卡忽然靠向昭元,轻轻依慰在他怀里,抱住他脖颈,颤声道:“你不要再提那些事,我真的不想再提。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能生存,你要和我永远永远在一起,一天也不要离开我。我也不许你乱提生死之事。你要是爱我,就不要轻易言死。”
昭元心头感动,摸了摸她头,轻轻道:“别怕,我不会轻易言死的。我也知道希望不大,我早就做好了万一鼎破,就立求全身而退的心理准备,只是……反正我不会去在那个时候,去做不顾一切要报复的事情的。我会尽量安全地回来,用别的办法,积蓄更多的力量,来让他们付出真正的代价。”
伊丝卡将头轻轻贴在他颈中,缓缓闭上美目,长长的睫毛根根颤抖,慢慢道:“不论你是生是死,我都跟你在一起。”昭元咬了咬牙,道:“不,你要学我。如果鼎真毁了,所有活着的人都要尽量回来,不要当时去作无谓的拼命。剩下的人,应该坚持隐忍,尽量回来,和更多的人一起为死者报仇。”
伊丝卡泪意盈然,道:“不,不。我太害怕忍受痛苦了,我不愿意,我更承受不住。我是为了你才学剑的,没有了你,我……”说着,娇躯不住颤抖。昭元道:“不,你能的。你已经战胜了这么多痛苦,你早已经变坚强了,你一定能的。”伊丝卡珠泪滚滚滚落,哭道:“不,不,经过了这么多的痛苦,我更脆弱更害怕痛苦了。你相信我,不要逼我。”
昭元叹了口气,慢慢吻干她的眼泪,道:“好老婆别怕,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保重的。”伊丝卡轻轻嗯了一声,道:“我相信你,你……别骗我。”昭元点了点头,忽然勉强笑道:“怎么舍得骗你呢?只是到那个时候,你就不要逼我练无极神功了。”
伊丝卡大羞,一下推开他,道:“你这人真坏。”昭元哈哈一笑,忽然转头对老子道:“那无极神功,能够在莲伽叶和孔任面前保命么?”
老子似突然被从什么沉思中拉了回来一样,怔道:“这个……这个……我还没试过。”他本来最开始总是喜欢用“老子”二字,但现在却居然用了一个“我”字。
昭元想了一想,苦笑道:“总之我尽力就是了。争取最好的,准备最坏的,反正也就只能这样了。大不了去阴间再练无极神功,反正那里也是归夏瑶琴管。我求她开开恩,通融一下,没准便又是一条小泥鳅了。”
老子忽然道:“你们如果真的要去,准备如何对付莲伽叶和孔任?莲伽叶可跟那只会揪你耳朵的夏瑶琴不同,人家可是硬练出来的。”昭元一怔,道:“想来也只有围攻了。她再厉害,估计也挡不住我和伊丝卡两人全力罢。”老子道:“那孔任呢?那君万寿呢?那雨仙露仙呢?她那许多冰宫之众呢?”昭元勉强道:“再多也多不过天下英雄罢?反正最想毁鼎的是莲伽叶,只要她死,别人未必那么想毁鼎。”老子目光闪动,忽道:“你们先来围攻我看看。”
昭元呆了一呆,和伊丝卡对望一眼,都是不知如何是好。老子忽然袍袖一拂,厉声道:“如果你们连老子都打不过,那也就根本不用去了!客气什么?莫非是胆怯么?”昭元看了看伊丝卡,彼此都点了点头,伊丝卡飞身飘退,纤手一探,已取那轩辕神剑在手,道:“太师爷,小辈们得罪了。”老子点了点头,道:“放马过来。”
昭元和伊丝卡忽然身形同时纵开,一左一右,直袭老子两肋。老子袍袖一拂,将这两股力道卸于无形,厉声道:“要练生死相搏,岂能缩手缩脚?都给老子尽全力!”昭元脸上一红,道:“请太爷小心。”说着陡然一拳正鼻梁击出,威势惊人,已是用了全身力道。
老子笑道:“这才象样!”他丝毫不避这一拳,只是右手袍袖突然反卷,已将伊丝卡那刺来的一剑微微变了方向,而且挥洒之际丝毫没有碰到伊丝卡的剑锋。伊丝卡那一剑立刻嘶溜一下,贴着老子肚皮,直刺向昭元之腹。伊丝卡和昭元齐齐大惊。伊丝卡急忙抽剑,却觉那从来刺人不带血、没有过任何阻滞的神剑,竟也似被粘了一下,居然无法趁回剑之时变招。昭元眼见她这一剑来向,也是急忙收拳,那拳锋虽几乎擦着了老子眉毛,却已无力。
老子啪地一下,点了昭元手腕一下。昭元顿时右臂一下酸麻,整个身体已是空门大开。老子忽然飘身退后,疏然又至原位,望着静静呆立的昭元和伊丝卡,默默不说话。
过了一会,老子慢慢道:“刚才不算。你们再来。”说着,又是伸手作势。
昭元突然飞身而窜,左掌右剑,直取老子胸腹要穴。与此同时,伊丝卡人剑合一,猛然一下直刺老子眉心。二人来势凶猛,显然这一下不但完全不再怕有误伤,还大显配合之状。
老子赞道:“好!”这一次却不敢来带伊丝卡之剑,只是突然间一矮身,整个身体已经迅疾捷伦地了一个方位;同时他已一指挥出,直戳昭元掌心,至于另外一手,却是堪堪不动。只听波地一声,昭元那剑气已自老子背部穿过,将老子背后之衣撕开一道裂痕。老子那本来垂着的手却趁这一瞬间,猛然凌空一抓,竟然将昭元抓得身形一突。昭元大惊,虽是急忙收住势头,却已经大事不好。老子一指已戳中了昭元掌心,刹那间便又令他全臂酸麻。
但此时伊丝卡却已反手斜刺,直探老子臂上穴位。老子猛然一下反过手来,五指如钩,竟然抓住了那剑锋。伊丝卡吃了一惊,因为她简直从来都没想过,居然有人敢来这样抢这柄神剑。她急忙纤手一抖,要借神剑本身威势,震削老子手指,逼他撒手。
老子果然不敢硬抗,那手立刻避开。伊丝卡突地剑交左手,正要飞身而刺老子腰肋时,忽然旁边一下一个身影冲了过来,却是老子已将昭元身体顺势一带,朝她甩带了过来。虽然昭元立刻稳住,却还是阻了一阻伊丝卡的剑路。这一瞬间,老子又已是飞身跳出圈外,默默望着他俩。昭元和伊丝卡互望一眼,都是惭愧无比。
老子疏然跳回,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道:“再来。”昭元叹道:“不用再来了……”老子突然一下欺身直探,五指腾伸,直拿昭元脖颈,竟似是用上了了十成十的力。昭元大吃一惊,连叫停都来不及叫,也根本不及闪,只能一股少阳剑气直袭他眼。老子这一下本是虚招,立刻双手一带,唰地一转,已将剑气转带得消散于无形。
这时伊丝卡已腾身跃剑来攻,直刺老子后腿。老子那腿突然不知怎地,反过来一踢,竟然踢中了那剑的剑面。伊丝卡顿觉一股大力而来,素手微颤,那剑一抖,已自消了力道。与此同时,她已极快地反手回劈老子之腿弯,其势快极圆极,显然变招时没有受到粘力阻滞。
老子凌空一个倒翻,身体就象陡然长了一截一样,那边堪堪躲过那一剑,这边之手便已发出指力,直袭伊丝卡之臂上麻穴。昭元在这当儿突然一下双手直伸,竟然十指平出,一下四道剑气发出,直袭老子半空中的身体。这四道剑气虽是三弱一强,但外表却是完全一样,让人极难辨别。
然老子竟然不去处处设防,依然维持那抓向伊丝卡的爪势。他身体只一下轻闪,便堪堪避开了那最凌厉的一指,至于其身体其它部分,虽然确实中招,却显然不能成害。伊丝卡急忙一个侧翻,挥剑以挡,这才隔开了老子抓向她的指力。昭元更不停留,一把抓起地上一方石头,猛然一下朝老子掷去;同时,另外一手五指再发,唰地一下,又是一强一弱。老子反手啪地一下,迎向那石,似乎要接入手中。
那石头在堪堪就要被老子接入手中时,突然一下炸开,直裂成七八块小石,都是直袭其要害部位。老子哈哈一笑,那欲接之手猛然一旋,不知怎地已收拢了其中最具威胁的五块,便如炸开的反过程一样。但那两路剑气,却终于都擦到了老子之胸,顿时胸前火光直冒。
老子反手将那手中五石掷回,猛然低头一吹,那火光顿时形散,但胸口外衣却终于还是敞开了一半。伊丝卡在这当已是腾身反跃,才至半空,忽然连人带剑笔直一线,直击老子头顶天灵盖。老子猛然一下反身,一颗击中其身的小石象触着了什么弹簧一样弹起,正好击中了那剑的剑面。伊丝卡剑歪人歪,立刻侧过身形,回剑反劈。这时昭元已是腾身而上,直直冲前,大喝一声,一掌击出,却是昊阳真气大盛,要逼老子硬碰硬。
老子呼地一下,整个身体如鸿毛遇狂风一般突然飘开,却又骤然反卷,反而抓向了伊丝卡的剑锋。昭元唰地一下,化掌为劈,一下就要砍向他手。老子五指如钩,立刻翻转迎上。昭元忽然飘身退后,并不跟他硬碰,伊丝卡也剑势一横,退出一丈。只听又波地一声,却是昭元趁那回退之机又发一剑。虽然老子再次躲开,衣上却又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火星再起。
老子哈哈笑道:“这个可不好!”身体忽然变得极为扁平宽大,便如魔鬼鱼一样突追过去,其势竟比昭元有备之退还要快出许多。同时,他五指如钩,已伸抓回拉,要将昭元身形带歪。昭元本来偷袭得手,以为可以长期如此耗,却不料老子应变如此神速,躲避不及,只得出手跟他对抗那凌空拉力。然而老子这一抓的五指竟然突出指力,其中一股直刺昭元之臂上麻穴,虽然力道不大,却是击个正着。昭元立刻一个翻身,腾跃下来,抱臂而立。老子身如鬼魅,一下又自飘开复回,吹灭身上火星,静静望着他们。
昭元揉了揉那麻木部位,忽道:“老子,再来一次!”老子却忽然怒骂道:“他奶奶的,你都要烧人衣服了,还来个什么?老子可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自然是不怕什么羞的。只是你在你老婆面前,让老子没衣服,这成何体统?让老子颜面何在?你以为到时候,你也能这样对付莲伽叶么?你以为投机取巧就能羞死她么?她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立刻发作起来,那可就糟了。”
万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三回 九鼎之魂怎称重(二)
昭元被他骂了一顿,脸上微红,道:“老子教训的是。”老子哼了一声,道:“要围攻老子,你们再练些年,估计是可以了。但要对付莲伽叶,只怕还要差上一些。为了避免刺激她,最忌讳的就是羞辱她。你这可怎么行?”昭元叹了口气,道:“是。我们到底还差多少?”
