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出想见方成老先生,著名漫画家常铁钧老师就乐了:那可是个“老妖精”,快九十的人
了,说上哪拔腿就走,连我都赶不上。反应快着哪,想起一出是一出。果然不出所料,一
进门,方老就让我在一个来客本上签名,上面的名人可不少。刚坐下,方老的话匣子就打
开了,他依然思维敏捷,谈笑风生。听说我正在筹备澳大利亚中国漫画家戏剧人物精品展
便赞不绝口: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我支持!
话题自然是离不开漫画:爱画,那是人的一种天性,方老不紧不慢的道来:有人的地方
就会有画,人住在山洞里时,在洞里洞外画,住进房屋后,有墙了,便在墙上画,学会制
作陶瓷工具了,就在陶瓷上画,会用蚕丝织布了,就在丝织品上画,蔡伦发明造纸了,人
就在纸上画了。所以中国画家都在绢上,纸上画。画的工具是毛笔和水墨。这和西方人不
同,他们主要用油彩画。见什么喜欢画什么都一样。
我说:水墨方法画戏剧人物是很有东方特色的。方老说:我国的水墨画,从古到今两千
年了。流传下来的画非常多,画的有山水人物,花鸟虫鱼,无所不备。所缺的只有一样:
就是幽默画。
那是为什么?我有点明知故问。方老笑着说:鲁迅曾说,‘幽默在中国是不会有的,那是
在封建社会里:皇帝不笑,奴隶是不准笑的。他们如果会笑,就怕他们也会哭,会怒,会
闹起来!
真是中国人的悲哀啊!我叹息。其实,方老话锋一转:中国是有幽默的,可都藏着,在文
章和绘画里平时是见不着的-人不敢写,不敢画。因为在皇帝统治下,人不敢随便说话。幽
默是一种语言形式,如果写出来,画出来,就等于公开发表言论,而幽默言论是很容易“
上纲”的。在1957年,就时事作讽刺的漫画家全被打成右派,因为漫画是幽默的。最容易
上纲上线。人们还记得文革时,极左的四人帮当政,谁敢幽默呀!连最会幽默的相声大师
马三立和侯宝林,一句幽默话也没敢说。幽默画也没一个人敢画。也就是在那个十年里,
不就是没有幽默吗?但人心里都清楚,实际上幽默是有的,也不少,就是不敢公开说。
古时候,幽默画还是有的,我见过明代画家李世达画的《三驼图》,画三个驼背的人。
画上题的是:张驼提盒去探视,李驼遇见问原因,赵佗拍手哈哈笑,世上原来无直人。
因这是残疾人之间的玩笑,不涉及官家和各方的老爷,没有积极分子拿去上纲,这话
就传下来了。有别的幽默画吗?有也不会多,齐白石画过,那时皇帝刚被赶走。
我知道,您画过不少抗皇上的水墨画?我开玩笑的问。现在没有皇帝了,我们可以放
开手的画,进入幽默的领域,把人间描绘得更周到,更有趣,更激动人心。方老舒心
地感叹道。
我又紧追的问:漫画虽然是“小画种“,用水墨来变形夸张也应算是艺术创造吧?方
老赞许的看了我一眼:你说得好!这种幽默的水墨画,从画面形式看如我国的传统绘
画,但又有特定的含义,这正是漫画的特性。作为漫画,它有传统国画的观赏性,可
挂起来欣赏,可美化厅堂。作为传统水墨画,则在内容和画的技巧上有所开拓和创新
。以新的面貌出现。值得推广。你为漫画走出国门作了一件大好事。
我真是喜欢。但不知道展出的效果如何?方老指指墙上挂的钟馗打鬼图:不瞒您说,
我画漫画60年了,没见有人向我要过一幅,后来亲友向我要画,全都是幽默水墨画,
可见这种画是受欢迎的。您的这个点子好哇。五十幅戏剧人物,带着锣鼓点,水袖
腰劲,你就闭上眼睛想想吧。哪有多辉煌!我马上接口:有您老担待着,我就放手
干了呀。
在回宾馆的路上,我回味着何方老还有其他老前辈见面的细节,突然发现:好人都
是“右派”?是啊!漫画家首先是思想家,针砭时弊,讥弹世态已经渗透到骨子里,
溶化在血液里,不可悔改!无论处在什么样的惊涛骇浪中,他们是先锋,是舵手。
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做了!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不。文章刚落笔,中国方面就传来好消息:在此,我要特别感
谢:江上一朗,神在阿堵中,美丽的变化,静静漪涟,加州花坊,群思等网友在文字,图
片和精神上给与我的支持!我的专栏《漫话漫画》将由中国新闻出版总署编辑成书,和由
澳大利亚外交部澳中友协出版的《中国漫画家笔下的戏剧人物》画册成为姊妹篇,在全球
发行。
编辑说:作者的名字是否可以用搏客笔名?这些名字看上去有文化内涵,赏心悦目。当
初,我也正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打开他们的窗口:文如其人。白底黑字,由此可见一个人
的政治倾向,文化品位,价值取向还有人品高低。是啊!想到这几日里在走廊里的“血拚”
不禁哑失笑。看看你周围的朋友,看看你周围的“名字”你就知道自己该打多少分了!
和方成老师谈画展
武大郎开店-我们掌柜的有个脾气,比他高的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