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岩石,四季碧,秀挺拔,雪融时。
--《松柏赞》
阳阳登上飞机后许久,心还沉浸在家庭的温馨中。这可真是这次美国之行的意外收获。
舷窗外的夜色暗了下来。阳阳环顾一下四周,有一个老人,坐在不远处一个座位上,怀里抱着一个熟悉的、中国产的黑提包。还有几个亚洲人面孔,但不能确定是中国人。飞机里人不多,人们有的在东倒西歪地看电视,有的在打瞌睡。阳阳站了起来,从头顶上的行李箱里拿了本杂志,一本中文的《八小时之外》,无聊地翻着。这些书是梁梁临行前赛给她的,一路上还真派上了用场。所有的文章都看了,有的看过几遍了。
“是来上学的?”
顺着声音看去,一个衣冠楚楚的美国老人坐在阳阳邻座,侧面和蔼地望着她。
“是。”阳阳用英语回答,她不得不利用一切机会练习英语。
“这里有很多中国人,我一看就知道。我老婆也是中国人,我们刚结婚。我太太是一位上海姑娘,象你一样年轻、漂亮。”老人还是用生硬的汉语,继续说着。阳阳看着这个老人,怕是有七十岁了。
“她说她爱我。”
“不会是骗子吧?”阳阳觉得饶有风趣,故意逗他。
“不会的,我们有法律文书,如果我们离婚,她就什么也得不到。”老人显然是有些焦急了,用英语说。
老人在兜里摸索着,拿出了一个钱包。一双像爷爷一样满是皱纹的老手,递过一位中国姑娘的照片,一个小眼睛的南方姑娘,靠着树站着。看不出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
“她很漂亮,也在上大学。”
“祝你们幸福。”她礼貌地说。
阳阳觉得不好对自己的同胞评头品足,心里却觉得怪怪的。阳阳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位老人,可以说是文质彬彬,谦和有礼。但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要嫁给这么老的一个人。是为了上学?为了来美国上学,嫁给这个老人,代价太大了。为了爱情?说不定真有忘年的爱情存在。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阳阳只能这样认为了。
老人是个中国通,在中国旅游时认识了这位上海姑娘的,也到姑娘家去过。和老人天南地北地聊着中外趣事,倒也减少了不小旅途的寂寞。飞机着陆了,老人很热情,给阳阳留了电话。阳阳把写有电话的纸揉成了一个团,丢掉双肩包的夹层里。照了照镜子,觉得还算整齐,便随着人流,走下了飞机。
阳阳远远地看见一个人举着一个写着阳阳名字的牌子站在那。按照姨父的安排,学校学生会派人来接站了。举牌子的是一个清瘦的男人,头发油亮地向后梳起,目光如炬地看着她。
“我是阳阳,谢谢你来接我。”阳阳伸出了手。
“我是吴淼。”吴淼握了握阳阳的手,很夸张地摇了摇。
这时一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向他们这个方向飞来,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到了和阳阳在飞机上聊天的那位老人跟前,满脸喜悦地把鲜花递给了老人,抱着老人的脖子,一个热烈的吻。阳阳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拉着手走出了机场。
“取行李吧。”吴淼拿着阳阳的一个包,引着阳阳走向楼下的行李房。
行李房很拥挤,等了半天,运输带才把阳阳的行李运出来。好不容易取到行李后,阳阳他们向门外的一辆本田车走去。一阵凉风吹来,阳阳拉了拉衣衫的袖子。车门打开了,一个女孩的头探了出来。
“我是玫瑰。”女孩满脸笑容地对阳阳说,“我们都在同一个系学习。”
“我的女朋友。”吴淼一边把行李放到后车厢里,一边插话。这辆老本田好像不堪负重,吱吱地响个不停。
和姨父所在的城市不同,这个城市很新。街道和高速路标识得很清晰。在聊天中,阳阳知道了她所在的系是全校最古老的系之一,阳阳的教授使全校最有名的教授之一。系里刚刚扩建,面目焕然一新。说着说着,车子行进了花园一般的校区。车子在学校的林荫道上绕行了一会儿,停在了一所两层的小楼前,楼前挂着一块铜制的标牌,上面金字刻着英文的“学生俱乐部”。这大概就是姨父说的学生公寓了。
大家抬着阳阳的行李向学生公寓走去。学生公寓是个很老很老的建筑。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绅士,虽然是老旧,但保养得蛮好,仍是风度翩翩地挺立在那里。在周围的高大建筑烘托下,格外古色古香,有一种说不出的质朴和优雅。
办好了手续,阳阳进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一张床,一面镜子还有一个衣橱。放好了行李,吴淼执意要阳阳到他家吃饭,玫瑰神色怪怪地没吱声。吴淼说吃完饭后还要买菜。阳阳不想去,问:
“在哪买菜?”
“不远,最近的只有两个迈。”阳阳算了一下,三公里多。只好打消了去买菜的念头,又上了吴淼的车。到了吴淼的住所,是一座独立房屋。一位看起来七十多岁的美国老太太的房子。老太太很和蔼,孩子在外地工作,老伴早已去世。两间房子,一间租给了吴淼,一间给了玫瑰。
房子里修饰非常的清洁整齐。这是阳阳第一次到美国人家里。
月华如练(十二)