老子摇了摇头,道:“老子也不知道。也许并不多,也许差很多。她练的是魔功,又是后期阶段,委实不好预测。”昭元和伊丝卡互望了一眼,都是深有忧色。老子慢慢道:“你们现在也明白了罢?两人合力,其效未必是二者累加。开始攻我时,你小子缚手缚脚,尽挡你老婆剑路,便是一证。”昭元微觉尴尬,道:“论起近身之搏的灵活,确实没人比得上伊丝卡。”
老子叹道:“多人围攻,若是配合得好,确实有威力倍增之效。但若是配合不好,彼此碍手碍脚,有时反而还不如一人来攻。什么叫配合?配合就是要注意抑制过强的得胜欲望和闪避意念,要相信同伴能够帮助自己。若是老子猜得不错,你们是想缠住莲伽叶,再来一批人缠住那几大高手,剩下的人便可趁乱将鼎带走。你们两个小娃娃相亲相爱,虽然没练过什么,毕竟也还算有些默契。可是那些前去的其他英雄豪杰,乃是尽多狂妄自负、喜欢独来独往之辈,要他们一窝蜂地上去对付孔任等人,那却根本难以做到。孔任现在的武功,只怕根本已不在莲伽叶之下。莲伽叶就算自己脱不开身,只要使个暗示,令他疯狂杀人就行了。那些人互相不知配合,又哪里抵挡得住?只怕三两下便能尸横遍野,却还是什么都捞不到。”
昭元想起自己在天竺初逢强敌、籍机练功的情形,颇觉得老子说的都是至理明言。若不是当时天龙八部过于自负,没从一开始就好好配合,自己只怕早就被擒了。如此说来,那雪山之行的希望就更是渺茫。去的豪杰再多,又有何用?
老子望着昭元的脸色,一字字道:“老子说不要去,不是没有九鼎的感情,也不是没有热血,实在是担心此行你们危险过大……”
昭元忽然打断老子的话,道:“不,我还是要去。我反正快……已经安排了后事,我也已经得到了这么多人的爱和谅解,我……没有太多遗憾了。没有人是傻瓜,更没有人不爱自己的生命。别的英雄更加没有生还希望,也许更知道所能帮上的比我还微薄。但他们都还能去,我已经得到了这么多,如果还不去冒这个险,实在没脸对良心。如果不敢冒险,纵然英雄全都不死,也都会变成狗熊。如果敢于去冒险,纵然死伤大半,也依然能激励出更多的英雄。莲伽叶再狠辣,能杀得尽天下英雄么?”
老子久久看着昭元,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看来还是那个丫头看得准,知道你是一定要去的。唉,老子老了,完全白活了。”
昭元慢慢道:“我若……若……不在了,月亮便送给老子。我的国政后宫不用担心,那些群臣,还有樊舜华,他们会打理一切的。夏瑶琴和灵妹妹,烦你想办法安慰安慰她们。世上少年英雄多的是,无论她们怎么看,我自知必有更好的,也望她们有信心。”
他说完,呆了一阵,轻轻拉起伊丝卡的小手,道:“老婆,对不起,要你去陪我冒险。”伊丝卡轻轻靠在他胸前,泪光盈然,却笑道:“不,我是最幸运的。”昭元轻轻拥起她,道:“我们练习去吧。但需尽力,便是无悔。”伊丝卡轻轻道:“嗯。”忽然回头道:“老子,谢谢你的指点。我们会尽力的,但也会珍重生命的。我们不会轻易言死,你不用太担心。”
老子怔怔望着昭元和伊丝卡,忽然怒道:“气死老子了!你们这不还是在逼老子出马么?”昭元吃了一惊,回头道:“你答应了?你答应去上山了?”老子怒道:“他奶奶的,谁说答应去上山了?只不过你们非要送死,老子也只好再教你们点本事了。混蛋,你过来!”
昭元和伊丝卡互望一眼,不知他要做什么,但却终于还是慢慢走了过去。老子须发皆张,怒形于色,怒道:“跟你们这群年轻搅在一起,老子那苦苦费了百把年才看穿的道理,居然又都给变糊涂了。他奶奶的,这又要费老子多少时日修身养性?真是晦气之极!”忽然大手一伸,一掌正正拍在昭元天灵盖上,昭元居然没能避开。
伊丝卡大吃一惊,几乎连剑都掉了下来,颤声道:“你干什么?”老子怒道:“女娃子闭嘴!没看见他还没死吗?老子正在传功!他奶奶的,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尽干些吃亏还不讨好的事!”
昭元被老子一掌按住,顿时整个身体内外都如烈火猛炙,便如置身于火山熔岩中一样。他只觉一股巨大的洪流疯狂从天灵盖袭来,迅速压垮了自己的那本能的内力反抗,飞速冲入了自己的丹田百骸。那种感觉虽万分撑胀难受,但偏偏人还是清醒着。
他已经知道,老子正在用另外一种灌顶大法强行给自己灌输内力。他想要说话,请教顺应之道,但那种极其剧烈的胀痛感,却迅速在他四肢百骸丹田气海蔓延起来。那种感觉虽非疼痛,却实是比最剧烈的疼痛还要难受百倍,甚至都还有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这时的他已被直逼得面色又青又红,双目瞪出,头顶白气丝丝蒸腾,浑身汗如雨下,哪还有力开口?
老子恨昭元逼自己做赔本生意,这传功更是丝毫不含温柔,只是一味地猛压猛施。可以说,他除了不超越昭元能承受的极限外,别的真是怎么能令昭元难受,便怎么施为。
伊丝卡知老子虽是不停地骂骂咧咧,似恨不能将昭元碎尸万段,但却也确实是在给情郎传功,心下甚是感激。但昭元那简直只需再加一线就会支持不住、暴毙当场的痛苦模样,却又令她心疼如绞,怜惜万分。但这是传功的紧要关头,她虽然心痛之下,却也毫无办法,只能一下下地用丝巾为昭元脸上身上擦汗,鼓励他支持下去。
昭元才顶了一会,便放弃了引导的努力,干脆任老子那一百多年的精深内力自行冲突。他这个时候已只是咬牙苦撑,全身肌肉都绷得就象再紧一丝就会爆炸一般。过了许久许久,老子才终于松开那制住昭元顶门的手,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喘了几口粗气,怒道:“他奶奶的,岂有此理!赔本买卖,老子居然也还真做了?这见了那婆娘,不更得躲得远远的吗?”
这时的昭元其实根本就不待他踹,自己就要在地上软成一滩烂泥。老子那一百多年的精纯内力是何等的霸道?那实是将昭元本身的内力全数压服,然后多余的部分才能冲入他体中驻留。因此,其实老子最多也只能将他变得跟自己差不太多;要想再高,却是痴人说梦。
昭元在地上喘息了一会,那些在长期的全力紧绷下,几乎耗尽了一切精力的肌肉经脉,终于又恢复了一些。再加上伊丝卡的温柔按摩,又过好一会,他才得以勉强坐了起来。他想起老子传功的辛苦和大德,想说几句感激的话,可却还没气力说出口。
老子怒气不息,骂道:“他奶奶的,老子对你实在是恨之入骨,一见面就骗老子做赔本买卖!”伊丝卡陪笑道:“太爷您别生气……”老子怒吼道:“叫老子!他奶奶的,以后再敢不叫老子,老子非阉了他不可!”伊丝卡脸上一红,道:“老子,谢谢您老人家传功。”
老子听她温言软语,气也勉强消了一点,但一想起这赔本买卖,顿时又是恼火万分:“他奶奶的,你小子居然算计老子?明明老子说得去的话必死无疑,你还死活要去,这不是逼老子去吗?老子怎么能去?那一去不更加砸锅?他奶奶的,还是你这小子自己替老子去吧!生死有命,老子发誓再也不救你了!他奶奶的,一见你就来气,真是气死老子了!”
昭元渐渐恢复过来,耳中听他还不住口地大骂自己,甚是尴尬,却还是道:“老子您既然亲自动了一把手,不如就命太师伯他们发发余热,也好为祖宗立些功德……”不料话没说完,老子已是怒不可遏:“他奶奶的,这么快就得寸进尺了?你知不知道他们的老婆也都还没死啊?现在本门丢人还不够?你是想老子满门都当着天下人的面,被撵得到处跑啊?”
伊丝卡道:“既然现在都已经这么丢人了……”老子怒极,喝道:“什么?”伊丝卡吓了一跳,急忙不敢再说。昭元愁眉苦脸道:“那……那不如就只请太师父一人罢。”老子怒道:“你知不知道,当初他死活不理那个美人,导致那个美人多么郁闷?那个美人几十年孤独伶仃,全天宫的人现在都对你太师父恨之入骨呢,他还敢去?再说了,公孙贤虽然不争气,不敢对敌给老子争面子,可毕竟也没给老子丢脸!怎么说他也是老子最钟爱的徒弟!你们两个小娃娃还想毁掉老子这最后的希望?你自己堕落就算了,还想找人颠背?你还是不是人哪?他奶奶的,老子算是看透你们了,从今以后离你们远些,再也不见便是最好。老子跑也!”
老子越说越气,话没说完,已是身形一闪,踏波而去,一面跑还一面回头怒骂:“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昭元和伊丝卡互望一眼,都既是尴尬,又是好笑。伊丝卡嗔道:“你听着,以后可不许象他这样。”昭元哈哈笑道:“放心,我都已经被你们给训了一遍又一遍,哪还敢跑?我一见老婆,吓得连跑都不敢跑了,浑身剩不下几根骨头,只能任凭你们来踩。”说着趁势搂了一下伊丝卡,啪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伊丝卡猝不及防,又羞又恼,狠狠掐了他脖子一下,道:“你简直就是中山狼,才得了一点便宜就猖狂起来了!”
昭元哈哈大笑,道:“不是中山狼,是色狼。”伊丝卡无可奈何,急道:“你越来越无耻了。我……我……”昭元嘿嘿笑道:“简直恨不得嫁给我,是不是呀?”伊丝卡大恨,但被他搂得紧了,怎么也脱不开他怀抱。
要知绝代美神就在眼前,却被逼得看得见摸不着那么久,昭元早就已痒到了全身的每一根筋里了。如今昭元终于又能得偿所愿,哪里肯轻易放松?伊丝卡挣扎了几下,却是越挣扎越亲密,越挣扎越羞人,直急得一头扎入他怀中,生怕露出一丝脸儿给他。昭元心头大乐,轻轻握起她小手,抚摸自己胸膛伤口,轻轻道:“你也已经在我胸中了。我时刻都已经在爱你,融你,亲近你,你跑也跑不掉的。”
伊丝卡气道:“好哇,早知你这样没安好心,就不让你那样了。”昭元忽然深深叹了口气,搂住她肩头,道:“我没安好心,安的是痴心。无论多么久远,都不能消逝爱琴海的记忆,更加不能忘却那分离的痛苦。我真的好怕你会离开我,我再也承受不起你离开我了,所以我要不顾一切地让你永远融在我之中,再也无法分离。你答应么?”伊丝卡心头感动,轻轻道:“我……不会再离开你了。我是你的妻子,永远都跟你在一起的,哪里也不去。”
昭元心头感慨,忽然掉下泪来,道:“当初我曾经想,我如果死了,希望你还是能坚持活下去。可是我却又无法容忍不和你在一起,所以,我藏下了那根秀发。”伊丝卡垂泪道:“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能活下去。没有了你的爱,我……实在比死还要难受。只要跟你在一起,不论在阳间和阴间,我都是活着的,而且活得很快乐,谁也比不上。”
昭元呆呆望着她,她也痴痴望着昭元,二人都是泪眼迷离。朦胧的泪光。似乎共同幻成了心海的波澜,再也分不清是这个凌晨,还是爱琴海上的那个醉人凌晨。过了许久许久,伊丝卡才擦干泪水,轻轻笑道:“你看你,比女孩子还要多愁善感,老是什么死呀魂的。”昭元尴尬笑道:“这全拜老婆所赐。不是老婆费力摧折,我现在还只知道跟你比谁更委屈呢。”
伊丝卡闭上美目,轻轻靠在他颈处,羞道:“我真笨,真倒霉,居然喜欢上了你,还被你给粘上了,怎么也甩不脱。”昭元笑道:“我真幸运,居然粘上了你,怎么也没被甩脱。只是,我还有一点点遗憾。”伊丝卡道:“什么遗憾?”昭元道:“就是老婆总不肯让我粘得太近。”伊丝卡大羞,一下就要跳起,却更加被他搂得动弹不得,只得急道:“我是你的妻子,我们要成礼的。”
昭元一笑,轻轻道:“你现在这样对我,那我只好把爱惜都积累到洞房那一天了。你说好不好?”伊丝卡恨极,狠狠戳了他胸前伤口一下,才终于跳脱出来,但一只丝屐却还是被昭元趁机带下,还被他死死揽在了怀里。伊丝卡待要去抢,昭元却象是要保护生命中的唯一一样,死死弯腰护住,说什么也不放松。
伊丝卡见他急态,更是满脸红晕,恨道:“你……真是没治了。”昭元喃喃道:“你都抢走了我的一切,还不肯给我一点点安慰么?你看看,我现在还剩下什么?”
伊丝卡又羞又恼,又喜又惭,慢慢低下臻首,轻轻道:“我要进去沐浴,你在外面守着。”昭元笑道:“我也想去。”伊丝卡脸儿大红,却居然没有骂他,只是轻轻道:“我先去,完了之后你再来。你要是敢中间跑进来,我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昭元听她语气,不敢再闹,眼见她珊珊而去,却带不走怀中丝屐的温柔,心头更是沉醉万千。
过了好一会,昭元也终于轮到了沐浴的机会。等他沐浴完时,才发现那套摆在面前的新换衣服有异。再一细看,见其虽然依旧色彩亮丽,处处纱绫,但样式却已是男装了。昭元才换好出来,还没来得及问起,伊丝卡便已抢先道:“你听着,这就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自己裁衣服。”昭元道:“没问题,但我裁的你要穿。”伊丝卡瞪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忽见远处又是一人踏波而来。二人急忙看时,却见来人是公孙贤。
万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三回 九鼎之魂怎称重(三)
昭元忙躬身道:“师祖大驾,不知何事?”公孙贤看了看昭元,又看了看伊丝卡,笑道:“我也是想起几件事,刚刚才来。”昭元和伊丝卡都是脸上通红。公孙贤面色渐渐转为凝重,道:“你太师祖虽然帮了你一个大忙,但你们只怕依然不是莲伽叶的对手。”
昭元心头一跳,肃然道:“估计也是。不知师祖有何指点?”公孙贤叹了口气,道:“指点谈不上,真正上场,还是得你们自己随机应变。我来只是提醒你们一下,不可欢喜过了头,忘却了危险。”昭元赧然道:“师祖教训的是。我当会有所分寸的,实在不行,那便还是保命要紧。”
公孙贤叹道:“这功力灌顶,毕竟乃是外来,其融汇程度始终难及你自己苦苦修炼来的内力。因此,其实际效力其实是要打些折扣的,不可期望过高。这个女娃娃实可说是我们几代人中剑术资质第一的,可毕竟真正最高的剑术境界,不是光靠聪明能堆出来的,也不是光靠说能说出来的,还需要长期苦练、长期体会。本来你们若能再多练些年,多加领悟融会,当可战胜莲伽叶。但问题是现在她一定要如此,而你们又一定要去,那就麻烦得多了。”
昭元垂头道:“我等看之不透,想之不通,一意孤行,让太师祖和师祖失望了。”公孙贤叹道:“人生在世,总得有几件事看不穿想不透,也总有几件事情能激发激情。否则的话,那还能叫人么?你太师祖想不透的东西,只怕比你我还多,还不是照样大骂你们想不透?祖宗之物就在眼前被人强行损毁以侮辱后人,便其物本身并无特殊意义,谁又能不觉愤怒?事事太过退让隐忍,想要保全大局,最后也必然没什么东西可保了。世上若还应有冲冠一怒,这便当是其一。因此,你要去,为师很是理解。但为师真正担心的,还是你们的安危。”
昭元想了想,道:“我们不会太过迂腐或冲动的。徒儿忍受过很多屈辱,知道如何隐忍以图将来。”公孙贤摇了摇头,道:“你自以为不会冲动,其实真正到了重大关头,你还是难以控制自己。你也不要小看了你小时候所受的那些骨气之教。你现在其实不过就是假老成,真到了那个时候,未必那么容易便能想开。我怕你到时候热血上来,还是会不顾一切,甚至引发无数人跟你一样。”
昭元叹了口气,道:“师祖教训的是。徒儿谨尊所喻,凡事会尽量从大局着想。”公孙贤看了看伊丝卡,伊丝卡忙道:“我会好好劝他的。”公孙贤点了点头,却又深深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对昭元道:“你很看重九鼎,认为那是华夏传承的一大象征,为师很是赞同。你认为人人有责去保护它,令其不被损毁,为师更是理解。但是你知不知道,真正的九鼎,其实并不是那九只鼎?”
伊丝卡吃了一惊,道:“九鼎是假的?”公孙贤摇了摇头,慢慢道:“真正的九鼎,从来不落外物,乃是在于人心。只要你们能坚持人心不倒,九鼎便是全毁,华夏也依然能更加昌盛。若是你们人心先颓,便九鼎一丝无损,中华亦等于行尸走肉。”
昭元只觉这几句话就象是闪电一样,一下子厘清了自己长久以来,那隐隐约约而又糊涂混乱的心思。似乎一刹那间,它已为自己的全身注满了精气神采,为苦苦追寻着大方向的自己,指明了真正的方向。
公孙贤的眼睛灿灿生光,道:“当年夏禹聚九州金英,以铸九鼎,象征天下。他难道就没有铸过别的古物么?可为什么就只是这九鼎,得天下人如此之看重?其根源便在于夏禹率领九州英雄共同治水,众豪杰鞠躬尽瘁之下,天下各部均受其利。万部万民同心感激,遂愿聚为一体,共同传承这份共同奋斗、互相帮助之精神。于是各地之民各献本地铜铁之英,互相融合,以铸九鼎。因此,献的虽是铜华铁英,代表的却是万民之心,融铸于九鼎之内的更是那份传承。九鼎虽然各有象征,但哪一鼎不是融九州之英?哪一鼎不是汇九州之心?”
昭元想起王孙满当时说的一番话,更是心头感慨万千,不觉叹道:“说的是。物本无神,神在人心。若无人心在彼,九鼎又有何可重?徒孙先前,还是太幼稚太浅薄了。”
公孙贤点了点头,道:“不错,天下之重,莫过于人心。九鼎之重,非在道德,而是在于人心。鼎为禹所铸,然天下人皆知鼎非禹所有,而是天下人所共有,没有人能独占这份精神。是以夏禹何等功德,其后代子孙夏桀无道,鼎遂为商汤所得,天下无人非议。商汤何等贤明,然商纣无道,鼎迁于周,亦是人心所向,无人指责周室不配保有。九鼎能为世人仰慕,不是因为它大它重它老它神,而是因为它象征了天下人天下为公、为国为民的精神。”
伊丝卡感慨道:“看来,中土为国为民的思想也是源远流长,起码有鼎以来,便是不下千年。如此说来,九鼎益发宝贵了。”公孙贤点了点头,道:“这鼎自然极是宝贵,但它之所以重,却只是因为它象征了人心。可它既然是象征人心之重,那么它能比人心本身更重么?一个象征,能比本体更重么?”
昭元一呆,喃喃道:“是啊,一个象征,能比本体更重么?”公孙贤续道:“它之所以比别的东西重,是因为它象征着人心。它之所以比不上人心,也是因为它只是象征着人心。它一旦形成,灌注了人们的期望,那么就对人心有反过来的支持力量和鼓励力量,是以值得你们去不惜冒险而去捍卫它。可是一旦人心的保存和捍卫九鼎之间,起了剧烈的冲突,那……”
昭元忽道:“不,师祖,人心就是捍卫九鼎,捍卫九鼎就是捍卫人心自己。”公孙贤摇了摇头,道:“为师不是要否认这个意思。真正的九鼎在于人心,那你可知道,真正的人心在于何处?”昭元一怔,道:“正气天地本有,人心在于天理,在于世界本源。”
公孙贤苦笑道:“你说的自然也是不错。然而正气需要由人来认识,才能真正成为人心。天地本有正气,但天地也本有邪气。邪气也一样可以被人认识,从而成为人心。人心所真正存在的地方,就是相比之下似乎俗不可耐的东西,也就是一个个的活人。”
昭元虽然觉这话颇有些让人失望丧气,一时却也不好反驳,只得道:“只要死得光烈,无愧人心,死人也可以传承人心传承精神。当年桀杀龙逢,纣剖比干,他们虽然身死,可是千载之下,依然受万世景仰,激励无数英雄志士。”
公孙贤道:“不错,他们可以传承精神,他们可以激励后人,但他们也还需要人去接受。如果后世人人都只笑他们是白痴,以为自己才聪明,凡事只求顺应、不求据理力争,那么他们的这份坚持,又如何能够真正传承?”
昭元一时哑口无言,只得道:“总会有人能够接受的。”公孙贤道:“不错,总会有人能够接受的。正如无论多么恶劣的地方,总有大善人,无论多么道德的地方,也总有大恶人。世上这么多人,总会有人愿意接受那些的,也总会有人拒绝、嘲笑那些的。可是,这其中却有一个多与少的问题,更加有一个教化的问题。善人多,便是道德之地。恶人多,便是凶劣之地。二者截然不同,却并非是因为有什么东西没有,而是因为什么东西占了主体。”
伊丝卡道:“不错,少数服从多数,只要善人多,便容易导致善风流行。”公孙贤续道:“世上有很多人知道善恶,可是世上还有很多人并不明白什么是善,什么是恶。这些人很需要人去教化,需要有人来告诉他们,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应该学习善,而不应该学习恶。应该说,这些处于中间、不太明善恶的人,远远比天生易向善和天生易向恶的人要多得多。另外,世上还有许多人,他们明知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但却偏偏就是不做应该做的事。那么这些人,就需要有人来惩戒,来压制。通过引导和压制,若有足够多的人来传承教化,便可能形成一种自持力,持续让善人长久多下去。反之亦反。”
昭元若有所思,没有说话。公孙贤顿了一顿,又道:“因此,若要改变万民精神的基本面,并不需要去杀光某一面的人,只需要让处于该面的人少到一定程度就行了。你们能够理解真正的九鼎在于人心,可是虽然所有的人都能够勉强点头,却远非所有的人都能真正理解。而且,这些并不能真正理解的人,其实永远都是占多数。在他们的眼中,九鼎已经占有了过重的地位。九鼎若存,则他们的道义之心能够受到支持,反之,九鼎若亡,则会导致他们道义之心受到剧烈打击。那个时候,他们自暴自弃之下,便容易被恶劣之辈争夺过去……”
昭元点了点头,叹息道:“莫说普通世人,便是我自己,这等信念又何尝能说一丝都没有?”公孙贤续道:“正是因为连你们都有这种信念,这只鼎才需要你们去捍卫,去尽量避免它被损毁。可如果你以为,即使你们死了,也必会激发出更多的人来传承义烈,这话却是又对又不对。如果你们本身死得不太多,没有太影响到那些跟你们类似的活人所占的比例,那么你们便会受到称赞,从而激发更多的人来跟从你们。可若是你们一次死得太多,导致活下来的跟你们类似的人之比例大受摧折,那么便极可能导致民风骤变。那种情况下,你们便会被活着的人贬成抗拒“大势”的白痴笨蛋,那还会有多少人肯来逆势学习你们?长此以往,必然全民大都变得不懂抗争。那个时候,便人数再多,又何能自强?”
昭元叹道:“徒孙受教。此事虽当有力搏之志,亦当有全命之想。徒孙定然会更加珍惜彼此生命,绝不轻易冲动拼死。”
公孙贤点了点头,道:“为师说这么多,盼的就是这句话。鼎很重要,但是还有更重要的,那就是你们这些肯去之人的全体。当今天下,老人们既能去而又愿去的实在不多,反而是你们这群年轻人还有些激情。这是很难得的,因为敢于冒险的精神,现在已经越来越少了。无论成功失败,你们中必须有大部分人能够活着回来,给周围的普通人讲述英雄的精神,让他们仰慕,鼓励他们传承。同时,你们还要警戒宵小横行,在宵小面前捍卫英雄的名誉。”
昭元垂头道:“是。”公孙贤望着他,语重心长地道:“做事要有冲劲,但更要有长远的韧力坚持。为师知道,你若是只顾你自己或是个把几个人,只怕万一头脑发热,冲动起来,便以为少了自己一两个也没什么。为师今天要提醒你的是,你已是当今天下少有的青年英雄,你除了应该保重自己之外,更还负有保护别人之责。你也不要跟为师扯什么别的理由,别人都可以头脑冲动,你却没有资格。你顾不顾你自己、你想不想死,为师不都管。但你一定要尽一切可能,在危难之际,保得大部分人能活着回来。只要你确信你死后大部分人一定能活着回来,你便再怎么要拼命,为师都不拦你。”
昭元心中感动,道:“太师父,您的苦心,徒孙明白。徒孙不敢说一定能做到,但却敢说一定尽全力去做。请您,还有太师祖他们放心。”公孙贤见他神情,知道最多也确实只能这样了,叹了口气,道:“你并不笨,能够知道这也是你太师祖的话,为师很欣慰。望你将这些用到抉择上面,无论别人怎么不理解你,甚至笑你骂你辱你,你也要顾全大局。太师父老了,恩怨纠缠太……多,只怕不能帮你什么,只能用这些话为你送行了。”
昭元道:“徒孙省得。万一其鼎有损,徒孙能够说服自己命由天定,更加努力去说服别人如此去想。但徒孙此番尽力前去时,抱的却只能是事在人为、宝鼎必存之想,也会坚定地以此来鼓舞大家。”公孙贤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伊丝卡,忽道:“你是个好姑娘,不比那些丫头喜欢胡闹。为师把他交给你了。万一他要冲动,你要提醒他,不要忘记了他身上的责任。”
伊丝卡轻轻道:“我是他的妻子,于公于私,我都不会让他乱来的。”公孙贤叹了口气,道:“我们这些老家伙们,无法明着帮你们,只能靠你们自己去努力了。为师知道的还不多,只知王孙满等人奔走之下,似乎已经说动了魏颉,你要有心理准备。莲伽叶和孔任现在极可能已魔功大成,功力通神,你们绝不能抱太多幻想。为师不是狠心肠之人,但还是一定要告戒你们,这可不是普通之事,要注意绝不可缚手缚脚、姑息容情。要注意,千万不要轻易抱什么感化、迷惑他们的想法,一有机会,该杀便杀,不可轻易因什么可惜而缩手。同时,还要注意,绝不可轻易刺激他们。你们记住,过犹不及,一切要努力去把握。”
公孙贤说完,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们一眼,飞身而去。那些水面上的树枝在他踏过后,都排成一线,便如一只箭,指向了前方。昭元和伊丝卡互望一眼,都是心头极为沉重,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过了许久,昭元忽然一笑,道:“我们何必这样呢?生死有命,但尽人力无悔便已。好老婆,快开心起来,让我多看看你的笑容。”伊丝卡脸上羞红,勉强一笑,道:“你真的不担心?”
昭元笑道:“真的不担心。我只担心没能多看你的笑容。”伊丝卡听昭元口气,反而疑他已悄悄丧失了能全身而退的信念,心下一酸,几乎掉下泪来。
万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三回 九鼎之魂怎称重(四)
她想起前方危险重重,确实也难有希望,昭元现在想多看看自己,也是人之常情。可她虽极想努力笑一笑,却终于还是没能笑出来。昭元微微一伸手,她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冲到昭元怀里,哭道:“你能不能不去?前面真的没有多少希望,真正的九鼎也不在那里,又何必去冒这险?你能不能不去?”
昭元轻轻抚摸她的秀发,轻轻道:“好老婆,乖老婆,我们应该坚强起来。事到如今,莲伽叶毁鼎,为的就是要狠狠折辱列国英杰,摧毁华夏心气,发泄她数十年郁积的悲愤。因此,一定要有列国英杰在场,才能让她平息心火。我已跟她几度交手,勉强算是一个硬手,若是公然不去,她一定会觉得无法发泄,会另外再想更凶的办法来逼我去的。这其实已经由不得我们退让了。当今天下,任何人都可以不去,可是我,却必须去。”
伊丝卡咬着樱唇,眼泪哗哗而流。昭元轻轻道:“别怕,我不会死的,我一定会和你一起永远相守的。”伊丝卡痴痴道:“真的?你不骗我?”昭元勉强一笑,道:“当然真的。大不了我一见她面就逃,这样总不会出事吧?就怕你骂我是胆小鬼。”
伊丝卡噗哧一笑,眼泪却更如洪水一般滚落。昭元鼻中也是越来越酸,几乎忍不住也掉下泪来。当初老子初传功后,是他最信心百倍的时候,甚至都以为胜算能到五成以上了。可是现在公孙贤来提醒自己之后,那胜算几乎已经等于没有。公孙贤的意思,自己不是不明白。然而自己还是不得不去,因为无论是面对自己还是面对别人,自己都必须得去。
二人轻轻相依,都是默默无语。虽然明明离雪山之会还有个把月,可是两人心头却都觉它简直已迫不得已地来到了眼前,要逼迫自己去提前面对一个生离死别的结果。
星光渐渐隐去,天色却渐渐亮了起来,因为太阳已经快要升起来了。昭元轻轻捧起伊丝卡的玉脸,笑道:“别怕,你看,太阳每天都会落下,但也每天都会升起的。我们那么多的苦难和绝望,不都过来了么?我们一定没事的。大丈夫笑对生死……”
伊丝卡点了点头,那才勉强收住的泪水却又立刻止不住地向外流。忽听大老远一个熟悉的声音怒道:“两个小娃娃刚刚还吵着要去,简直都赶老子是胆小鬼一样,怎么这么快就已经怕得哇哇大哭了?”昭元和伊丝卡急忙分开,擦干泪水,勉强笑道:“老子。”却见老子飞身上来,手边拿着一袭衣服,哼道:“你这小子,还不快点换身衣服?成天穿老婆衣服还不够,还想去莲伽叶面前丢人现眼?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昭元脸上一红,接过那衣批上,果然是一套普通公子的装束。老子瞧了他们一眼,嘿嘿冷笑道:“他奶奶的,知道怕了吧?哼哼,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他奶奶的,为了免得你们中途开溜借故不去,老子打定主意,明天就叫你们给老子启程滚蛋,一天也不许多赖。”
伊丝卡奇道:“月亮……月亮的伤好了吗?昭元,你的伤好象也还差一些啊。”要知若要月亮驼两个人长途跋涉,那可不比驮一个人。伊丝卡心疼这跟自己相依为命的伙伴,不免有此一问。老子怒道:“月亮归老子了,关你们什么事?老子教了你那么多次,却还一次都没骑着它,简直岂有此理!”伊丝卡急道:“这怎么行?我们怎么去?”
老子怒道:“怎么不行?老子这趟又要做赔本买卖了,准备把老子千辛万苦才偷来的坐骑借给你们几天。你们两个小娃娃居然还唧唧歪歪,大叫吃亏?”昭元一喜,道:“对了,老子有神鹰。”老子哼道:“要不是有鹰,当初你这老婆就真成别人老婆了。他奶奶的,月亮跑得那样快,害老子差点追丢,老子若不骑上一骑,怎么能消气?”伊丝卡求道:“借你骑可以,但求你不要虐待它。”
老子一听,火冒三丈,一把揪过昭元,怒道:“老子干嘛要虐待月亮?老子只想虐待这个小子!他奶奶的,一见了他,不但累得老子那什么修身养性的功夫全都玩完,居然还连做几趟亏本买卖,甚至还被你们大骂!他奶奶的!”越说越气之下,狠狠连踢了昭元几脚。
昭元甚是尴尬,道:“老子的大恩大德,我们永不敢忘。”老子怒道:“你们都快点去死才是正经,省得老子一见你们就来气。再跟你们搅在一起,老本都要赔光了!老子实在受不了你们了,你们明天就滚,早早去死,老子也好早早清静。红儿过来!”
他话音已毕,却不见什么动静。伊丝卡知他是在召唤坐骑,但先还以为是头黑鹰,现在一听却叫“红儿”,大觉奇怪,道:“不是黑鹰么?怎么……怎么叫红儿?”老子怒道:“因为老看见你们肉麻调情,它嫉妒得得了红眼病。这样总行了吧?”
伊丝卡和昭元都甚是尴尬。老子不理他们,径自又喊了几声。过了一气,隐隐朝霞之间,一朵红云飘将过来,却是一头体型巨大的红鹰。那红鹰唰地一下,掠过潭旁,却又朝远处飞开。昭元和伊丝卡见这红儿翼展竟达数丈,飞舞之际,通体上下每一寸羽翼都透出金红之色,甚至都隐隐有晶莹之意,简直就象是一大块活玛瑙。说起来,这红儿跟夏瑶琴抓自己的那头紫儿,简直可说是并排一对,一看就让人觉得它们不可能是凡物。伊丝卡没见过这么大、这么神骏的鹰,不由得赞道:“真是难得。我要是有这样一头该多好?”
老子一听,立刻得意起来,笑道:“知道羡慕了吧?哼哼,老子这头鹰,除了神骏漂亮之外,还有一个大大优点,更是你们应该羡慕的。”伊丝卡奇道:“什么优点?”老子呵呵笑道:“就是性情温柔啦。要不然,哪能让你们自己去骑它?”
伊丝卡秀脸通红,气道:“你为老不尊。哼,明明偷来的坐骑,还说是自己的。”老子并不生气,只是嘿嘿笑道:“这话可不能乱说,是选来的,怎么叫偷来的?当初天宫还有一头紫儿,却是从小就被小丫头教怀了,简直都跟小丫头一样凶,老子是一点都不喜欢。当初……”伊丝卡道:“当初你想去偷,结果被紫儿啄得哇哇大哭,于是就只好欺负红儿了。”
老子甚是尴尬,怒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变得这么凶了?知道为尊者讳这道理么?那紫儿明明是谁都不啄,就专门被那死丫头训练得来啄老子的,你怎么也一个样,专门跟老子过不去?”伊丝卡脸儿一红,道:“你再说,我把这头红儿也训练来专门啄你。你信不信?”老子吓了一跳,连忙陪笑道:“别,千万别。你都已经把这小子糟蹋得专门啄老子了,老子哪敢不信?可怜老子门下几根好苗,全被你们给糟蹋光了。”
昭元脸上大红,看了看伊丝卡,两人都是窘迫万分,极快地低下头去。老子哼道:“又开始驯了?又开始驯了?注意一下场合好不好?这难道也是老子在偷看?”昭元窘极,忙道:“红儿……红儿怎么又飞走了?”老子怒道:“不是说明天再叫你们滚蛋吗?今天就想骑了?起码也要一手交马,一手交鹰。”
昭元道:“那你今天让它来干嘛?故意让我们羡慕吗?”老子怒道:“不错!还有就是你这小子心地奸诈,专门跟老子作对,老子不得不防。万一你这小兔崽子以小人之心度老子之腹,怀疑起老子的话来,偷偷骑着月亮跑了,那可怎么办?现在就是告诉你,老子今天就把月亮带走,你明天再来骑鹰。”
昭元愁眉苦脸道:“那干嘛不今天就走呢?一手交马,一手交鹰……”老子怒道:“老子再也不相信小丫头片子了!这世上除了红儿之外,凡是母的东西都跟老子作对,老子都吃了这么多亏了,还能不小心些?月亮是匹母马,他奶奶的,老子一定要先骑一骑,先验上一验。要是你们敢暗地里教它专门颠老子,不肯好好跑,老子就不跟你们换了!再说,这不也是多留上一天,给你好好练练那无极神功吗?”
昭元和伊丝卡顿时都面红过耳。老子哼了一声,语重心长地道:“小子,不是老子说你,你也太不争气了。你这个衰样,就算鼎抢回来又什么用?你还不是被她们踩在脚下?你要是能早点觉悟,鼎会之后,老子这边的一群单身汉随时欢迎你加入,你从此永脱苦海……”伊丝卡急道:“闭嘴!”老子怒道:“干嘛要闭嘴?老子自教徒孙,有甚么不可以?”
伊丝卡一急,忽然怒对昭元道:“你不许听!”昭元吓了一跳,只好掩上耳朵,见伊丝卡狠狠瞪来,急忙又掩得更紧。老子气得半死,怒道:“晦气!晦气!无耻!无耻!”一甩大袖,便是飞身而去。昭元却还是不敢松开手。伊丝卡咯地一笑,正要转身叫昭元放松,忽然旁边滕索一响,急忙转头间,却见老子居然又怒气冲冲地折了回来。
昭元看了看两边,见老子和伊丝卡都狠狠瞪着自己,面色不善,心头暗暗叫苦,更是说什么也不敢放手。老子怒道:“混蛋,把手拿开,老子险些忘了大事!”昭元急忙松手道:“什么大事?”老子怒道:“总比你怕老婆的事要大!你听着,明天红儿来后,你们骑上便是,它自会带你们飞去应去之地。老子最担心的就是你,不要自作聪明指手画脚令它乱飞!你要是实在想乱碰乱摸什么东西,就只许碰你老婆摸你老婆,绝不准乱摸老子的红儿!听见没有?”
伊丝卡大羞,狠狠掐了昭元一下,似是在说:“你敢!”昭元大痛,既而便想起老子这趟前来,还确实就只有这一件事真正重要。要知自己虽然知道那雪山之会的大致方位,但却不甚明这里的明确方位,无法直接取准方向。况且若是红儿飞入云海,立刻便会茫茫然一大片。自己不知御鹰飞行之术,晃得几晃后,肯定要糊涂。
他正要答话道谢,老子却已怒哼一声,拂袖而去。昭元望了望他的背影,忽然觉得不对劲,立刻本能地将双手又掩住双耳,转过身来耷拉着头,便如斗败了的公鸡一样。伊丝卡哼道:“还掩手干什么?还不是能听见?”昭元涨红了脸,重重用力按紧,似乎生怕自己听见了任何声音;脸上却是故意作出不大懂的神情,示意自己不知道伊丝卡在说什么。
伊丝卡又气又恼,却又想笑,轻轻叹了口气,道:“算啦,算啦,这是正经事,确实是要听的。你放手下来吧。”昭元大喜,急忙就要放手,却忽然又自醒悟,反而更加加劲抵住,脸上急忙由那欲笑之神气转成困惑之象,居然还甚是圆滑自然。伊丝卡见他居然没上当,还要死活装下去圆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突地伸手作势要呵他痒。
昭元正在双手共举,一见此势,吓了一跳,急忙缩手藏开。伊丝卡哼道:“叫你不听他的话,你却怎么非要不听我的话?”昭元忙道:“不是听见的,是看见的。”伊丝卡一怔,既然又怒道:“能看见他口形,怎么又装作看不见我口形?”昭元一谎未已,破绽已露,心头大是后悔,却居然死活咬牙道:“就是能看清他的,却看不清你的。”
伊丝卡没料道他居然敢这么对自己说话,气极之下,道:“你是不是要跟我顶啊?”昭元嘻嘻道:“我哪敢啊?只是我本来是有读唇语的本事的,可惜一看见你的樱唇,便满脑子只想亲一亲,哪里还能去读什么唇语?”伊丝卡大羞,心头恨极,就要反手重重打他一个耳光。昭元一下躲开,哈哈大笑,道:“老婆说话最可爱,老婆打人就……就……就更可爱了。”
伊丝卡见他身手果然比以前敏捷了些,心下更气:“这老子真是岂有此理,居然非要教得他让我打不着。”她粉脸嗔怒之下,却是更增娇美,看得昭元又有些发呆。伊丝卡发觉他又在走神,急忙一下将他抓住,气道:“你还敢跑?”昭元忙笑道:“不跑,不跑,这不是让老婆抓住了吗?”说着忽然双手一抱,就要反客为主。
伊丝卡吓了一跳,知道若被他搂住纤腰,那就又要被他狠狠轻薄一番了,因此急忙一下闪开,却也不得不放开了抓住他的纤手。等她醒悟后悔,再抓时昭元却已一下躲开,自己却是身体微微失势,险些又着了他道。
昭元大笑道:“看来无极神功果然不错,从今以后我要天天苦练了!”伊丝卡气极,已摰剑在手,唰地一下刺出一剑。昭元得意忘形,竟然险些被这一剑刺着。他情急之下,顾不得姿势,干脆一下摔在地上,才要滚动翻身,便已被伊丝卡踩住。
昭元一下挣扎不开,干脆就要抱住伊丝卡的腿。伊丝卡气道:“无赖!”却也只得避开他,让他瞅空站起。她轻嗔薄怒之下玉脸飞霞,映着秋波粉颈,皓腕雪臂,美得让人恨不得立刻晕倒。昭元心下更是麻痒难耐,不由自主就搓了搓手,想要好好实践一下老子的办法。不料伊丝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真敢动手?”
昭元吓了一跳,讪讪陪笑道:“不敢,不敢。”可是眼见这绝代美神看得见却摸不着,心下不免大大痛骂自己:“既然要动手,却还怎么怕她瞪?我这未免也太不争气了吧?”想到这里胆子渐大。但他才再想蠢蠢欲动,伊丝卡便又瞪了他一眼,他居然又给吓得缩了回去。昭元气极:“真是岂有此理!明明有了办法,却居然没有胆子。唉,怪不得老子骂我。”
伊丝卡见昭元那幅徘徊于贼心贼胆、两边不是人的衰样,忍不住一笑,但想起他也确实是怪可怜的,不免又是一阵羞涩。她急忙定了定神,哼道:“你听着,老子是坏的典型,你可不能学他。他叫你对付老婆,你怎么能乱听?”昭元垂头丧气道:“是。”伊丝卡哼道:“我要进去休息了,你在乖乖给我在外面呆着,不许瞎想。”
万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三回 九鼎之魂怎称重(五)
昭元叹了口气,道:“是。”伊丝卡走到洞口,回头看了他一眼,又道:“不许进来!”便闪身隐没其中。昭元正自痛骂自己窝囊,忽然心头一动:“莫非是暗示我进去?对呀,在外面老是被人偷窥,我怎么还不长记性?他奶奶的,我可也真笨!”
昭元全没注意到自己居然也已学会了一句“他奶奶的”,满脑子都是欢喜若狂,竟然连迈步都颤抖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朝里面赶,心神激动之下,忽被一处小小隆起给绊得连打了几个滚,却还是欢喜得不得了。内洞光线骤暗,等他适应的时候,果见玉人已自俏生生地坐在洞内一处小小拐角处的石桌旁,却是完全背对着自己。
昭元眼见玉人如此,更加坚信自己所猜是对的,想起自己马上就又能一亲芳泽,欢喜得连手脚都象是在抽筋。伊丝卡身上红白飘舞的衣裙微微颤抖着,每一下颤抖都似乎会溢出许许多多的美丽,让人遐想万千。
昭元轻轻从背后过去,想要搂住伊丝卡。伊丝卡娇躯一颤,似乎她心头小鹿受惊之下极其紧张,但却终于没有躲开。昭元轻轻贴着她,感念她粉弯雪股的美丽,想象她那背对自己的娇羞,心头简直都象是要发狂一样。他弯下身去轻轻贴着伊丝卡的玉颈,那幽幽的异香和刻骨的温柔,早已经将他窒息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令他只能大口大口地吸吮着伊人的美丽。他简直觉得佳人的温柔象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每当离开它就会发疯,可是每当接触到,也更加要发疯。
伊丝卡被昭元轻轻拥在怀中,感受到了他心头的倾倒和爱慕,那一颗紧张之下疯狂而跳的心,这才稍稍平复了些。她几乎都无可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让他这样轻易地轻薄自己,因为那原因就象是一处羞人无限的所在,每当要轻轻掀起一角看一看,都会令她浑身羞软。是昭元太可怜了吗?不,他那样坏,本来就该倒霉的,怎么能值得怜悯?
昭元轻轻将伊丝卡的娇躯转得跟自己对面,却发觉她那让自己“无法读唇语”的娇俏樱唇藏得很低很低,低得自己无论怎么弯腰都亲吻不到。昭元毫不犹豫地半跪了下来,轻轻揽住她纤腰,将脸一点一点地凑上去。伊人那美丽的眼睛更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睁不开,完全发现不了这即将到来的亵渎。昭元凑近得很慢很慢,搂抱也极轻极轻,可伊人却完全无法摆脱他虔诚的束缚,终于被他吻到了那让人无法自制的美丽之门。
伊丝卡全身一震,一下抬起头来,不给昭元继续亲近的机会。可是她那金带束下的丝丝秀发,却依然一下下拂在昭元的脸上唇上,似乎在抚慰着他的心灵,延续那醉人的余韵。昭元似乎已经能感受到伊人脸上那越来越明显的热力,更感受到了她心头那越来越无法抵挡的羞涩和恐惧。他慢慢又站了起来,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想要坐向那不大的石凳。
伊丝卡本能地微微一让,昭元的身躯立刻便挨了过去,不留任何一丝的缝隙。尽管那一丝和石凳的接触根本不足以保持昭元身体的平衡,可他的整个身躯就象是凌空定住了一样,半点也没有费力支持的颓势。
昭元一点点地想要更贴近玉人的娇躯,似乎那里的接触才能真正稳住自己的身形。伊丝卡一点一点地让着,他也一点一点地进着。终于,伊丝卡那秀美绝伦的娇躯,已经如昭元先前一般,快要凌空起来了。可是怎么能让伊人来受此之苦?这自然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于是,在昭元温腻而又虔诚的相拥之下,那绝代美神终于渐渐坐入了他的怀中。
昭元似乎忽然间才发现这个事实,伊丝卡也似乎忽然间才发现了自己的窘境。慌乱更加导致了慌乱,羞涩也更加导致了羞涩,然而它们却共同编织了一幅最美也最奇异的图卷,尽管那上面的情形已经什么都说不清。昭元轻轻地抚着她的小手,温柔地乞求它们前来抚慰自己的身体,特别是那来自伊人的伤处,因为它总是那样的如饥似渴。他的脸更已经歪倒在了伊丝卡的颈边,似乎只是不经意地经过,但又象是在偷偷地亲吻。
伊丝卡的美目越闭越来越紧,娇躯更是越来越是颤抖。忽然,她似是镇定下来,居然说出了一句话:“你……还听不听老子的话呀?”昭元一怔,道:“当然不听。”伊丝卡一笑,既而又轻轻道:“不许你练那会耍赖的无极神功,更不许你欺负我。”昭元闻到她说话之际的口泽甜香,更是心旷神怡,轻轻道:“当然了,而且还不能让他看见威力,让他郁闷死。”
伊丝卡噗哧一笑,娇躯却似也被这一声轻笑而带得颤抖了起来,那股温香软玉处处紧贴颤动的感觉,几乎都让昭元不会呼吸。伊丝卡感受到了昭元的痴迷,更是羞涩无限。她轻轻咬了咬银牙,羞涩道:“他不乖乖讨好老婆,就只好去跟猴子打架。你乖乖讨好,就会有奖励。”昭元心花怒放,笑道:“放心,好老婆,只要能每天都有奖励,打死我也不去跟他们混在一起。单身汉有什么好?只要我每天都能这样亲呢老婆,天天被老婆打也愿意。”
伊丝卡大羞,道:“你又笑人家了。”昭元嘻嘻道:“不是笑,是怕。要是老婆老长时间还不肯给鼓励,那我也只好去跟猴子打架了。我知道老婆疼我,我真的好怕那个时候。老婆这么疼我,那就可怜可怜我胆子小,好不好?”伊丝卡羞道:“谁疼你呀?不害羞。”昭元呵呵笑道:“老婆老是想打我掐我,那还不是想打疼我?打了又疼,我最喜欢了。”
伊丝卡秀脸上红云更浓,狠狠一下掐在他手上不放松,道:“让你好好疼一疼。”昭元痛得半死,却咬牙笑道:“好舒服好舒服啊。老婆就是疼我,我也来疼老婆。”伊丝卡一急,急道:“你敢!”却还是连忙放开,生怕他真来掐。其实她自己也知道,无论自己对他多么凶,他也是绝对舍不得来让自己身上受一点点痛的,那又为什么要害怕呢?
昭元一笑,将她的娇躯微微而转,使她从背对自己变成慢慢侧坐向自己腿上,伸嘴就想亲她。伊丝卡含羞躲开,慢慢低下头,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给你一点点奖励,不许你胡来。”昭元心头狂喜,眼前一片金光闪耀,却居然还是故作极失望的口气道:“只是一点点?好老婆……”
伊丝卡羞极恨极,急忙就要捂住他的嘴。昭元顺从地让嘴被她纤手捂住,含糊叹道:“不过老婆的一点点,就已经对我很多了。”伊丝卡察觉到他正大亲自己小手,几乎浑身羞软。但她却终于还是没有缩回,只是轻轻闭上美目,任他去享受那温柔滋味。
昭元呆呆望着她那娇羞无限的神情,体念着她那双美丽绝伦的玉腿传来的温柔,感受着她那一双荡人心魄的纤足轻轻依偎小腿的震颤,心头简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一切都是那么的摇人魂魄,然而昭元知道,这还远不是真正的极乐。可是如果再放肆一些的话,那会不会被她罚入冰窖呢?难道自己就永远也不敢越雷池一步?难道自己永远也不敢去尽力探索她的美好,总是只能止步于一线之差,留下无穷遗憾,无穷遐想?
昭元想起了趁自己稀里糊涂之际彻底驯服了自己的夏瑶琴,总觉得她和伊丝卡之间,除了那完全不同、而又完全相融的绝代美丽之外,还似有一样非常非常大的不同。如果老子来看,当然一口就会说是一个温柔一个凶。可是在自己看来,却还有一样根本最大最大的区别,那就是体现在自己对她们的感受上,更体现在自己亲呢她们的胆量上。
夏瑶琴,还有那一群似乎比她自己还要凶的丫头,简直就象天生就是为了驯服自己而生的一样。她们从头到尾,根本就是要来玩自己的,自己无论怎么样躲,都跑不掉、挡不住、也忘不了。在她们面前,自己简直就象真的上辈子欠了她们整个世界,必须永远伺候偿还。她们从一开始就透着神秘和模糊,自己从来就没有能将她们看得很清楚,也根本就不敢去看得太清楚。自己本来应该对夏瑶琴她们很有敬畏感和神秘感的,可问题是,自己为什么总是想对夏瑶琴大肆亲呢,无所限制,即使她抵抗也不肯罢手?可对于伊丝卡,自己亲呢的时候,却总能被一个眼神、一句话给吓退呢?这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现在是清醒的吗?
昭元一遍遍想着,越想越觉得这简直就是“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的典型。夏瑶琴和宫云兮那一伙,显然就是要来踩自己,要把欢乐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之上。说起来,自己实在是因此吃了无数的苦。那些搀杂着迷魂术的痛苦思念,每一次都简直象要将自己逼疯,令自己现在想起来还冷汗涔涔。虽然后来她显然也喜欢上了自己,可这份手段却是变本加厉。显然,她是一定要将自己变成再老实不过的裙下之臣,处处都要强调“报恩”的必然性。
自己在遇到她之前,是多么的骄傲、多么的自尊啊,连对伊丝卡的委屈都不肯太低头。可是被夏瑶琴和宫云兮搅了几下之后,自己居然惊人迅速地就给变成了天下第一大无耻之徒,甚至有些本来宁死也不愿屈的事、肉麻得自己都要先腻死的话,后来做起来说起来居然都已全无心理障。当然了,也正因为如此,自己才能够最终获得伊丝卡的原谅。可是不管怎么说,这其中心志摧折的痛苦和扭曲,实在是让人几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打死都不愿再试一丝一毫。
夏瑶琴的风采实在无法让人不摄服,可是自己对于她,除了九分爱慕倾倒之外,也许还偷偷摸摸藏有一点不忿和悲情。这是因为无论如何,自己的大丈夫意气,终于是毁在了她们手中。那么在鬼谷的时候,在巫山天宫的时候,自己除了神智有异、确实控制不住之外,是不是还暗藏有一点对被她戏弄后的报复心理呢?如果完全没有那一分悲情,面对她那无可相信是现实的美丽和风采,自己是不是还真能那样轻易就做下去呢?
如果说自己对夏瑶琴,是爱中还夹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失落感的话,那么对于伊丝卡,却应该是十成十的爱慕和怜惜——最多也就是九成倾倒中夹一丝愧疚。而这一丝愧疚,更导致了自己对她加倍的疼惜。自己在心志基本成熟后,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自己既想娶来当妻子,同时也答应嫁给自己的人。她虽然生长于并不太以温柔为传统的特洛伊,可是她天生的极度温柔,却实在是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而且正如老子说的那样,这种极度温柔和她的绝代美丽交织作用,令温柔更加温柔,令美丽更加美丽。
当时,在爱琴海的花船上,自己一见她,就彻底地被她慑服了。当时简直可以说,自己心里的每一个念头都是想把她变成妻子,想让她享受到世上最美的生活,想让她永远不受任何伤害。可是自己不但没能成功,反而本身给她带来了最大的伤害,让她伤心万里,几死几生。自己对她,可说是没有任何的反抗,没有任何的抵挡,只有天经地义的喜欢和怜爱。
正因为如此,当伊人希望将欹旎留到最重要的一夜的时候,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甚至连自身那似乎强大无比的欲望,也突然间显得出奇的眇小。留下美好,留下矜持,这不但是她的心愿,也是自己的心愿,更还是自己对她的无限珍惜。她根本就是自己心目中的无暇圣像,甚至都已经完全超越了自己对妻子的一切美好向往。
可是夏瑶琴她们,给自己的是这种纯粹妻子般的感觉吗?不,她们更象妹妹,更象天生就是要来抢走并永远占有自己童年的。夏瑶琴实在是太美太美了,她的美丽就象她自称的操纵命运的能力,简直能把整个世界都融化掉。人一站在她面前,几乎就已经不可能知道什么叫感觉。而且她的美丽有一种神秘的感觉,就真的象是人类对于神秘莫测的命运所生的敬畏,甚至自己和她云雨欢会之后,也依然不但没有清楚那份神秘,反而更加被那神秘所摄服。
老子说的其实一点都不错,要不是她们就喜欢来闹自己,这天下只怕还真是要被她们挑成一锅粥。只是自己的这个美差,可实在也不好当啊。正如老子所说,她们那一群人虽然太美太美,可她们的凶劲也实在是让人惧怕。比较起来,她们就象是一群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姑娘,永远都需要自己去追她们,哄她们,逗她们,宠她们。她们只会老变着方来跟自己胡闹取乐,永远也不要想她们能长大懂事、去真正做知道照顾丈夫的老婆。她们跟自己永远都只会象是在恋爱,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都根本不会有什么分别。
如果每天都被逼着去苦苦追求,每天都必须要变着方苦苦讨好、委曲求全,同时还永远望不到头,那么任谁都会不愿意,甚至会厌倦。毕竟男人还是想娶老婆,想得到舒心和温柔的,这种老是胡闹、丝毫不懂温柔的做法,无疑是在故意给自己拼命加缺陷。因此,如果是有缺陷的美女老来如此胡闹,很容易让人觉得其没有自知之明,甚至感到恶心。而自己先前已经见过伊丝卡、冰灵、琴儿、天昭等一众大美女,当然就更容易产生这种想法。
可是面对她们的时候,自己却说什么也无法有这等之想。无论自己如何一口咬定,硬觉得她们不但有缺陷、而且缺陷比全世界每一个姑娘都大,可她们只要一闹起来,自己却总还是无可救药地觉得很舒服很享受很喜欢,简直全身上下连骨髓都觉得甜。当然了,过后自然又会觉得太过窝囊、大伤自尊,背地里巴不得能大骂她们一顿,以找回那点尊严。
万王之王 第一百一十三回 九鼎之魂怎称重(六)
尽管她们一个个说起都是胆子大得不得了,其实一个个都是比伊丝卡还害羞,生怕别人说她们喜欢自己。因此,对于她们那么骄傲的人来说,这么老跟自己胡闹,自然正是她们偷偷喜欢自己的表现。这虽然是别人做梦都想不到的福气,可作为男人,谁不希望能有一个温柔体贴的老婆?她们那一群个个都是绝美,可也个个都凶,强烈失衡之下,更是增添了自己对温柔的无限向往。她们要是能温柔一点,懂事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那可该多好、多完美?
她们的确太美太可爱,太神秘又太高洁,可既然是要做老婆过日子,要那么太神秘做什么?那不是天生就是滋生怕老婆想法的温床么?那些神秘的吸引,又怎么能够比得上‘温柔’这个对男人天生致命的武器?
伊丝卡跟夏瑶琴完全不同,她甚至就在这平易近人之下,反而还蕴涵着一种只有无比神秘才能衬托出的无比之美。也许,能存于平易近人之下的美,本身才是更大的神秘吧?自己老是忍不住想背地里说夏瑶琴的坏话,甚至一听到有人骂夏瑶琴,自己简直比骂的人还要快意和舒服。可若是有人要骂伊丝卡,那自己只能觉得无可理解,连气都没法生:伊丝卡怎么可能有什么缺点?骂她的人,除了是白痴之外,还怎么可能是人?
如果说夏瑶琴等都只是永远只会胡闹的小妹妹,伊丝卡虽也比自己小,却居然还能有一点点姐姐气象。可以说,那一群小姑娘都特别喜欢来闹自己,而自己却总是想闹伊丝卡。但闹也就只归闹,自己怎么忍心去做一丝可能让这绝代美神伤心遗憾的事?自己又怎么可能做得出来?自己甚至都不愿意去设想,自己如果也处于半昏迷的情况,会怎么样对待伊丝卡,因为这简直连只想一想,都是对她的愧疚和亏欠。是自己欠她,而不是她一定要自己记住被施的“恩”,自己怎么能去报复她?
所有这一切就象是伊丝卡身上的一道神圣光环,总是在神秘地约束着昭元的欲念,提醒他无论什么,都不应该让这位绝代美神有一丝勉强。现在的自己,对伊丝卡只能沉浮于崇拜的旋涡,根本无可自拔;而对夏瑶琴,更是打心底里就盼望有人能大大说她坏话,帮自己出口恶气。也许,对她们,只有在自己糊涂的时候,才能勇往直前吧?可是面对伊丝卡,这旋涡既已无法自拔,那么又如何去糊涂?和夏瑶琴在一起,那份美丽,简直就让人不得不远离清醒;可是和伊丝卡在一起,那份美好和依恋,却更让人无法去主动糊涂。
伊人的美目依然闭着,似乎没有感受到昭元心灵中的虔诚崇拜和献祭。昭元心头闪过一丝遗憾,可也闪过一丝庆幸,因为这本来就只是自己的奉献,她本来就没有接受的义务。
伊人秀美的长长睫毛轻轻颤动着,似乎就象是最敏感最羞涩的指示,告诫着昭元不应该再多越半步。可是每当昭元再大胆一点点的时候,那指示却又是那样的含糊和羞缩,似乎永远都会错过阻止昭元行动的最佳时机。
然而,她其实根本就不用担心什么,因为她的安全,根本就不用在她自己身上,而已是深深植入了情郎的心中。不是么?昭元太大胆了,可是他又太胆小了,因为自己的美丽实在已经让他进退完全失据,以至于他自己都不能把握他自己。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应该为了抚慰情郎的渴望,给那皸裂的心田撒上一点点心雨呢?无论如何,总得让他不要被自己的美丽和风采太过吓退,能够继续勇敢地等待花露朦胧的那一天吧?
那一天究竟是哪一天?伊丝卡的脸儿更加羞红了。然而这没有关系,因为那一天肯定不是这一天。只要不是这一天,那么自己又怕什么呢?她才勉强有了安慰自己的念头,却发现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竟已被转得快要正对昭元而坐了。她大羞之下,急忙就要逃跑,可是昭元却紧紧地要搂住她,逼得她不得不赶快侧过来,这才免除了被迫跨坐他腿上的命运。
可是她依然没有逃过被轻薄的命运,因为情郎契而不舍地轻轻扭过她的纤腰,依然在痴迷地想要亲吻她的樱唇。她想要反抗,可是她的纤腰实在是太柔弱了,根本就对抗不动任何一丝一毫的力。终于,那芳兰香泽还是被昭元吻住了。她虽然无数次地遭遇这份轻薄,可是她单薄的娇躯,却还是抵抗不住那种羞涩和颤抖。多少次的轻薄都是昭元偷袭而得啊,可这一次的亵渎,却明明是自己默许的。这可如何让自己去面对少女的矜持和羞涩?
昭元的唇深深吻接着她的樱唇,可是那一向最具危险的舌,却居然没有来进攻她的贝齿。伊丝卡轻轻送了一口气,知道情郎对自己是完全的不敢,也完全舍不得。自己在他心中被无限的珍爱和怜惜,那被珍爱的程度,甚至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承受了。但她立刻就知道这其实是堕入危险的第一步,急忙又恢复了少女的矜持,坚定地指责这些本来就是昭元所该做的。……不,这已经超出了他所该做的。自己的娇躯已经被他整个搂在怀里,自己那双最美最美的玉腿都被他贴得那样紧,他只能感激涕零的,还怎么能如此地放肆?
可是昭元却依然在放肆,而且也丝毫没有停止放肆的迹象。对他来说,时间是那么的快,快得就象是一瞬间,让他无法心安理得地亲吻娇柔美好,更让他恨得咬牙切齿。然而,玉人虽然秀脸晕红,娇怯羞缩,可是却已无法有更进一步的反抗。这似乎让他得到了另外一种欣慰:时间虽然过得飞快,可时间更是无穷无尽的。那么,又怕什么?
过了很久很久,就象是过了几百年那样长,伊丝卡才终于轻轻“嗯”了一声。昭元微一疏神,伊丝卡已逃脱了他唇的紧贴,也逃脱了他温柔的搂抱,只是还没能逃脱内心的羞涩和惭愧。昭元如梦初醒,再看伊丝卡,只见她彩衣微拂,满脸红晕,羞涩而立,心下更是怅惘。许久,伊丝卡才轻轻道:“你太坏了,以后不许你亲我。”
昭元一笑,道:“你太美了,我实在无法不亲你。”伊丝卡又羞又恼,哼了一声,嗔道:“你又来了。”昭元笑道:“我也是没办法。……嗯,现在已经天大亮了,该……该……该练习了。”伊丝卡脸上顿时又红,怒道:“你自己去练。”昭元愁眉苦脸道:“不行啊。没有你,我就没办法耍赖了。”伊丝卡道:“那你要保证你不起邪念。”
昭元道:“好,我发誓,我不起邪念。”伊丝卡见他这么容易便发了下来,知他肯定又会将“邪念”解释成什么“爱念”之类,气得樱唇不住颤抖,想要骂他,却就是说不出话来。昭元本来先前说一看她樱唇就晕倒之时,还只是临急狡辩,可现在看起伊人窘相来,居然也真的大是迷醉。伊丝卡见他如此,更是羞急,忽然灵机一动,找出那个青铜面具便戴了起来。
昭元忽见眼前狰狞威严,立刻吓了一跳,清醒过来。伊丝卡吃吃一笑,道:“哼,我现在才明白,老祖宗的剑其实还不够,真正最有效防你的就是这个面具。”昭元甚是尴尬,道:“不,不,这个应该戴给别人看,怎么能戴给老公看?”伊丝卡哼道:“别人不是色狼。”昭元轻轻笑道:“你只要朝别人笑上几笑,世上还有谁能不变成色狼?”
伊丝卡脸上一热,但幸好被面具遮住,也就少窘许多。昭元望着那狰狞面具,想象着面具后的绝世容颜,忽道:“对了,你要是要跟人公平打架,非要戴这面具不可,不然就是占了人家便宜。”伊丝卡一怔,道:“什么?”但才一出口,立刻就明白他又没好话,急忙收口,却已是来不及。果听昭元凑上来嘻嘻道:“你不戴这面具,一打架之下,不管对方是男是女,还是亦男亦女、非男非女,都会不上三招便瘫软在地。那还打个什么?”
伊丝卡羞道:“胡说八道。跟你打架,你明明象是更受鼓励一样,色胆都快包天了,简直硬气得不得了,哪有软的样子?”昭元甚是尴尬,只得道:“你只要对我一笑,我还是立刻就会瘫软在地。不信你笑笑看看?”伊丝卡大羞,道:“你又想诈我,我才不上你当呢。”
昭元无奈,只好放弃投机取巧,叹道:“老婆太聪明了,现在这些办法已经不灵了。唉,苦啊。”伊丝卡哼道:“你自己笨,还说人家聪明。”昭元眼珠一转,笑道:“原来老婆是在鼓励我再多想办法,并不是不喜欢我这样。”伊丝卡气极,怕他又没完没了,一剑便是刺来。昭元没想到她全无征兆边直刺过来,吓了一跳,急忙跳开,居然没想到用那耍赖办法。
伊丝卡嘻嘻笑道:“看来不顶用啊。”昭元一笑,道:“那也未必。”说着将身一纵,已经窜至伊丝卡身侧,作势要抢她手中之剑。伊丝卡早有防备,横剑反削,已是后发先至。昭元身进手退,一个粘字诀已小心翼翼地使了出去。伊丝卡虽有防备,无奈娇躯太过柔弱轻盈,居然还是被他粘力带得轻轻一颤,衣裙彩带飘起时,更还被昭元捞着一根。
伊丝卡大羞,唰地一剑就要砍断,昭元却已抢先放手笑道:“老婆就是好,身上的东西什么都好。”伊丝卡见他那一副夸张的陶醉模样,心头更气,哼了一声,突然人剑合一,一剑直刺昭元说话的口,其势竟然快得让人难以置信。昭元吓了一跳,眼见这一剑正正向自己正中线而来,丝毫都找不到偏差,竟然还无可本能地决定该往哪边运那粘字诀。电光石火之际,那剑竟然已直抵他嘴,顿时吓得他魂飞魄散。
伊丝卡轻笑一声,那剑之势骤缓,却还是照直刺入他嘴。昭元知此剑极利,急忙张开上下牙,生怕牙齿被削掉半截。伊丝卡见他口舌张张,动也不敢动,心下更是开心,那剑微微一偏,已自按住他舌面。她轻轻一笑,道:“姑娘我只要一震手,整个世界便都清静了。”昭元嗯嗯连声,不敢答话,只能极力想要点头奉承,却又生怕点得太大,引她让自己吃苦头。
伊丝卡见他立刻就难得的老实,心下欢喜,侧过身体狠狠揪了揪他耳朵,道:“哼,你又不是娶老子做老婆,干嘛要那么听他话?老子虽是你太师祖,可这大是大非问题却不能糊涂。知道么?”昭元愁眉苦脸,连连微微点头,状极可怜。
伊丝卡噗哧一笑,道:“真乖。”慢慢就要将剑抽出,不料纤手动处,却觉居然微有凝力。她再一看,竟然是昭元轻轻咬住了那剑,正在恋恋不舍地轻轻而舔,脸上又是一幅不争气的陶醉模样。伊丝卡气极,就想猛然收剑吓昭元半死,可是眼见昭元那副该死的颓样,却又担心真割伤了他。因此,她虽是气得直跺脚,却也只能一点一点地慢慢回抽。
昭元见自己这一大大冒险的无赖举动居然又是得逞,心头简直就陶醉得不知如何是好。甚至那一柄本来冷冰冰锋利无比,被伊丝卡用来专门“辟自己邪念”的宝剑,居然也象是变成了温情款款的美神使者,正跟自己里应外合,大偷特偷主人的美丽。
要知道,虽说他对伊丝卡的冒险其实很少失败过,可是这一次的感觉却实是分外重大。这是因为,这一次已让他完全摆脱了对这柄神剑的戒备,改而跟这神剑如兄弟分身般串通了起来。从此之后,这位美神还能控制得住自己么?
昭元大大放心之下,干脆更加陶醉地含住那剑,完全不怕它割伤自己。伊丝卡见他居然如此得寸进尺,气得粉脸煞白。她心头简直一万个想将昭元碎尸万段,却怎么也不忍心去真地抽动。那先前还能缓慢退出的剑势,现在更已完全动不了了。她羞急之下,忽然一下甩开那剑,转身就要含怒而去。昭元正在陶醉,忽见伊人如此,吓了一大跳,急忙就喊:“对不起……”
不料话还没来得及喊出,伊丝卡娇躯已是极快地一个回旋,趁他口舌微张之际,快疾绝伦地将剑抽了回来。伊丝卡一剑在手,立刻大大恢复了自我,唰地一下在昭元面前虚劈了一招,将他吓得眼皮一跳,接着便狠狠瞪向他。昭元痛失所剑,正自后悔,却又安慰于伊人回旋而起的微微香风,居然硬是不理她瞪眼怒视,又大张旗鼓地呼吸起来。伊丝卡见他如此无耻,羞极无奈之下,知道越跟他纠缠他就越得意,还不知有什么鬼点子来羞自己,只好由他陶醉去。因此,她也只能干脆将臻首转将过去,图个眼不见为净。
昭元逃脱了她本来即将到来的训斥,心头大乐,笑道:“老婆,我们再来练练。”伊丝卡没好气地道:“还练什么练?你一输就耍赖装可怜。”昭元哈哈笑道:“这本来就是耍赖的武功嘛,就是要把好老婆耍得累了,我才可以……”伊丝卡忽然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吓得他半截又缩了回去。伊丝卡嗔道:“你呀,也难怪老子说你,实在也是太不争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